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女的猜测没有错, 随着不知名的初代草摩家的‘神’缓缓道来，他也明白了草摩家的‘神’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存在——其本质和夜斗类似, 都是通过人类的愿望而产生的神明, 只不过如果说也都是因为人类欲望而自然诞生的, 那么‘草摩家主’则是被人造出来的神明。

    在古代日本, 妖魔横行，加上上层阶级的压迫, 人人胆战心惊，一不小心就会被妖怪吃掉或者被上位者杀死, 在这种背景下人们不是麻木无奈地生活着, 就是在沉默中爆发, 而草摩家就是这个领头的爆发者。

    先是归整家族，收纳流民, 联姻贵族, 杀掉不和谐的声音，逐步扩大草摩家的人数和人脉, 随即推出‘神’这一概念，让家族内部以及所有附属的人都虔诚地认为家主大人是‘神’, 可以实现一切愿望, 保护他们的神明，把信仰通过这种方式聚集起来注入到一个人身上。

    所谓的十二生肖更像是一种投靠或者说守卫，因为对于神的信仰更坚定而被选出，然后通过‘神’的契约而获得不可思议的力量，运气好的话甚至可以随机地遗传给后代。

    当然这种方式不是没有缺陷的，首先，作为‘神’的家主毕竟是凡人身躯强行成神，所以对身体负荷极大，寿命不长，且同一时期只能有一位‘神’，如果新的神诞生也就意味着上一任的逝去。

    并且，每一代神只能和自己的一代十二生肖产生联系，超过这个数目会导致神的身体负荷过大，得不偿失，这也是为什么草摩家主即使号称是神，但个个短命，还不停地选出新的十二生肖的原因。

    每一位草摩家人之所以会被从小灌输家主大人是‘神’的观念，也不过是为了树立绝对的权威，方便收拢信仰罢了。

    当然，为了方便下一代的信仰聚集，基本上草摩历代家主只是在族谱上留一个名字聊以慰藉罢了，每年家族聚会什么的都没有人想到去给祖先多上上香。

    “多谢提点，我有想法了。”

    绫女微微皱眉，想到自己还给了谦人新的力量，似乎是在雪上加霜，可是谦人也说过他的力量能够让她更轻松，或许是异能也强化了她的身体吧。

    无事，既然知道根源了，那么回去把那部分多余的神力封印起来不就好了吗？什么神的庇佑之类的，他不在乎，草摩家已经传承得够久了。

    “你似乎已经有想法了，那么请收下这个吧，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少年温文尔雅地笑着，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看淡世事的沧桑，微笑着把一个小光球塞到了绫女的身体里。

    “盯——”

    “放心，不是什么有害的东西。”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绫女看着一脸淡然的少年，莫名有种火大的怒意燃烧起来，原来从很早开始，他们就一直依附依靠着家主过活，然后在未来……太过分了！

    “你还年轻，为什么这么早放弃？我想到办法了，只要我把你的力量封印起来……”

    “咳咳，多谢你的好意，不过那是不行的。”少年咳嗽了两声，摇了摇头拒绝道，“我们活在这个时代很不容易，如果没有绝对的力量震慑恐怕早就灰飞烟灭了，必要的牺牲是无可奈何的。”

    “可是！”

    “如果我还活着，势必影响到下一任‘神’的威信，且我的身体确实过于柔弱，坚持的时间不长，无法给家族更多的庇护……但愿我的后代可以更加强健吧。”

    绫女猛地抬头看着这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你，无可抑制的悲哀涌上心头，不错，在古代这个年纪确实是可以娶妻生子了，但是刚刚成年就为了大义去死什么的……

    “离开吧，不要再来了。”

    “……”

    “对了，小心，神明也是不同的，有些神明死亡了可以自由转世，有些神明死亡了灰飞烟灭，还有些……”

    少年说着指了指绫女的胸口，绫女瞬间会意，掏出了那张怎么也毁灭不掉的羊皮纸，如今它的身上缠绕着一条条锁链，一把古铜色的大锁牢牢地束缚着它，在绫女的目光扫过去时激动地颤抖着，仿佛在求表扬。

    “做的不错，锁牌。”

    “咯吱咯吱——刷拉——”

    金属摩擦的声音响起，绫女好笑的看着锁牌不好意思地扭着腰，想到这次多靠它才压制了羊皮纸的窥视，也是欣慰，满意地摸了摸他光滑的身躯。

    “有的神明肉体毁灭，却保留了自己的精神，需要找一具自己中意的肉·体，我想你应该明白自己的处境了。毕竟，抢夺另外神明身体也不是不可以，但难度高危险大，被人识破不是好玩的，但如果……”

    “如果抢夺一具凡人的身体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尤其是，这个凡人还在‘他’的帮助下，渐渐养成了‘他’最满意的样子……”

    绫女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那个红发高状的男人，当初那个人的梦想也是拥有一具肉体，毕竟无论是什么梦想都必须要有实体活着才能实现——如果厄洛斯没有复活，那么诸神是死是活，是欣荣还是衰亡，对他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似乎还有所犹疑，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会尽可能的回答。”

    “嗯，最后有一个。”

    绫女深深望进对方那深紫色的瞳孔中，璀然一笑，他放弃了追究对方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的疑问，望着那熟悉的容颜，说出了他最后的遗憾。

    “我也从来没有关心过草摩家的族谱，告诉我你的名字如何？”

    “……本是将死之人，何必？”

    “告诉我你的名字。”

    “感兴趣的话，你可以回去翻查。”

    “但那和你直接说出来是不同的啊，我是草摩绫女，想和你做个朋友。”

    “我的名字是……”

    “嗯，我记住了，等你转世的时候，我们再见吧，在遥远的未来。”

    “像我这种伪劣的小神明，也能有转世的那一天吗？”

    “肯定可以啊，而且，下一世你一定会是个可爱的女孩子，不需要负担那么多，只需要惹人怜爱，享受被爱的感觉就可以了。”

    “谢谢。”

    “未来再见吧……草摩……”

    绫女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他来到过去的时间也不短了，是差不多该回去了，模糊中，他看到一个长得很霸气的白发男人和一个看上去冷艳高贵的银发女人抱住了那只毛绒绒的小白狗，隐约中还听到了这对极有夫妻相的夫妇的对话。

    “啊，我的孩子！杀生，你有没有事？”

    “那个，凌月啊……”

    “闭嘴！要不是你粗心把杀生弄丢了！杀生怎么会变瘦了那么多！”

    “咳咳，我们不是都能变大变小的吗？别生气啦，我倒觉得这个小子结实了不少……”

    “犬·大·将！”

    “呃，好吧，我不说了，但是孩子是叫杀生丸不是杀生啊……”

    “住口！那么土气的丸子什么的，怎么切合妾身高贵的孩子……”

    啊，竟然是一对狗控夫妇吗？

    虽然知道有些人家会把狗狗当做是家人，但把狗狗当儿子真实到这个份上也是罕见，大概是没有生育能力的夫妇/丢失孩子的夫妇/嗜够如命的狂热犬类爱好者吧！

    啧啧，竟然还真有人给自己取名叫狗大将的，就算是外号也是够劲爆啊……

    晃神中，绫女又回到了自己熟悉的草摩家，下一秒，谦人一脸委屈地准确找到了他，扑到了他的怀里。

    “呜呜呜，绫女，太过分了，夏目竟然对那只肥猫比对我还周到热情友好体贴！”

    “……”

    这个谦人的性格是不是被他有些矫枉过正？算了，谦人高兴就好。

    “人不及猫呜呜呜。”

    “……”

    绫女看着嘤嘤嘤倾诉委屈的谦人，不知怎么想到了那对把狗当儿子的夫妇，说起来，要是那对家庭有儿子的话，说不定也会是一个让人为之流泪的‘人不如狗’系列悲催故事呢。

    “那个，我去找夏目给你……探探路？”

    犹豫地张了张嘴，绫女还是说不出‘找场子’的话，换了一种委婉的说法，没办法，毕竟夏目那个柔柔弱弱的豆芽菜的样子，就算是他也不忍心去找什么场子。

    “不，我不喜欢他了。”谦人打了个哈欠，淡定地抹去眼角不知是因为伤心还是犯困导致的泪水，“你看小黑怎么样？”

    “……咳咳，谦人，你说什么？”

    “我说，反正你也不喜欢小黑，不如给我如何？”

    #谁教坏了我闺女#

    谦人看着绫女一副被雷劈的样子，反而比绫女更加惊讶。

    “之前我已经吃过紫吴的亏了，你以为我还会傻傻的在对方没有付出深情的时候栽进去吗？我有那么笨嘛？”

    “……”

    “莫不是你喜欢小黑？那我就不跟你抢了。”

    “不，不是……”绫女突然有些虚弱，艰难道，“你确定你喜欢小黑吗？如果是认真地话，我会支持你的。”

    “哦，我知道了，祝我们幸福。”

    “嗯，祝你们幸福……诶？！你们难道已经……”

    “没啊，我只是想听你这么说一句罢了。”

    “……”

    绫女像是重塑了世界观一样飘着离开，不过想到那个帮助他良多的草摩家初代家主，却是绽开了一抹笑容，小黑也是个温柔可靠的人，你这一世一定会幸福的啊！离开的他却是没看到紧跟着谦人身后的人。

    “多谢您，谦人大人，我终于可以放下了。”

    “不用谢。话说你这连试探个心意都不好意思直接开口，难怪抢不过那个厚脸皮的夜斗。”

    “抱歉……谦人大人……”

    “没什么没什么。话说，你确实不喜欢绫女了是吧，那么不如我们试试如何？”

    “诶诶诶诶——那，那个不是借口吗？！”

    “我开玩笑的。”

    “……”

    “嘻嘻，你看上去好遗憾啊，其实你也挺可爱贤惠的，不如我们真的试试？”

    “谦、谦人大人！”

    谦人：小黑也真的挺不错嘛。

    狗朗：谦人大人也跟绫女大人学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