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守株待兔
终于来了……黑猫心想。
可让我久等了。
他早就出现在了车站对面的建筑上,并且目不转睛地盯着白雨的一举一动。从白雨翻墙,到白雨驻足在站台上,其中的全过程都被黑猫看在眼里。
黑猫拥有一个狙击枪的瞄准镜,至少在视野无阻碍的情况下,方圆两公里内的一切都逃不过他的眼底。而现在他与白雨的直线距离不过五百米,瞄准镜落在白雨的后脑勺上,可以清清楚楚看到那未加打理而翘起来的呆毛。
两脚架稳稳地支撑着枪身,巴雷特m107狙击步枪射击时的准确度与稳定度被大幅度提升,这让子弹的十连发成为了可能。
这狙击步枪黑猫是第一次使用,威力多大他不清楚,但是在这个距离内泯灭掉一个头颅,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这支巴雷特放在黑猫手上有一段时间了,它原属于奈何桥学校的牺牲者唐豆,并且在不归之地受到了相当严重程度的损害。唐豆身死,有人捡到这柄狙击步枪,然后卖给了推磨商店的小虞山鬼母,最后小虞山鬼母将巴雷特转手给了黑猫,曾经的战争兵器最终在黑猫的仓库里积灰。
这柄步枪落入黑猫的手中时已经不能使用,黑猫想着能不能将它打扮包装一下,上上油上上漆之类的,转手再高价卖出去。
他是一名杀手,是一名信奉无声无息、无影无踪暗杀之术的狂热者,出于黑猫的性格,他绝对是不可能使用这一柄狙击步枪的。
哪怕巴雷特完好无损。
黑猫曾经说:“死亡的鲜血应该像牡丹一样不带任何温度而绽放,而不是在高温的爆炸热浪中失去应有的美感。”
但是今天却是一个例外,黑猫用可以复原一切器具的天工符修复好了狙击步枪,秉承着自己的心愿与他人的委托,来到了这里。
黑猫随时可以开枪,并且现在距离这个“随时”的到来已经不远了。列车已经到来,面对白雨和若琳的车门已经打开,他们随时可以离开,那个时候,黑猫将会失去最佳的射击时机。
如果我死了,请你替我照顾白雨,你需要特别留意那个叫做若琳的女孩子,她是白雨的女朋友——这是来自萧竟的假设性遗言。
请帮帮我,他赢了,我也想赢。这是绝无仅有的一次机会,斩断那不伦不真不假不利的姻缘,这是他一生的束缚。拜托了——这是黑猫身旁的人的曾经嘱托。
穿着红色旗袍、拥有白雨模样的心魔此时此刻就站在黑猫的身旁,他双手自然地收拢在背后,俯视着车站里的一切,就好像俯视着什么大好河山美景。
心魔的眼中有欣喜,有急切,有掌控全局的胜利情绪。
“居然答应了我使用狙击步枪,这很不像你的风格呢。”心魔调侃道。
“此时此刻,握枪的人可不是我,我对于谁要杀死我兄弟的女人这件事是一无所知。最强的杀手只会使用近程兵器,远程也仅仅会抛刀而已。”黑猫郑重地说。
“所以今天发生的一切都与你无关。”
“不能这么说,当兄弟因为女人身死而伤心哭泣崩溃的时候,黑猫自然会陪在他的身边,给他拥抱的温暖和不醉不休的情绪宣泄机会。”黑猫回答。
“嗯……”
心魔突然说:“从现在开始,这柄巴雷特的名字叫做‘轩辕’,这是我和那小子的约定,轩辕的箭在今天落日之后,明日到达之前,就要穿梭时空射出。”
这就是所谓的命运的如约而至。
“无所谓了,既然你出钱买了这柄狙击步枪,那名字怎么起都随便你。”黑猫淡淡地说,他在执行命令的时候,需要保持内心的平静,让勾在扳机上的手指停止颤抖。
“可以射击了吗?”黑猫催促道。
“再等等,太阳就快要落山了。”心魔看了一眼天上失去了光泽的火球,自信地笑了。
……
站台上,白雨看着空荡荡了列车车厢,感觉到有一些孤独。确实啊,仿佛世界只剩下了自己一样,现在已经临近午夜,在外面活动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了罢。大家或许都想着,与其在深夜赶列车,不如在家中睡一觉,休息一晚再说。
可是,白雨不明白,明明若琳就在自己身边,可是他为什么还是感受到了孤独。明明自己在世界上只需要若琳一个人就够了,可是内心那填不满的空虚感又是从何而来?
是不是说爱已经淡了联系,甚至已经断了,干干净净,连藕断丝连的丝都没有。
“今年的七夕,还是没能在一起度过呢。想和你看花灯,想和你猜灯谜,数天上的星星。”向前走了几步,她回过身子,面对面站在白雨面前。
“七月七已经过了吗?我不知道……”
“今天已经是旧历七月十一了,再过几天就中元节了。”若琳笑得很开心,她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还是老样子,反应迟钝呢……”
“对不起……”白雨说。
“为什么要道歉呢?你又没有做错什么。好啦白雨,快进来吧,我们一起回家。”若琳蹦蹦跳跳地进了车厢,她在里面对白雨招手,而且笑容也是显得愈加的开心了。
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只要中途不下车,这一辆列车将会把他们送到终点站——无人区外的世界。
白雨精神恍惚,向前走了几步,他已经有半只脚踏进了列车的车厢。他回头看了看太阳,那天上挂着的已经变黑的太阳。
黑夜在今天第二次要降临无人区、降临皇城了。现在是晚上十二点五十八分,距离发车还有两分钟的时间。
白雨像是在挣脱什么东西,他将身子猛地一拔,腾空而起,摔倒在了列车之外。若琳微笑地看着他,而他拍拍裤子站了起来。
“我就先暂时不回去了,还有一些放不下的事情要处理。”白雨微笑着说,他的笑容在这个时候,居然和若琳有一些异曲同工之妙。
“嗯。”若琳顺从地点了点头。
她不问他原因,他也不说。
车门关闭了,若琳依旧和白雨面对面地对视,可是其中却多了一层模糊的挡风玻璃。
喂,白雨,还记得那首歌的下半部分吗?白雨问自己。于是他开始轻声地唱了起来——
当列车徐徐开动,掠过蓝色站牌。
我看见她难过的脸,如此苍白。
伴随雨点敲击车窗,她的泪流下来。
我赶紧转过头去让我视线离开,
不知是甜蜜的伤感还是无奈。
天色暗了下来,人们开始了等待。
“但是……现在,却没有苍白的脸,和泪流满面的你……没有淋雨的我,也没有等待的自己。”白雨的嘴唇在嗡动,微笑却一直僵硬在脸上。
列车启动了,机器的最后一个零件也跟着整体运行了起来;太阳落山了,那临时的太阳也被漫无天际的黑夜掩埋。
墙上的时钟响了,时针指到了十二点的位置。
“开枪。”在那一切都正要经历质变的点的时刻,心魔开口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