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秋耳喷了
主卧的圆桌是所有房间里面最大的,没其他客人,中年妇女送上一壶茶水后,没一会菜陆陆续续上齐了。
上菜的过程中,房间的气氛依旧很尴尬,只有于妈没话找话的问两人一些问题,和秋耳每次回家,秋妈问的差不多,学校的饭菜合不合口味?能不能吃饱?宿舍冷不冷?学习累不累?等等。
于墨在一边坐着,沉默不语,处于礼貌,也是为了不让气氛僵化,秋耳一一简单做了回答。
菜上齐后,于墨和秋耳开吃,于妈在一边给两人夹菜,但眼光一直盯着于墨看,似乎有千言万语要说,但碍于秋耳在,一句也说不出来。
吃了一会,秋耳感觉肚子差不多了,知道娘俩有话要说,想让母子俩好好说会话,起身就要出去,于墨拉住秋耳说:“你就坐这,那儿也不要去,宋老师可是让你来保护我的。!”
秋耳看看于妈无奈的眼神,再看看于墨犀利的目光,他还是坐了下来。以后他是要跟于墨过的,而且,于墨把宋老师搬出来了。
不想难为于墨,宋老师他也得罪不起,只能对不起于妈了。
于妈拗不住于墨,再说秋耳不走,她也不能赶,只能由他坐在这。秋耳再次坐下后,完全把自己扮成了背景板,只是夹菜、吃菜,不看两个人,也不说一句话。于妈眼里对他充满了厌弃,秋耳假装没看见,权当没这回事。
过了一会,于妈轻咳了一下,白了秋耳一眼,看着于墨说:“以你的成绩考到京城问题不大,我打算在京城给你买套房子,现在装修好,你上大学的时候,就可以住进去了,对于大小、户型和楼层你有什么要求吗?”
作为一个背景板,秋耳虽尽量“隐身”自己,但还是会思考的。于妈说完,他侧脸偷偷的看了一下于墨,见于墨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他心里着急的说:“都要在京城买房子了,怎么一点不惊讶啊,这心也太大了吧。”
“要面积大的、户型好的、楼层好的,最好给买个四合院,最好多买几套,一套住,剩下的几套用来投资,那样的话,过几年可就赚翻了,到时候坐在家里数钱就行了,那还用得找累成狗似得去上班。快说啊,快说啊。”
秋耳在心里给于墨加油,没想到于妈说完,于墨夹了一口菜,吃完后,淡淡的说了一句:“你看着办吧。”
这一刻,秋耳的心觉得被人用力揪了一下,滋啦啦的疼,替于墨心疼,那可是房子,京城的房子,于墨不惊讶就算了,竟然没有提一点要求。..
天啊撸,秋耳此刻觉的于墨简直是在暴殄天物。
不过,自我定位为背景板的秋耳只能心里干着急,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
这个问题过后,于妈又说:“你上高中了,马上就要成年了,我想给你介绍个对象,这个人你也认识,就是你冯姨家的闺女,和你同岁,在省二中读高一呢,和你同一年级。”
于妈还没说完,秋耳过于惊诧,没忍住,“噗”一口把吃下的东西喷了出来,于墨拿过纸巾要给他擦嘴,秋耳急忙接过来,自己擦了擦嘴角,于妈在,两个人还是注意点比较好。
于妈眼中闪过怒意,不过,也就一下,然后强颜欢笑的给秋耳倒了一杯水说:“慢慢吃,别着急,不够,咱们再要。”
秋耳接过水,说了声“谢谢”。
肚子填的差不多了,面前饭菜又被自己喷的沾满了口水,这次秋耳只能坐那儿,不吃、不喝、不说话,不用演,就是背景板了。
于妈要给于墨介绍对象,也是被逼的走投无路,想出了这个没有办法的办法。于卫泽把儿子困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不撒手,于妈不能把儿子接到自己的身边,就想用个女人栓住他,心想:“我这个女人没有魅力留住儿子,别的女人或许就能迷糊住他了。”
于妈为了老公,身体都可以献出去,用女人勾住儿子的想法更是没什么稀奇的。于墨好像早就料到了于妈会这么做,听到后,没有丝毫的诧异,平静如初的说了一句:“随你吧。”
“那就这样说定了,我回去问问人家,看看人家啥意见。”于妈说。
秋耳没忍处,轻咳了一下,多亏嘴里没吃饭,不然又喷了出来。秋耳知道于爸于妈都有点霸权主义,他们做出的决定,一般很难做出改变。不过,这霸权霸的也太过了吧,于墨口中“随你吧”的言外之意显然是不同意的,于妈选择性的听,竟然理解成于墨同意了。
这两件事说完,于妈又交代了两件事,一件是于墨想回省城读书的话,随时给她说,她会想办法把于墨转过去,第二件事是于墨要把心放在学习上,不要为其他琐事分心。
对于第一件事,于墨当场作出了否定,第二件事,于墨只回了一个“嗯”字。
饭吃的差不多了,话也说完了,再私密的话,于妈也不能说了,一场尴尬至极,窘态百出的饭就此结束了。
于妈送两人回到学校门口,于墨和秋耳下车就向校园里走,于妈从后面叫住于墨:“默默。”
于墨站住,秋耳说了一句:“我在前面等你。”就先进了校园。
于妈向前走了两步,走到于墨身边说:“默默,你真的不想和我回省城吗?”
“嗯。”于墨低着头,轻轻的应了一声。他不敢抬头看于妈,心中虽对她有怨念,但她毕竟是自己的老妈,还是不忍心看到她伤心的表情。
“默默,我和你爸爸走到今天,有些事是身不由己,我们没什么后悔的。唯一觉得对不起的是没想到这事给你造成了这么大的困扰,带来了这么大的伤害,我们实在有亏有你。”说到动情处,于妈禁不住的开始抽噎。
事情过去这么久了,痛也痛过了,于妈再提起以往的旧事,于墨内心再也没那么悲愤了。看着老妈,于墨深邃的黑眸中透出坚定说:“妈,过去的事都过去了,我们是这世上至亲的人,我不怪你们。但我也是人,不是一个物件,你和我爸每天这样把我抢来抢去,你们想过我的感受吗?问过我的感受吗?”
“你们为我付出,你们体验到自身的优越感和价值感,但那些不一定就是我需要的。我不需要的东西,你们给了我,满足了你们的优越感,但对于我来说,那是一种“压力”,沉甸甸的,压的我直不起身。”
于墨就像和一个好友聊天一样,平静的说完,于妈愣住了,这么多年,她觉得做什么都是为了孩子,现在想想,那都是她的一厢情愿,从未考虑过孩子的感受和需要。
于墨说完,转身就走,走了两步,转身又对于妈说:“对了,妈,你来襄州有几次了,你找过我爸吗?我希望你能去看看他,他没你想象的那么幸福。”
于墨说完转身回了校园,于妈站在原地,看着儿子离去的方向,泪流不止。儿子的一番话,触动了她心中最深的痛,他还爱着于伟泽,只是迫于世俗的眼光,她连去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秋耳和于墨回了教室,收拾起背包,去了操场。在操场上并肩而行,谁也没说话,寒风吹过,带着两人的思念,回忆起了过往的点点滴滴。
有时累了,放慢脚步,让自己沉淀一下,也是很不错的选择。
就像现在两人这样,
等于墨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于妈拿出手机,找出于齐的号码,拨了出去,通完话,挂掉电话,转身上车,和司机嘀咕了几声,一阵呼啸,车离开了襄州一中。
在襄州市市政府大院最后一栋办公楼的三层,一个房间的灯还亮着,市长于伟泽还在奋笔疾书,批阅着文件,右手边放着一沓已经批阅过的,左手边还放着一沓,那是没有批阅过的,看高度比右边的还要多。
身体有些酸痛,于伟泽站起来,伸了伸胳膊,扭动了下腰肢和脖子,低头看到了办公桌上放着的照片,那是一张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于墨站在他们夫妻两人的前面,开朗的一笑,露出了刚脱掉、还没长出的小豁牙,夫妻两人并排站着,对着前面的镜头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照片的背景是一片蓝色的大海,这是于墨刚上小学的时候,夫妻俩带着他去海边旅游时照的。那次旅游之后,夫妻两人忙着仕途,一直挤不出时间,一家人再也没一起出去过一次,直到现在这个家散了,一家人坐下吃顿饭都成了奢侈。
于伟泽看着照片,走了一回神,然后坐下继续批阅文件,这些文件明天就要分发到各个单位和部门,今晚必须批阅完。
正在批阅的时候,外面有人敲门,于伟泽头也没抬,说了声“进来”。“吱”的一声门开了,于伟泽还是没抬头,说:“小齐,你在下面等一会,我好了自己下去就行了。”
于伟泽绝对信任的人是于齐,一般下班后,没什么特殊的事情,他就让他的司机和秘书回家了,这时候,于齐就会出现,当司机又当秘书。所以,一般这个时候,敲他门的应该是于齐,过来问他一下要不要吃些东西,或者喝点什么。
“是我。”
于伟泽听到了最熟悉的声音,他停下手中的笔,不知道是不敢相信,还是不愿相信,迟迟的抬起头看了看门口。
门口站着于伟泽的前妻,安果华,她的身后站着于齐。于伟泽很不满的看了一眼于齐,心说:“人都到门口了,也不提前给我说一声。”
安果华嘴角勾了勾,说:“这事怨不得于齐,是我不让他过来告诉你的。怎么,我见你一面都得提前预约,给你的秘书打报告吗?”
“那能,”于伟泽说:“坐,快坐,小齐,去给你婶子倒杯水。”
“婶子”,于妈安果华听到后,心里暖暖的,眼圈禁不住的又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