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六零章:恐怖直播(三十二)
陆芮准备早餐的时候,何遇离开孤儿院去了村子里。
原以为大清早的,不会有什么人,何遇却看到好几个村民搬了凳子在空地上坐着,朝着东方,那里一轮朝阳冉冉升起。
看到何遇,那群人没有波澜的眼神像是被石子砸进的湖水,微微漾起涟漪又很快消失,比起这个外来的人,那遥远的太阳显然更得他们的心意。
何遇见到了那个引导她去找前任院长的汉子,他独自在一颗黄了叶子的树下,坐着一张黑色的小木凳,面无表情看着还不算刺眼的太阳。
何遇来到他身边的时候,他眼皮掀了掀,嘴角抿起,耷拉向下,并不欢迎,所以置之不理。
近了,何遇观察到他的苍白皮肤下的血管,青黑青黑的,没有生气。
何遇转开目光去看其他的村民,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疯狂生长——
他们都不是活人。
经常面朝黄土背朝天,这些村民的肤色怎么会这么白,加上他们没有丝毫活力的反常行为,深秋初冬还穿得那么单薄,怎么看也不像正常人。
何遇伸出手,碰到了汉子的手背,冰冰冷冷,就像是冬天时一直裸露在外的手掌,但何遇并不认为这冰冷的触感是因为天气寒冷的原因。
汉子在何遇碰到她的时候,抬头了,他问:“你在干嘛?”
“你不是活人。”何遇肯定说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已经看出来了啊。”汉子说。
“这里应该只有我和陆芮两个活人了。”
“陆芮!”汉子微微拔高了声音,似乎是何遇提到了能触动他的话。
汉子站起身来,和何遇平视,他与何遇差不多高,能直接看到何遇那双清冷的眼,虽然里面的感情很淡,却很灵动。
是活人才有的眼珠。
“你告诉她了!?”汉子问。
何遇不明白汉子关心的为什么是这个点,但她看得出汉子很在意这件事,于是她说道:“暂时不会告诉她。”
汉子松了一口气,他看着何遇笑起来,“你胆子很大,知道我们都不是活人了,还敢留在这里。”
“我已经在孤儿院过了一夜。”何遇笑道,表示她并不害怕。
提到孤儿院,汉子又恢复了沉默,变回那种漠不关心的状态。
何遇想了想说道,“陆芮想回家一趟,但脱不开身。她想我留下来代她几天,她好请假回去。”
汉子露出不愉快的表情,“那个女人不会放她走的。”
“钱思芳说我留下的话,可以让陆芮请假回家。”何遇面不改色地无中生有,“而且,陆芮要是发现你们其实都不是活人,她一定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
汉子明显不想陆芮知道真相,更不想陆芮离开这里。
“你保证不会告诉她。”
“我保证。”
“你想知道什么?”汉子拉过凳子重新坐下。
何遇也从空间里拿出一个小凳子,坐到了他对面。这一手让汉子惊讶,他张着嘴,好一会儿才说道:“你是仙姑吗?”
他说这句话时,语气并没有太大起伏,只是微微的讶异,然后是了然,似乎明白何遇为何敢只身留在这里的原因。
他追问道:“你能治好我们吗?”
治?
何遇轻挑眉毛,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情况?”
汉子却继续重复上一个问题,得到何遇否定的答案后,他“哦”了一声。
何遇听到他的语气里并没有失望,甚至还有些淡淡的喜悦。
汉子说,他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了,但也不觉得他们是何遇口中所说的,不是活人了。汉子觉得他们只是病了,一种莫名其妙的传染病。
这种传染病把他们变成了一具尸体,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
汉子掀起袖子,往胳膊上一抓,一块肉被抓了下来,露出里面的腐肉,他又重新把肉塞回去,把表面皮肤搓平。像橡皮泥一样,用力抹擦几下,就平整了。
“你说我们是死人还是活人?”汉子问何遇,他们身体变成了尸体,却还能照常思考、行动,只是身体不用在进食,也感知不到温度和疼痛。久而久之,精神也被尸体化,变得麻木冷淡。
“只要在村子里,就会被传染。”汉子说这话的时候,盯着何遇笑了。
何遇反射性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柔嫩、有弹性,还有隔着衣服传出来的温度。
“一定会被传染,只是时间的问题。”汉子说,“只要你呆得够久。”
汉子继续笑,脸上却一点温度也没有,“得病了就不能离开村子了,要永远待在这里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何遇问。
“报应!”有人说。
插嘴说话的是个女人,四十岁左右,胖乎乎的,从汉子说起“传染病”的事情开始,她就站在一边听了。
女人讨好地向何遇笑笑,比起汉子,她的表情生动得多,更像个活人。
如果肤色不那么惨白的话。
汉子并不喜欢这个插话的人,黑着一张脸说道:“你还想着走,门都没有。”
“我又不是来跟你讲话的,你想做死人,我才不想。”女人怼完汉子,伸手去拉何遇,“我们离他远点,他会害人的,小芮那孩子啊,就是他骗过来的!”
汉子冷笑,指着何遇问:“我害人,那你找她干嘛?”
“我懒得跟你说。”女人要拉何遇走,却发现拉不动。
何遇看着她,目光幽幽,女人立刻放开了自己的手,“哎哟,现在的小姑娘都不怕死的啊。”
何遇这时笑了起来,眼睛弯弯,“大姐,人多才不会害怕,我们一起说话嘛。你跟我说说,大哥干嘛要骗陆芮过来。”
女人看了一眼笑眯眯的何遇,又看了看黑脸的汉子,眼珠机械地转了两下,说道:“还不是他没个老婆孩子,想找个人过来看看他啊。说起这个,我苦啊!”
女人大哭大号,却没有一滴眼泪流下,脸上的肉僵硬地挪动着。
她哭诉自己一个人的孤独,哭诉她那挨千刀的女儿已经五六年没回来看过她一眼了,她就想见见她那在外工作的女儿一眼。
“要真想妮子,你怎么不自己出去看她!”汉子冷笑,“还不是怕死。要笑破猪肚皮咯,都是死人了还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