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夏殿江和许哲约的是天湖书院周围的春江酒楼,虽说规模不是最大,价格不是最贵,但是绝对是公认的口味最好的一家。从这点可以看出,夏殿江其人,在投其所好上,还是做得很到位的。
虽说约得是午食,但是许哲在天湖书院尚且有一担子事情要做,因此等他到了酒楼,酒楼外面的红灯笼已经点亮了。远远的看着,一股复古优雅的气质油然而生。当然,离得近了,烟火之气也就扑面而来了。
许哲走近的时候,夏殿江已经在楼下候着了。许哲不知道他是早早等在这里还是派了仆役一路候着,到点了才下来。若是按着许哲的心思,夏殿江最好还是在包间等着。毕竟单从利益论而言,一个人对着另一个人殷勤加深一分,那么他们对对方的期待就增加一分。
“退之辛苦了,现在虽说不是寒冬腊月,但是晚上风大,待得久了,还是容易伤风的。”眼角却下意识的晚夏殿江的身上瞄去。还好,夏殿江一身青白色的长衫,只有薄薄的一层,在房间里穿还恰到好处,若是晚上外出久站,就要受苦了。
夏殿江嘴角勾起一抹愉快的笑意,任谁看的都觉得他和许哲熟悉极了:“还好,从小短打熬的身子骨,还算是能够坚持。许大人一下午还没怎么吃东西把,来,咱们先把‘正事’办了,再聊其他。”
许哲摸摸咕咕叫的肚子,爽快一笑,跟着夏殿江踏入了酒楼。春江酒楼受限于地利,面积并不是很大,说是包间,也不过普通人家的客房大小,只是因为摆放的家具较少,因而也不算太挤。
许哲走进包间的时候,就看着一个书童模样的小子正在收拾一幅残局,看着上面旗鼓相当的架势,想必也是经历了一番惨烈的厮杀。看着许哲瞄了棋局,夏殿江笑道:“周先生和李先生之前闲来没事,稍稍娱乐了一番。许大人若是有闲心,什么时候咱们也来练练手。”
周先生和李先生就是夏殿江从家里带来的两位陪读先生。从这里就可以看出世家的底蕴,外出求学,不光是书童仆役一个不缺,便是前来陪读,讲解不懂之处的先生都有两个。杂事不用自己劳神,课程不会的还有老师全天候教授。
世家能不持续性的出优秀人,才怪了!
这却是许哲冤枉世家了。世家嫡系外出求学,虽说书童仆役什么的的确不会少了,但是陪读先生,却是从来没有的。便是夏殿江的这两位先生,对外的宣称也是家族有事外出,恰好安置在天湖罢了。
要知道天湖书院再怎么说,也是大明十大书院之一。夏家就这么大咧咧的把陪读先生把这边一塞,这是求学呢,还是求仇呢?
当然,夏家这两位先生常年累月的待在雍州,说是公干,但是干正事的时间连待在夏殿江周围一半的时间都没有,也难怪被许哲误解。如此冒着被天湖书院的忌讳行事,说是没有所求,实在是无法信服他人啊。
“我看看还行,要是自己上,那可就真是力不从心了~”许哲笑着摆手。围棋这种古老的艺术,许哲只是在上少年班的时候了解过他的规则,在上课的时候拿出来和大家玩过五子棋。其余时候,那就是瞎子摸象,一头雾水了。
你说原身的记忆。不好意思,贫寒出身,不是必修课啊~
夏殿江搜寻一下自己掌握的讯息,的确没有许哲善棋的信号,晓得许哲不是推脱,也就没有在意,笑笑便过去了:“尽早才到的江中鲈鱼,最是鲜美,知道许大人爱吃,特意养到刚才才清蒸的。”
许哲一眼看去,就见着大大的食盘里,一条约莫一斤重的鲈鱼,全须全尾的躺在那里,黑底白身,愈发显眼。其中的配菜红红绿绿,衬着鲈鱼更加细嫩爽滑,不用吃到嘴里,都能感受到鲈鱼的鲜,米酒的甜。
想象着味觉,许哲不自由的咽了一口气。一直留意许哲的夏殿江见状,嘴角的笑意又大了几分:“要说在天湖书院求学,也是很有好处的。光是这口腹之欲,便能让我欲罢不能啊~”
天湖书院临近雍州,而雍州做为水道集散地,向来物质丰富,各色普通的复杂的鱼类数不胜数。鲈鱼这种鱼类,越是新鲜越是美味。像是京城,虽说物质不缺,但是因为地利,想要吃到如此新鲜的鲈鱼也是要颇费一番功夫的。
许哲点头表示同意,现在不比现代,物资流转除了大船便只有马车。靠着时速30公里都不到马车,想要尽快的把鲈鱼运往京城,的确很考验大家的手艺。原身以前在润州,除了家乡的产出,外地货物包括江河里的这些新鲜鱼类,从来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声的。
正主到场,大家自然也就依次落户。一方有所求,一方无所惧,自然宾主尽欢。杯盘狼藉后,大家伙又转移战场,到了里间的茶水间。
春江酒楼的包间有大有小,夏殿江订下的这间绝对是数得上的了。一套包间,除了专门吃饭的一间,还有配套的茶水间和休息室。其中许哲一行人刚刚吃饭的那间,除了一张大大的圆盘桌子,便只有边角上放了一套桌椅。
而在茶水间,则是一整套大大的客桌,从桌子到椅子再到上面的摆设,无一不是梨花木雕刻而成。便是房间周围的墙壁上,还悬挂了一幅老房的墨宝,被店家小心的保存悬挂,做为店中的镇店之宝存在。
“为了这幅字,店家可以付出了所有书院教案一整年伙食全面的代价才得到的~”夏殿江做为天湖书院的学子,自然对自家院长的战绩如数家珍。春江酒楼的东家虽说是商户出身,但是却极为喜欢附庸风雅。
他一个商户,虽说有几个闲钱,但是想要攀上老房这样举世所知的大儒却还是欠了些火候。好在他也是个舍得花血本的,各种求爷爷告奶奶,又有春江酒楼这么近的地理位置,长年累月的坚持下,又付出了一年面单的承诺,才换来老房这么一纸墨宝,好歹是达成了心愿。
许哲却是知道,若不是书院境况艰难,便是给老房金山银山,怕是也得不到这几个大字。
“房公的笔墨,却是可以流传千古的。这店家不过付出一些浮财,如今换的一个可以当传家宝的宝贝,也算是有些眼界。”
“在我看来,这天湖书院却是有三宝。”夏殿江伸出手指,对着许哲说道。
“哦?近闻其详。”许哲却是来了兴致。
“房公的笔墨,天湖书院的招牌,”夏殿江顿了一下,又指着许哲说道:“还有许先生你~”
许哲:。。。
完全不觉得被拍到了点子上的许哲一脸懵逼的看着夏殿江继续:“房公的笔墨不用说,举世皆知。天湖书院创院至今,里面的各种优秀人员和特色更是举不胜举,但是真正说起来,大家倚靠的还是天湖书院的这块金字招牌。”
“而我说的第三点,”煞有介事的停了停,夏殿江看着周围好奇的一圈人:“虽说隐于书院,却是书院未来最大的一张牌!”
刚想说自己不是隶属于天湖书院的许哲还没有张嘴,就被夏殿江继续打断了:“许先生也不需要客气,旁人不知道,我夏家还是清楚的。这些天天湖书院的改革,明面上说是在房公的指引下,其实真正做主的,却是先生你。”
不,少年,旁人也知道是我,这个根本不是秘密。
“另外,虽说不能通过这些天的改革了解全况,但是我毕竟出自夏家,世家出身,总是有自己的办法。”说着夏殿江稍稍有些脸红,显然知道自己得到的并不是什么正规路子出来的消息:“许先生递上去的一纸条成,可是相当的出彩呢~”
哦?说道这个,许哲倒是有了兴趣。看着满脸都是话的夏殿江,许哲识趣的没有说话,而是好奇的睁着眼睛,看着这位夏家的嫡系,想要晓得他的最终想法。
夏殿江看着许哲对于自家的‘小人行径’并没有太多在意,心中也松了一口气。虽然从得知的线报中就晓得许哲不是迂腐之辈,但是心中还是一直有些忐忑,毕竟现在的士子,大多非常注重个人德行,若是晓得自家的这些手段,说不得心中膈应之下拒绝合作也是有的,到时候少不得还要安抚片刻。
只是看着许哲现在一脸无所谓的架势,夏殿江的心中提着的心才总算放了下来:“许先生的这些建议,他李公有所顾忌爱惜羽毛,我夏家却是求贤若渴,若是许先生愿意,夏家愿意与先生共同协商,出人出力绝无二话。”
夏家虽说也是世家出身,祖上却是源自秦国吕相。后经战乱为了避灾才改了姓氏。也许是骨子里流露出来的商人血脉,夏家虽说也是个源远流长的世家豪门,但是在经商一路上却从未停歇过。
只是这么多年来,经过夏家源源不断的发展,产业早已弃明投暗,隐于暗处。大家都知道夏家有财,但是具体有多少,有些什么财,怕是除了夏家家主,便是夏殿江这样的嫡系子孙,也无法全部知晓。
许哲的条成,说白了就是把天湖书院一拆为二,内院做为精英团队集中培养官场人才,外院做为技术学院提供血液支撑。夏家虽说对于内院也很感兴趣,但是不用想也知道,这必然是未来赵家和李泽源不死不休的修罗场。
因此对比内院,夏家更感兴趣的,则是可以为自家源源不断提供基层人才和支撑的外院。当然,对比整个天湖书院,夏家最感兴趣的,还是许哲这个人才。(83 .83z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