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皇后是一个人孤零零地死在长安大兴宫皇后寝殿的。

    这个时候的皇上正在新建成不久的仁寿宫，陪着他的是那位传说中风华绝代的宣华夫人。

    在太子妃看来，皇上和皇后的感情堪称天下夫妇之楷模，值得每一个人去学习。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结局。皇后竟然会在没有见到皇上最后一面的情况下孤零零死去。

    人生真是多变。

    皇后的葬礼安静地举行着。皇上终于赶回来了，在皇后的棺木前面哭得稀里哗啦。他辜负了她一辈子的守候。

    身为一个皇上，他若是三宫六院没人会说他荒淫。何况他只是在仁寿宫里宠幸了宣华夫人一个人。

    可是，这在皇后看来就是背叛。他们曾经发誓相守到老，没想到他在这个时候会沉迷于宣华夫人美色，而让皇后在最后的日子里受尽了孤苦。

    他知道她最后是恨他的，恨到在她病重将要离世的时候，都没有派人通知他。

    这个惩罚是无声而严厉的，对皇上的打击就如晴天霹雳。

    自从皇后去了之后，皇上症日看着她坐过的位子，看着她用过的东西。在忧思中消耗着他的生命，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太子妃常常想起皇后这决绝地离开，不知道如果是自己会做什么样的反应。

    “怎么了？”

    听到太子妃翻来覆去睡不着，太子转身问她。

    “想到母后的孤单离去，觉得像一颗石头压在胸口，闷地喘不过气。你说她最终到底有没有原谅父皇？”

    太子眼里划过一道特异的光，太子妃在黑暗中未曾发现。他是反感这个话题的，或者说这个问题让他觉得个问题让他烦躁不安。

    “不知道。”他轻轻说出三个字，转身睡去。

    太子妃看到他这态度，觉得今夜更加难以入眠了。他是在逃避什么？

    朝堂上，皇上面容枯槁，神色疲惫。整个上朝过程好几次走神。

    太子看在眼里，总觉得于心不忍。

    从此以后，太子于是经常去探望安慰皇上，有时候是陪他下棋，有时候是陪他吃饭。皇上精神竟然稍微有所好转。

    这天太子妃带着刚熬好的参鸡汤，穿过长廊去看望皇上。

    转过一个四角的柱子，在长廊的另一侧，那个荷池小亭里，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脸露欣喜之色，加紧脚步向那边紧走了两步。

    再转过一个圆形柱子，一个白衣胜雪，黑发飘逸，身材欣长的女子的背影印入眼帘。

    她在宫里从未见过此女，一个念头在脑海闪过，莫非这就是那个宣华夫人？

    从背影就能看出绝代风华之气质，若不是宣华夫人，还能有谁？

    太子妃站定，竟不自觉地像是做贼一样躲到了柱子后面。那白衣女子肩头抖动，似乎是在哭泣。

    只见晋王轻揽女子入怀，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似乎是在安慰她。

    她终于看清了那女子的面容。虽然是哭得梨花带雨，却丝毫未减那绝代容颜之美。似乎更添了一种楚楚动人的感觉。

    晋王妃的指甲陷进了肌肤，她浑身都在发抖。眼泪不争气地一颗颗滴落下来。

    她从前都不相信那传言，即使别人传得再真，她都努力地说服自己那都是假的。

    如今再不能骗自己。

    她转身，掩面而逃。一路小跑到了东宫寝殿。扑倒在床上终于奔溃。泪水决堤，哭声也已经压抑不住。

    这个时候的她终于体会到了皇后当时的心情。却做不出任何决定。

    她以为她会选择永远不原谅，跟皇后一样决绝。或者选择摊牌，强迫他忘记那个女人。

    可是如今，她脑子一片空白。

    不知道哭了多久，已经没有力气再哭。迷迷糊糊中她睡着了。

    梦里，皇后看着她的眼睛，神情温柔，充满怜惜，“我的孩子，你要坚强。三思而后行。”

    她惊醒，发现太阳还未落下。从没想到时间会过得如此之慢。

    摸一摸眼角，眼泪像是泉水，控制不住地流淌着。

    她曾以为泪水可以流干，原来竟然能流个不停。擦了又流，源源不断，索性放弃了擦拭，让它浸透枕头。

    真想时间就此停住，眼前的状况她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对。

    “咚咚咚……”门口传来敲门声。

    “太子妃，该吃晚饭了！”太子妃听到这是曼儿的声音。

    “我不吃，你带孩子们吃吧！”她强压着哭腔，努力保持正常的声音。却哪里能够压得住，那哭过的嗓音太过明显。

    “太子已经来了！”曼儿是个聪明人，她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

    晋王妃愣住了，她还没有做好准备面对他。

    “那我告诉太子您身体不舒服吧！”曼儿轻轻在门口说。

    “嗯。”太子妃翻了个身，低沉地应答了一句。

    太子很晚才来到寝殿，看到太子妃已经睡着了。只是轻手轻脚上了床径自睡去。很快就听到他均匀稳定的呼吸，竟能这么快就睡着。

    太子妃背对着他，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哭声。他竟然都不问一声她身体哪里不舒服。

    第二天，太子妃早早起床，没等太子醒来。去了宫外的寺庙。

    马车飞奔而去，向着长安城外的灵隐寺。

    太子妃近来经常去那里，只有在那里，她才能够得到完全的宁静。

    一大早的，林隐寺住持看到太子妃疲惫的神态和肿胀的双眼。知道她经历了一个难眠之夜，带她来到香薰房。

    这里是专门放松精神的地方。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请忘记俗世的烦恼。让身心融入此香。试着找回自我。”

    太子妃心绪烦乱，根本静不下来。只能跟着主持的引导，慢慢地让身心沉浸在香味中。说来奇怪，这檀香味沁人心脾。让人不自觉地浑身放松。

    身体放松之后精神也随之放松。

    时间慢慢过去，太子妃竟然有些昏昏欲睡。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身体出奇的轻盈，精神饱满到难以置信。

    主持让小童叫她来到茶室。煮了一碗抹茶递到她手里，“请施主尝尝看！”

    太子妃接过茶碗，轻轻押了一口，皱眉道：“好苦！”

    这味道她曾经在皇后那里体验过，才记起来当时皇后说过的话，“是啊，人生就如这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