再次亲眼目睹温白的变脸,温暖这次已经可以淡定面对了。看着面前这人的气质从病弱少年变成从容淡定的青年，温暖默默的将手从他的手中抽了出来。

    温白身体内的三个...人吧，就当那三个都是独立个体。温暖现在完全不排斥的只有那个暴躁的少年，虽然他行为跳脱，有自毁和毁人的倾向,但是他很少欺骗自己。人就是有这种略根性,她可以毫无障碍的欺骗别人，却打心底里讨厌别人欺骗自己。

    在心里唾弃了一下自己,温暖抬头看向此时已经被外来者掌控了身体的温白：“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温白脸上依旧带着那样温文尔雅的浅笑，漆黑的眸子低垂下，看了看空荡荡的手：“你牵着我的手，我就告诉你。”他说道。

    一个小心翼翼的试探,确认她同意后才牵起手,一个是直接提条件来换取牵手，这就是与病弱温白相比，她更讨厌外来者的原因...温暖眸子瞬间一冷，心中那一丁点的好奇心完全被他提出的条件抹杀了。

    “算了，我也不是特别想知道。”温暖后退了几步，毫不留情的转身便往回走。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我？”温白跨着大步追上温暖,语气中的疑惑是真真切切，完全没有装不懂的嫌疑。

    温暖抿着嘴,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好吧，刚才的条件作废，我可以直接告诉你。”温白放弃了牵手,选择直接回答温暖的问题来讨好她。

    温暖一边闷头往前走，耳朵则不动声色的静心听着温白的回答。

    原来，温白被李家老家主也就是那个老头接回家族后过得并不好。虽然他是以继承人的名义被接回，但是因为还没有发现可用的价值，所以他在李家的地位连个下人都不如。被欺负虐待的越狠，温白的心就越黑。某次看书中，他知道了恶魔这种可以帮.人复.仇的生物，还是中二时期的孩子便真的有模有样的摆了个召唤阵，而且居然真的召唤成功了。

    “当时我正巧因为受伤而游走到李家附近。”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这位没有姓名的恶魔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我答应帮他对付李家，而他则将身体提供给我居住养伤。”

    “哦，原来是这样。”温暖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

    “所以，你喜欢那个疯子我理解，因为他没有骗你。”恶魔跟在温暖旁边：“但是另一个呢？他跟我一样，而且，到刚才为止，他都在对你说谎，为什么你却只对我这么抗拒？”

    雨后的路上积水很多，温暖尽量绕着水少的地方前行，鞋上还是有些许泥点子溅上。今天她穿着白色鞋子，黑色的泥点溅在上面非常难看，走到自己的车子旁边，温暖打开车门，身子侧坐在驾驶座上，脚放在外面便拉开背包找擦鞋的纸巾。

    一直跟着温暖的恶魔见状自然的蹲下身子，从口袋里掏出丝质手帕，托起她的脚轻轻擦拭着鞋上的泥点。

    温暖找纸巾的手停了下来，她居高临下的看着单膝下蹲的恶魔，目光瞄了一眼丝毫不嫌脏的托着她的鞋底的手。

    修长白皙的手卷着手帕一点点擦拭着白色的鞋，经他之手的地方亮白如新，完全不像是刚从水坑里走过的样子。他单膝下蹲着，从上位看好像求婚一样，低垂的眉眼非常温顺，那一排浓密的睫毛看的人非常手痒。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最讨厌你吗？”温暖突然开口道。

    “恩，非常想。”恶魔抬起头对上温暖的视线。

    “因为你太强势。”温暖说道。

    “太强势？”恶魔不明白。

    “不管是病弱的主人格还是暴躁的副人格，他们在我面前永远处于下位。会撒娇卖乖，会小心翼翼。而你，永远强势自信，从容的让我非常有危机感。”温暖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也平淡没有情绪。

    恶魔没有说话，他擦干净温暖的鞋，然后缓缓放下她的脚。

    “是不是突然觉得我这样喜欢别人在自己面前伏低做小得人很讨厌？”温暖双手环在胸前，嘴角扯了扯，轻笑一声。

    “并没有。”恶魔笑着摇摇头：“只是有些诧异而已，原来你喜欢的是女强男弱的相处关系。”

    “有什么好诧异的？”温暖挑了挑眉：“这都是你一手养成的啊。”

    恶魔不语。

    温暖双手撑在大腿上，身子往前探过去凑到蹲在自己面前的恶魔脸边：“系统，现在是不是后悔把我带偏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恶魔淡定的问道。

    “现在。”温暖咧了咧嘴：“我就是随便问问，没想到你们真是一个人。”她没有证据，只不过是因为他们的名字都有一个‘白’字而有那么个想法，刚才突然想起来，就随口试探了一下而已。

    “我们是从一本快穿上获得的灵感。”恶魔笑道：“对付完李家之后，我和温白的契约也就达成解除了。但是那个时候因为不断有手下来给温白送关于你的日常动态，还在他身体里的我也经常能看到你的照片和视频，慢慢的，我开始变得在意起你来了。”他脸上有着无可奈何：“于是，我们又开始了第二次合作。当时每个人都想着各自扮演不同的人跟你恋爱，那些感情积累起来，或许你会喜欢上我们。”

    温暖点点头：“对，我是挺喜欢你们扮演的那些男人的。”话说到此处，她又来了个翻转：“可惜，我不喜欢你们。”

    “我们和他们是同一个人。”恶魔说道。

    “在我眼里，他们都是独立个体。”温暖托着脸颊笑：“怪只怪你们把他们塑造的太成功了。”

    恶魔再次无奈叹气。

    “说会刚才的话题吧。”温暖直起腰，正色说道：“两个温白都比你反应快，他们发现我开始变得喜欢占主导位，所以相处中，自然的担当了被主导的角色。”

    “但是实际上。装病弱，卖萌撒娇，这都是为了掌控你而耍的手段。”恶魔不明白，那种表面功夫有什么意义。

    “我知道。”温暖点点头：“我喜欢的就是这种表面功夫。”因为他们的关系不会发展到需要加深功夫的程度。

    “要示弱撒娇，我也可以。”恶魔自信的说道。

    “太迟了。”温暖摇摇头：“你现在再撒娇，只会让我觉得违和别扭。”

    “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恶魔颇有些可怜的问道。

    温暖微微一笑，张嘴却没有发声：“除非你帮我一个忙。”

    ————

    白茫茫，没有边际的空间内，两道身影不远不近的相对而坐。一身病弱气质的少年坐姿规规矩矩，他闭着眼睛，正在靠冥想来提升力量。另一边，全身都被活跃因子包围的少年一双眼睛不安分的乱转，他随意的坐在地上，耳朵直棱着仔细窃听着外面的声音。

    “他在说你的坏话。”暴躁温白捂着嘴偷笑道。

    “早晚的事。”病弱温白眼睛睁都不睁的说道。

    唯一不被讨厌的暴躁温白轻笑一声，好心情的继续偷听着恶魔跟温暖的对话。

    自从恶魔跟他们闹掰之后，他们之间的关联就断掉了。原本相通的视觉和记忆全都出现了阻隔，想要知道对方掌控身体时外面发生了什么，只能利用自身力量，通过听声音来获知了。

    “好气呀，为什么暖暖要跟他说这么多话啊！”暴躁温白撇着嘴，满脸的不高兴。

    “说又如何，他现在再改变也没什么用了。”病弱温白轻声细语的说着，眼睛依旧微闭着，没有睁开。

    暴躁温白托着下巴瞄了对面的人一眼：“不过，我看暖暖好像也很不喜欢你的样子。”

    病弱温白缓缓睁开眼睛：“你以为她很喜欢你吗？”

    “至少跟你们相比。”暴躁温白得意一笑。

    病弱温白重新闭上眼睛。

    外面恶魔和温暖的说话声已经消失，转而传来的是车子行驶在马路上的声音。看来他们已经回程了，两个温白同时想到。

    虽然恶魔受了伤，但是他的力量还是比温白二人要强一些。掌控身体后，他比另外两人要稳定很多，只有在他因为力量持续输出而出现疲惫破绽时，另外两个才有机会联手强夺控制权。如果强行硬碰硬，三人只会三败俱伤。

    温白二人呆在意识中等着恶魔露出破绽，结果破绽没瞪来，恶魔本人的倒是进入了意识中。

    “真是难得，你居然主动让出了控制权。”暴躁温白嘲讽一笑：“那我就不客气啦。”他站起身，准备出去见见温暖。

    “别去了，小暖已经回家了。”恶魔开口对暴躁温白说道：“现在你出去也见不到她。”

    “我可以去找她啊。”暴躁温白依旧想控制身体。

    “我有事想跟你们谈。”恶魔看了看两个温白：“希望你们可以给我几分钟的时间。”

    病弱温白缓缓起身，苍白的脸上平平淡淡：“你想说什么？”

    “我觉得我们的合作没有必要继续下去。”恶魔扯了一个公式化的笑容：“我想你们也是这么觉得的吧。”从撕破脸那一刻开始，他们三个就已经不再互相帮助了，要不是因为在同一个身体内，他们估计已经打起来了。

    暴躁温白耸耸肩，表示赞同。

    “你想怎么样？”病弱温白有些警惕。

    “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恶魔示意温白不比紧张：“我只是想解除之前的契约，然后脱离你们的身体。”

    “如果解除契约，你却翻过杀我们怎么办？”暴躁温白挑挑眉。

    “我们可以先签订一个不能攻击对方的契约，成立之后，再解除之前的。”恶魔说道：“我不会再让你们偷取我的魔力了。”

    “呵，是你觊觎暖暖在先吧，说的好像是我们先挑事一样。”暴躁温白冷笑道。

    “我们半斤八两，不要争论了。”恶魔笑着摇摇头：“总之，咱们分家，你们同意吗？”

    “好啦，随便。”暴躁温白无所谓的挥手。

    病弱温白一直沉默着看着恶魔，从头到脚，观察他的所有细节，企图看出些什么。突然要求分开，这确实很可疑，毕竟之前他一直想要霸占这具身体，这次怎么突然宣布放弃了？

    犹豫了半晌，病弱温白缓缓开口：“我考虑考虑，现在我想见小暖，你不会拦着我吧？”

    “可以，请便。”恶魔抬抬手，示意温白随意行动。

    ————

    去医院给江雪送了车，温暖打车回家后发现刚刚分开的温白此时正蹲在自家门口。她皱了皱眉，对上他那双软弱的眸子时，无奈的开门将他迎进屋内。

    “你来干什么？”温暖倒了杯水递给温白，自己则坐在他对面问道。

    “我是来道歉的。”温白捧着水杯小声说道。

    “不用了，我习惯了。”温暖微微一笑，满满的嘲讽。

    “小暖...”温白脸色又白了几分：“我以后再也不撒谎了，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温暖看着温白：“你道歉我就要原谅你吗？”她嗤笑道：“这未免也太便宜你了。”

    “你想让我做什么，你说，我肯定做到。”温白连忙说道。

    “我没什么让你做的。”温暖无所谓的摇摇头。

    “小暖！”温白有些急，温暖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让他觉得自己是无关紧要的人，她觉得没必要原不原谅。

    温暖抬手示意他别再说了：“我没什么心情谈这些，你等我心情好点以后吧。”

    “那...那为什么你原谅了那个恶魔？”绕来绕去，温白终于说出了今天来的目的。

    温暖皱了皱眉：“我什么时候原谅他了？”

    “他说要解除契约脱离出去，难道不是小暖许诺了他什么吗？”温白问道。

    温暖愣了一下，随即轻笑：“我就是随口说了一句喜欢长相妖艳的...他居然当真了。”

    放弃他的身体是为了相貌吗，温白心里明白了几分，表面则抿着嘴，委屈的说道：“小暖是觉得我长得丑吗？”

    温暖捏了捏鼻梁：“你没别的事就回去吧，我现在不太想看到你。”

    “哦。”温白低落的应了一声，垂头丧气的离开了温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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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白回到家中后便把自己关在了房间内，他躺到床上，自如的进入了意识之中。

    “好，我同意。”温白走到冥想中的恶魔面前说道。

    恶魔睁开眼睛，探究的看了温白一会，然后慢慢点点头：“好，既然大家都同意了，那就皆大欢喜。”

    恶魔与温白签订的契约只有双方都同意之后才可以签订或解约，两人先是签订了一份不可以互相攻击对方的契约，确保自身安全后，两人同时运起魔力，解除了之前合作的契约。

    “再见了。”契约解除的那一瞬间，恶魔的身影也跟着变得透明，他微微一笑，意味深长。

    在恶魔完全消失的同时，两个温白感觉到了不对劲。

    大脑中，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