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衍沉默地站着，似乎在考虑要说些什么，他一边想，一边瞄了一眼无双，却发现无双被方君遥拦下后便站的离他远远的，他一个虚弱的鬼魂，根本没有把握在两个结丹修士的手中将无双抢过来。

    他肩膀垮下去，深深叹了一口气，整个魂魄看起来沮丧极了。

    “被你们看出来了……”悟衍弓着身子整个人都蜷缩下去，像是无力再抗争，那张沧桑的脸上满是颓丧，“一千年了，你们也看见了，我马上就要消散了。”

    少年天才如他，当初踏上仙途的时候，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是这样死去的，悄无声息死在一个墓葬中，无人收尸，魂魄游荡在墓葬中无法投生，最初大陆上不断有人死去的时候，悟衍根本就不在意那些人的死亡。

    “应当是惹到了什么人，被人报复了吧，”当时他就是这样想的，那个时候他已经元婴有成，再过上几百年，顺利的话就可以冲击化神，这些神秘死亡的人他一点也没有放到心上。

    死亡的浪潮席卷而来时，他尚在修炼中，被师弟拖着逃出了山门，门中数万弟子接二连三死亡，数息之间化成一尊栩栩如生的人像，他被这诡异的情景吓到了，没有挣扎被师弟拖着，一直到了这里。

    “那个时候，他们已经有人打开了山洞，洞中禁制无数，许多人死在了路上，我们许多人走到这里的时候便已经身受重伤，谁也没想到看起来十分安全的平地上也有禁制，大家跌跌撞撞地冲进来，一窝蜂地被禁制困住，所有人都死了，我也死了。”

    悟衍捂着脸，声音有些颤抖，“当初我读过一本秘法，里面有一些有关魂魄修炼的东西，但是那东西不全，我没有办法以魂魄修炼进阶，只能维持魂魄不灭，所有人死了之后都魂魄转生，可我却不知道为什么，完全被困在了这里。”

    “……一千年了，我原本不是这个样子的，这一千年我魂魄越来越弱，容貌也渐渐改变，我已经老成这样了，马上就要消散了，原本还想哄骗着这小哥给我输一点灵气，光灵气有治愈的能力，对魂魄衰弱十分有效，但是却被你们发现了……”

    无双愣愣的看着他，“你需要光灵气？”

    悟衍点点头，满怀希望地抬起头来，可是忽然又泄气地低下头，“算了，要了也没用，你治好我，我还是无法离开这里，再熬一千年吗？那太痛苦了，不如就这么消散了吧。”

    方君遥默然，或许是因为悟衍天赋很好，所以横死后执念太深，导致变成了地缚灵，成为地缚灵的魂魄，她们也帮不到他了。

    悟衍缩在柱子那里，整个魂魄都弥漫着一种颓丧的气息，三人无能为力，只能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那巨大的青铜门之前。

    青铜门上雕撰的巨大浮雕花纹看起来庄严美丽，一眼望去让人心头颤栗，惶惶然不由自主便想要伏地叩首，之前没有仔细去看，这会儿仔细看去，心神都似乎被震慑了一般，三人痴痴望着那繁复的花纹，柳依霜甚至忍不住上前伸手想要抚摸它。

    然而手刚伸出来，便被尔生一把拍开了，“别看它！”

    他这一声暴喝惊醒了三人，无双抹了一把冷汗，方君遥却还好，没有被影响的太深，只有柳依霜整个人还恍惚着，她之前曾跟着尔生学习符篆，这青铜门上都是高深的符文，所以被影响最深的便是她。

    方君遥回头看了一下无双，发现他似乎也被影响了，不由有些好奇地问道：“你也学过拆解符文？”

    “我被那大魔头抓去之前，是炼器师，”无双晃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

    青铜门上的浮雕是高深符文勾连而成，尔生站在方君遥头顶眯着眼仔细看那门上的符文，看了好久，只能看出一点点头绪。

    他只是个器灵，会画符篆也是因为当初跟在方瑶身边时学了一点点，教教柳依霜还行，到这里就露怯了。

    “尔生，有办法吗？”

    尔生摇头，“我只能看出来一点点，这座墓葬的主人是炼虚修士，我能力不及他。”

    方君遥盯着那大门上的图案看，她在拆解符文方面能力还不及柳依霜，更是什么也不懂，明知道那大门后面有宝山，但是能力不够无法得到，这真的是让人十分憋屈，方君遥后退两步，让尔生与无双一起参详，自己退到了悟衍身边盘腿坐下来，悟衍还低着头，听见她靠近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

    “我曾经见过一个地缚灵，她附身在我堂姐的身上，唆使堂姐做了些不好的事情，”方君遥侧过脸看着他，“但是我见你，似乎神志清醒，并没有性格大变？”

    地缚灵一般都会随着时光流逝而性格发生变化，人性中的恶在地缚灵身上往往体现无虞，但是悟衍似乎并没有被这种恶念侵袭，至少在他被她们揭穿之后，并没有变成一只疯狂的恶鬼。

    “我也不知，可能，是因为我那本残缺不全的秘法吧，”悟衍揉了揉眉心，方君遥注意到他这会儿好像更加透明了。

    “我帮你们解开了不少禁制，魂魄已经更加虚弱了，可能等你们离开，再过不了一年，我也能解脱了吧，”悟衍苦笑着说道，“在这里被困了一千年，连天地山川是个什么样子我都已经快要忘了。”

    方君遥动了动嘴唇，忽然问道：“这青铜门，你能打的开吗？”

    “也许能吧，但是我剩下的力量不足以支撑我打开它了。”

    “无双，快来帮忙！”方君遥招手喊他，“赶紧拿些光灵气来治病救人！”

    同为魂魄，无双十分愿意帮助这个看起来丧气无比的同类，光灵气源源不断地围绕着悟衍，沐浴在光灵气中的他整个人看起来光鲜了不少，无双攒了不少光灵气，没有消耗多少便让悟衍完全恢复了。

    光灵气被收回去，悟衍看着自己的掌心，“可是，我救了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不仅没有什么好处，他还要在此多熬多少年才能消散，想想都觉得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