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起初的始末
又一道雷电划破长空,将整间屋子照亮,雨滴打在青石台上,屋内的纱幔被风吹动。子衿用手抓着丝被,遮在唇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床榻边,那一身白衣胜雪的谪仙。
容离知晓她害怕雷雨天,一到夜里若是无人陪伴在身旁便不能很好入眠,所以入夜十分他特意赶来,陪着子衿过夜。
下了床,子衿将脚步放的极轻,走到容离面前蹲下身,看着纯白衣料如流水倾斜,他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
子衿看的入神,伸出手手指慢慢划过他秀丽的眉峰,高挺的鼻梁。
他的秀眉微微蹙起,子衿就像是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心里揣着不安与慌张,连忙收回手,看着容离,但容离始终都不曾睁开眼睛。
其实我并不害怕,可是不知怎么了,却希望你可以留下来。
容离的确是个极会享受的人,平时他便住在雪月园里,与着满园的翠竹相伴,待到梨树开花的时节,便时常待在隔壁院中,欣赏满园洁白似雪的梨花花海。
子衿推开那一道朱漆大门,片片梨花花瓣纷飞飘落,映入眼帘的是一整片雪白的梨花,春风送来一阵阵甜腻醉人的花香,脚下踩着由花瓣铺成的小路上。
容离坐在一棵梨花树下,手捧一卷书简看的认真,忽而一片纯白花瓣落在竹简上,他微笑着,眼波写尽了温柔,手轻轻将竹简倾斜一些,那花瓣便顺着竹简倾斜的角度滑落。
慢慢抬起头,却见子衿站在对面静静地看着他,容离将竹简一点点卷起,动作轻缓舒雅,无半分浮躁之气,站起身,将竹简放进广袖中,朝子衿方向走去。
“郡主怎会寻到此处?”
子衿稍显为为难,将思绪滤清后才开口道:“容离,我有件事想询问一下你的意见。”
她自己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要同容离好好商量一下,争取他的同意才好。
容离眼睛稍稍弯出一个很好看的样子来,像极了一只狡猾的白狐狸,“郡主请讲。”
子衿对上容离的目光,心里稍稍有些不满,这家伙真的是容府里最悠闲的家伙,每日的生活无非就是看看书,品品茶,下下棋,欣赏欣赏风景。
若不是他真的闲的发慌,怎么会将着容府都快修成了植物园,简直令人发指。
面对子衿眼神中灼灼的嫉妒,容离依旧不为所动的笑的灿烂,深深叹息一下子衿开口道:“就是前两天,林王府命人传话说,让我暂时回去,我想来问问你的意见。”
容离伸手从树上摘下一朵梨花,放在指尖把玩,洁白的花朵在他指尖灵巧翻转着,留下一缕清香。
“郡主,这是圣旨,你只能遵守。”容离手指一松,那花便落在了地上。
子衿抿着唇,“容离,这段时间若不是你,只怕我早就被捉回去了,眼下对我来讲雪月园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唯一的避风港,容离,我回不去了。
容离漆黑的眼眸深了几许,第一次陷入了沉思,也是第一次在子衿面前敛去了所有温柔与笑容,“其实郡主不必如此谨慎,只消开开心心去便可。”
“此次围猎,邀请你的是当今皇帝,林老王爷寻你不过是奉命行事,他们不会乱来,若是郡主还是不放心,你也可以和容恩或是三皇子一道去,他们定会保你周全。”
“也对。”子衿眉间阴郁之气全消,转身便朝园外走去。
“郡主,请稍等一下。”
容离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子衿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容离,眼神懵懂。容离抬步上前,此时他手中多了一柄匕首,容离走过来牵起子衿的手,微笑着将匕首交到子衿的手上,“这柄匕首危机时,可保郡主一命。”
子衿目光落在这匕首上,沉甸甸的匕首,就好像是什么千斤重物似得,“这匕首……”容离竟然时刻带在身上,是有什么特殊含义。
“这匕首是一位故友所赐,我见它不错,便留着防身用。”容离笑着,就仿佛已经洞察了子衿的心思一般。
这匕首其实也并非什么防身之物,防身,容离从来都不需要,当初收下这匕首,不过是瞧着它比较锋利,所以经常用来切肉用罢了,除此之外便也就没什么用途了。
“嗯,谢了。”
子衿走后,容离又再一次悠哉地走回树下,慵懒的靠在树上,合起眼眸,围猎,他的嘴角扬起优美的弧度,透着几许玩味与期待。
走出园子,子衿只觉身心突然间放松了许多,深呼吸一下,仿佛是要摒弃掉一切纷扰。她果然是想的太多了些,才会给自己带来如此多的,不必要的烦恼。
************
与容离猜想的不错,林老王爷失去了玉牌,如今也是虎背上的翅膀被折,暂时飞不起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一路上林老王爷虽然未同她讲半句话,倒也没有为难过她,只是她为路人,也是自家十几年的孙女,胳膊肘竟然向外拐,谁会不气。
子衿呆呆的看着容离交给她的匕首,稍稍出神,看来林老王爷现在暂时是不会向她动手,若是真的动起手来,那她该怎么办,跑吗,这里是官道,四下平坦就连一棵树都很难找到,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
这架马车里子衿正在谋划如何逃脱,另一架马车里林老王爷手中把玩着菩提手串,他慢慢睁开眼睛唤道:“冰隐。”
立刻马车外便传来一道如似寒冰的声音,“属下在。”
“给我看好哪丫头,别再让她整出什么幺蛾子来。”林老王爷手指拨动着一颗颗菩提,身子随着马车来回晃动。
“属下不明,王爷为何不直接将郡主带回林王府看押起来,反而让郡主来了这围场,这岂不是给了郡主逃生的机会。”
围场上人多眼杂,况且若郡主找上三皇子,这便更难下手了。
“你不懂,那皇帝前月大病一场,如今正是最警惕的时候,他从前就看重这丫头,此次若见她不到,自然会找机会说咱们林王府抗旨不尊,给我们一个大不敬的罪名,那可就不太好办了。”
林老王爷语气越来越重,最后几个字更是说的咬牙切齿,若不是容离偷走了玉牌,他又岂会如今日这般,遭人掣肘,就连教育自家孙女都要看别人的眼色。
他讨厌这种感觉。
好一个容家后人,仅仅几年光阴变能蜕变成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