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有根在项府里待了快二十多年了，从娶夫人杜月卿的花轿抬进门到雪梅的小软轿从项府边门进来，他都亲身经历。五个项府女人他都把秉性摸透了。

    夫人杜月卿是个只管吃斋念佛的主儿，对谁都仁慈友爱。夫人只有大儿子项东一颗独苗。这项东虽然贵为嫡长子，却并不讨老爷喜欢。二姨太红霞自恃生了项南和项西两个儿子，还有项守义最喜欢的小女儿项冰，在家里比夫人还要威风。三姨太朝云和她养的独生儿子项北一样唯唯诺诺，在项府里平时连和人说话都不敢高声大气。只有四姨太婉如敢和二姨太红霞硬碰硬，只可惜婉如只养了五小姐项雪和六小姐项雨两个女儿。要不是这一点，四姨太婉如早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最后进门的雪梅虽然把老爷迷得神魂颠倒，但是还没来得及生养就跟人跑了。

    果然和项有根猜想的一样，婉如一听到老爷不来她房里用膳了，二话不说把一桌菜全砸了。

    “四太太，您别生气，老爷他心里也挺烦的。”

    “怎么了？那个贱货死了，我们就都不活了？”婉如的声音震得下人们都不敢靠前收拾一地的碎瓷破碗了。

    “四太太，这案子还没破，警署还要找我们府里人麻烦，老爷还少不得应付，您也体谅体谅他。”

    “哼！又不是我们项府的人赶她走的，人又不是我们府里杀的，有什么好怕的！”婉如对项有根这个项府大管家多多少少还是有几分敬重的。

    “四太太，您小点声，让外人听见又要生是非了。”

    “老爷在书房是吗？我让厨房里备些酒菜，我要去书房陪陪老爷！”婉如向来是想到哪出是哪出。

    “四太太，您就消停会吧！”

    “怎么？老爷不想见我？”婉如一听项有根的话就急了。

    “老爷正烦着呢！您又何必去找不痛快？”

    “怎么？老爷心疼那个小贱人了？老爷心里早就没我们这几个太太了！”一说到这，婉如又来气了。

    “有根！你跟着老爷这么多年，你何时看见老爷为了哪个女人厚此薄彼了？自打那个小贱人进门，老爷就像变了一个人，魂都给她勾走了，恨不得把我们全抛脑后去。”

    “四太太，当年您进门时，老爷不也天天陪着你嘛，你忘记了？”

    “我像那个贱人吗？我要老爷给我找家庭教师了？我跟人私奔了？我偷野男人了？”婉如的情绪又激动起来了。听着四太太当着下人的面骂这么难听的话，项有根微微蹙眉，难怪老爷不待见这个女人。

    “四太太，话我带到了，您硬要去书房找老爷我也不拦你，老爷的脾气您是知道的，别到时候·老爷家法伺候您，让下人们看您笑话了！”项有根撂下这句话走了，留下气急败坏的婉如一个人。

    “人呢！都死哪去了！”婉如看见屋里一个人都没有又来气了。

    “太太！”一个吓得躲在帷帐后面的小丫鬟探出脑袋喏喏着。

    “啊！你偷听我们说话！胆子不小啊！”婉如找到了出气的地方。

    “我没有啊！太太！我一直在屋里伺候您呢！”

    “啪！啪！啪！”几个响亮的耳光后是小丫鬟的痛哭声。

    “哗！”的一声，案几上的一个精致的梅瓶也遭了殃。

    一番折腾后，婉如才消了些气。那个平白无故挨了打的小丫鬟还得收拾残局。

    站在门外的项有根摇头叹息。这个撒泼的女人怎么让老爷喜欢？比起那个温柔的雪梅，是个男人都会选雪梅的。唉！有时候项有根想，这男人还真不需要许多女人，有一个自己喜欢的就够了。要这些无理取闹，撒泼耍横的婆娘有什么用？

    比起夫人的百事不问，二姨太的骄横，四姨太的撒泼，倒是三姨太朝云的低眉顺眼让项府里的下人们更能接受。就连三姨太朝云的儿子项北都要比他那几个哥哥讨人喜欢些。

    其实老爷心里最喜欢的儿子是项北，这一点项有根早就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