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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龙吟】(15-16)

      水龙吟 作者:小强

    【水龙吟】(1516)

    作者:是否本站首发(是)

    第十五章暗流潜动

    苏二公子苏崇岳正在后面房里喝酒,忽然有下人来报,说是老爷子让他去偏厅。他本来已经喝得有几分醉意,眯着眼道:「老爷子找我做什么?有什么事不是有大哥在?」

    下人赔笑道:「不瞒二公子,府上来了两个人要见您,其中一个小姑娘说是您的女儿,老爷子让您去辨认一下。」

    苏崇岳啐了一口:「胡说!我什么时候有了个女儿?这般骗子还不赶快赶出去,让我去分辨什么?」

    下人只是赔笑,劝着他穿戴整齐,向着前面走去。

    一进了偏厅,看着自己父亲坐在椅子上目光威严,一下子酒醒了一半,急忙施礼道:「爹,您找我?」

    苏炳南木着脸点头,指了指旁边的雪儿:「这丫头说是你的女儿,你认一下。」

    苏崇岳心中狐疑,抬头一看,霎时呆住,双眼发直了半天忽然啊的叫了一声,颤声道:「念惜,你……你还活着?」

    念惜正是当年苏崇岳在塞北认识的女子,两人两情相悦,订下终身,只因她身份低微怕父亲不同意这门亲事不得不让她留在塞北,直到女儿出世数年才求着父亲答允下来将她娶回家,谁想到半路上被旋风贼所劫杀,当时真是伤心欲绝,饮酒颓废了数年光景,甚至连父亲的宠爱也丢了许多。十来年时间过去,念惜的身影却一刻也没有忘去,如今突然见面前着少女模样举止与她当年一模一样,心情激荡,登时叫出声来。

    而随着这一声,他马上清醒过来:念惜早已身死,尸骨都是自己亲手收殓的,更何况即使未死,论年纪也已经有三十多岁,哪里还会是少女模样?忽然想起父亲说她是自己的女儿,立刻心中一颤,眼泪流下来,声音呜咽道:「你,你是秀儿?」

    他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把将雪儿抱住:「秀儿,你一定是秀儿。我是爹爹,你还认得我吗?」

    雪儿被他抱住怀里,毕竟血脉相亲,立刻也是眼中流泪,叫了一声:「爹爹……」紧接着痛哭起来。

    苏炳南咳了一声道:「老二,先别忙着认下,这丫头是你女儿,可有什么凭证没有?不要认错了。」

    「一定是的。她一定是我的秀儿,与念惜长得一般不二。」苏崇岳抱住雪儿不松手,唯恐她从自己怀里挣脱出去。

    苏炳南皱了皱眉,不悦道:「说什么傻话?单凭长相就能确认她是你女儿吗?赶紧想想有什么凭据,否则万一认错了,苏家可丢不起这个人。」

    苏崇岳忙道:「有凭据,有凭据。秀儿肩头有块月牙一样胎记,我记得清清楚楚。」说着就要去看雪儿的肩头。

    苏炳南气得一拍桌子:「混账!大庭广众的,你怎么还敢动手解丫头的衣服?来人,带着小姐去后面,让一个婆子看看。」其实他心里也觉得这孩子十有八九是自己的孙女,只是要最后确认一下。

    苏崇岳这才反应过来,脸上颇为尴尬,手忙脚乱的抚摸着雪儿的脸颊连声道:「秀儿,是爹爹太心急了。来人,赶紧叫一个婆子上来验看小姐的胎记。」他一张脸通红,眼睛放光,手脚都微微颤抖,几乎以为自己身在梦中。

    不一刻,一名婆子进来施礼,苏炳南还未说话,苏崇岳已经叫道:「赶紧领小姐到后面看看她的肩头有没有一块月牙胎记。快去快去。」

    婆子赶紧答应,拉着雪儿就往外走。雪儿脸上通红,下意识的看了师父一眼,只见师父含笑点头,才跟着她出去。

    苏崇岳欢喜的坐立不安,一刻也不愿等,匆匆向父亲告个罪,紧跟着两人出去。

    眼看儿子如此欢喜,苏炳南也是暗自高兴,回头对顾云扬道:「姓顾的小子,如果这丫头真是老夫孙女,我欠你一个人情。对了,当年她们母女遭了难,是被你救下了吗?」

    顾云扬道:「不错,是被我救下来了。」说着将当年事情讲述了一番。

    苏炳南半闭着眼睛听着,不时插一句打听当时详情,暗自与自己先前所知对比,看其中是否有破绽。他是军伍出身,位高权重,自然不会被人轻易一番说辞便信以为真,今日先将顾云扬的说法记下来,以后还要暗中派人赶往肃州查证,事关苏家血脉,马虎不得。

    听着顾云扬将事情经过讲完,苏炳南没有开口,一旁冷护卫却道:「原来如此。顾小兄弟数年前便能将凶悍马贼杀得片甲不留,真是英雄出少年。」眼看顾云扬目光望过来,微微一拱手道:「在下冷空冥,当年也在肃州当过差。对于旋风贼也是深恶痛绝,只是他们行踪不好把握才未能将其歼灭,想不得顾小兄弟却做了冷某想做的事情。」

    顾云扬急忙还礼,正说话之间,只听脚步声响,苏崇岳大步走进来,兴奋叫道:「是真的,她身上确实有胎记。爹,她就是我的女儿,假不了。」说着话快步走到顾云扬面前深深施礼道:「顾壮士,你救下我的女儿,抚养她长大,此等大恩苏崇岳永世不忘。」

    顾云扬急忙起身搀扶。正说着话,雪儿也从外面走进来,脸上一片喜悦和羞涩,身躯微微颤抖,眼中泪光闪动,十分激动的样子。她进了房里,犹豫了一下,站到师父身后。

    苏炳南放声大笑:「好,好!」一方面因为多了个活泼可爱的孙女,另一方面更是因为自己的儿子一扫平日脸上的阴郁,神采奕奕,不禁老怀大慰,冲着外面喊了一嗓子:「来人,摆酒宴。把家里人都叫过来,喝个痛快!」

    冷空冥起身道:「恭喜苏将军了。冷某还有公事在身,这酒就不喝了,这便告辞了。」

    听着这话,苏炳南笑道:「冷护卫是大忙人啊。也罢,老夫也不留你了。这酒先留着,什么时候有空闲再好好喝一通。」

    他起身送冷空冥出门,一直到了府门口,冷空冥低声道:「将军留步。下官拜托将军之事还请您用心。事关帝国安危,可不能马虎。」

    听到他说正事,苏炳南也收起笑容,肃然道:「请冷护卫转告殿下,末将一定尽力,将这些乱党一个不留的抓住。奶奶的,敢在老苏地头搞风搞雨,真当我苏砍头的外号是吓唬人的不成。」

    冷空冥微微点头,拱手告别。

    他离开将军府,随意在街上逛了一会儿,绕了几个圈子,确信后面没人跟踪,才来到一处宅院,啪啪的拍了拍院门。院门打开一条缝,里面人露出一只眼睛警惕的瞧了瞧,眼看是冷空冥,赶紧让他进去,随即又把门紧紧关上。

    两个人一路不说话,径直走到房屋前,再次拍门进去,只见房里或坐或站五六个人,身形矫健,目光炯炯,浑身一股彪悍气息。眼看冷空冥进来,不约而同一起起身施礼:「参见冷大人。」

    冷空冥摆摆手,迈步走到床前,只见一个壮汉躺在床上,少了一条胳膊,被厚厚的纱布包裹着,血水还不断渗出来,脸色苍白,眼看冷空冥到了跟前,挣扎着要起身道:「冷大人,末将无能,把差事搞砸了。」

    冷空冥急忙将他按下,道:「先躺下,不要乱动。」说着话转身盯着后面一名汉子,眼中寒光闪烁,冷冷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断臂人还要说话,被冷空冥挥手阻止。一旁的那名汉子名为张达,起身叉手施礼道:「禀告大人,我们原本按照原计划扮作劫匪袭击江文焕的车队,一切顺利,谁知道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小子,他刀法好生厉害,硬生生突入我们包围,杀了我们几个兄弟,还砍伤了王大哥。」

    「你们有没有暴露身份?」

    「没有。」

    冷空冥冷冷的看着他,直到他被看得心里发毛才道:「最好没有。否则传扬出去,帝国军人劫杀良民,连殿下都保不住你们。」

    「江文焕根本不是良民!」张达怒声道:「大人,咱们都知道他是天理教的核心人物,这几年天理教愈演愈烈,在南方发展了几十万教众,甚至有些州府里连衙门里都是他们的人,这分明是一帮图谋不轨的反贼。大人,咱们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把他抓住严加拷问?为什么还要扮作劫匪试探他的底细?大人,张小六,赵八都死了,还是被当做劫匪像狗一样被人杀了。大人,我们是帝国军人啊,为什么连死都死的这么憋屈?」

    咔嚓一声,冷空冥一拳打在桌上,桌子立刻四分五裂,上面茶壶啪一下摔在地上粉碎,茶水洒了一地。

    「说够了没有?」他目光中闪动着杀气,仿佛一只野兽一样盯着面前人,接着慢慢转头,扫视了屋中众人。在他凶狠的目光注视下,所有人都心头一凛。

    「天理教是反贼,江文焕是反贼头目,这事情你知道,我知道,可是没有证据,凭什么让朝堂上的众位大人相信你?盛州是楚王一派的地盘,咱们如果光明正大的抓人,会给殿下惹多大麻烦?你们难道不知道,齐王和楚王,为了争夺皇位,早就将殿下当做眼中钉,只要殿下行事稍稍有一丝差错,针尖大的窟窿都会牵扯出天大的麻烦,几十名无德言官睁着眼睛等着殿下犯错。」他双眼微微发红,恶狠狠看着周围的人:「现在,还有哪个白痴想着光明正大的抓人?」

    四周寂寂无声。

    冷空冥呼出一口气,目光变得柔和了一些,声音低沉道:「你们先养好伤,我会安排你们撤出盛州。」

    「那么江文焕的事情后续怎么办?」

    「江文焕是个老狐狸,既然已经打草惊蛇,恐怕不会再轻易露出破绽了。」冷空冥叹口气:「我们的长处是行军打仗,监视和刺探并非我们的长项。我会请殿下出面知会六扇门老祖宗一声,请他派人继续监视江文焕的一举一动。好了,就是这样。」他说着话微微转身,却又马上转过来,目光阴寒道:「那个突然闯进来的高手是什么人?有什么特征,你们查清楚了没有?杀了我们的人还想平平安安活着,世间可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听着几名军士你一言我一语的描述那出手之人的外貌特征,冷空冥脸上一怔,神色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是他?」他轻声道。随即摆了摆手:「好了,我知道了,接下来你们准备好撤离,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好。」

    他转身走出房门,低头向外走,一边细不可闻的自语道:「竟然跟苏将军扯上了关系,这倒是有些麻烦了。」

    掌灯的时候,苏府的家宴开始了。

    宽阔的花厅里,十几只儿臂粗的牛油蜡烛照得四下如同白昼一般,红木的条案上摆满了各色珍馐美味,色香俱全,让人看了就流口水。大户人家本来规矩大,一家人一起吃饭都要分席,可偏偏苏炳南年轻时候家境贫寒,书都没念过几天,一刀一枪的拼杀才做到了一州守备将军的位置,根本就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一声命令传下去,家里除了女眷外上上下下十来口子都过来,围坐在一起,少了规矩,多了热闹。

    苏炳南大马金刀的居中而坐,面前盘子里是好大一块的红焖肘子,他也不顾忌形象,一手持一柄短刀,将肘肉切下一寸见方的一块,嚼了几下便喉头一鼓咽下肚里,紧接着伸手抄起旁边盘子里一只肥硕鸡腿,大口撕咬,连头不抬一下。

    两旁的二位公子早知道父亲的脾气,相对苦笑,吩咐家人各自随意。苏崇岳眼睛都不眨地看着身边的雪儿,给她夹了满满一碗菜,自己碗里的饭菜却几乎忘了吃,目光充满怜爱,头都不肯抬一下,完全无视桌上其他人的存在。

    大公子苏崇山微微拱手,对顾云扬道:「顾兄弟,请随意用饭。你是我们苏家的大恩人,将我可怜的侄女抚养成人,于苏家便如家人一般,家父生性豁达,对俗礼并不看重,不必拘束。」

    顾云扬急忙点头谢过。

    苏炳南吃完了一整只鸡腿,咕嘟咕嘟灌了满满一杯酒,道:「老大说得没错。顾小子,你武功不错,比我两个儿子都强,很对老夫胃口。咱们练武的人哪里需要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礼节,该吃吃,该喝喝。吃完了陪老夫过几招,奶奶的,这么多年不真刀实枪的上沙场,也不知功夫还剩多少。小子,有没有兴趣当官?凭你的功夫,在老夫帐下做个校尉绰绰有余。」

    顾云扬笑道:「多谢将军美意,晚辈平日闲散惯了,恐怕受不了军中管束。」

    苏炳南略微失望,嘿了一声:「也罢,校尉的位置老夫给你留着,什么时候你想做官了,跟老夫说一声。」

    几人彼此客套几句,各自用饭。

    雪儿碗里堆了一堆菜,小山一样高,苏崇岳还是在一个劲加上,心中升起一层暖意,抬头看父亲三十几岁年纪,鬓角却有了银丝,微微酸楚,夹了些菜到苏崇岳碗里,柔声道:「爹爹,你也吃菜吧。」

    苏崇岳顿时激动得双手发颤,连声道:「好,好……」,抬起筷子夹菜入口,脸上带着幸福的笑意,却连吃的是什么都没有注意到。

    苏崇山笑道:「小小年纪却知道孝道,果然是个懂事的丫头。」

    雪儿甜甜一笑算是对伯父的夸奖的回应,将碗里菜夹给顾云扬,柔声道:「师父,您也吃一些。」两人靠近时却贴着他的耳朵娇声道:「师父快帮帮我,爹爹夹了这么多菜,雪儿肚子都发胀了,再也吃不下了。」

    顾云扬心中好笑,不动声色的从她碗里拨了一半菜过来,却听见对面嗤的一声轻笑。

    发出笑声的是一名少年,十五六岁年纪,容貌俊朗,有几分苏崇岳的模样,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举止却颇为端重,抬筷夹菜,一板一眼,有些小大人的样子。他正是苏崇岳的儿子苏远峰,自幼聪明伶俐,跟随名师读书习礼,虽然只有十五岁,却已经考中了秀才,在盛州也有才子之称。今日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他心中便有几分不喜,尤其这丫头一看就是个毫无教养的亚野丫头,更是心中看轻了许多。刚才无意中听到她小声抱怨,忍不住笑出声来。

    雪儿却微微恼怒:这人虽是自己的哥哥,单单嘲笑自己也还罢了,却连师父一道嘲笑了,这如何能忍?她眼珠一转,站起身来,满满地斟了一杯酒,举起酒杯恭敬地道:「哥哥,第一次跟您见面,这一杯酒敬哥哥。」

    苏远峰哪怕心中一点都不喜欢这么一个异母妹妹,此时也赶紧站起身来伸手去接酒杯,口中道:「怎敢劳烦妹妹?」

    手指刚刚触到酒杯,雪儿嘴角微微含笑,手指悄悄一曲一弹,苏远峰手上一麻,一个把握不住,酒杯倾倒,大半杯酒都洒在身上。

    雪儿慌忙叫道:「啊,哥哥,小妹不是故意的。你,你的袍子都湿啦。」

    苏远峰颇显尴尬,强笑道:「不妨事,是我自己不小心。」说着向爷爷和父亲告一声罪,回去换衣服。

    顾云扬瞪了她一眼。雪儿却顽皮地转头吐了吐舌头,笑颜如花,浑不在意师父的目光。

    却说苏远峰径直走到后面房间,正准备换衣服,只听一名婆子敲门道:「少爷在吗?夫人请您过去一下。」

    苏远峰应道:「知道了,我一会儿就过去。」说着急忙换好了衣服,起身推门出去,直向母亲的房间走去。

    早已婆子见少爷过来,挑起门帘,苏远峰大步进去,只见房内烛光摇动,一名生的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端坐在椅子上,急忙施礼道:「母亲,您找我。」

    苏夫人微微点头,令苏远峰起身,才道:「峰儿,前面出了什么事吵吵嚷嚷的?」

    苏远峰诧异道:「母亲不知道?我有一个异母妹妹今日找上门来了,刚刚与父亲相认。」

    「妹妹?」苏夫人疑惑道:「你只有一个姐姐,从哪里出了一个妹妹?」

    「听父亲说,是当年父亲的一个妾室名叫念惜的所生,小时候出了意外被人收养,最近才知道自己身世,前来认祖归宗了。」

    听到念惜两个字,苏夫人突然变色,啊的惊叫一声,身子晃了一晃,额头冷汗簌簌的流下来。

    一旁的婆子赶紧上前扶住苏夫人。

    苏远峰急忙道:「母亲,您怎么了?」

    苏夫人手指都在发颤,牙关咯咯作响,勉力道:「我没事。峰儿,我有些累了,要早些休息了。」

    苏远峰心头狐疑,但见母亲咬紧了牙不肯说什么,只得躬身告辞。

    他才一出门,苏夫人一下子瘫软在椅子上,汗出如浆,体似筛糠抖作一团。婆子急忙拿过热毛巾给她擦汗,低声劝解道:「夫人,没事的,不用太担心。」

    「念惜,念惜这个女人,怎么还有个女儿活下来了?」苏夫人声音发颤道:「如果她知道当年的事情怎么办?」她紧紧抓住婆子的胳膊道:「当年是你出得主意,派人暗中送了银子给那伙强盗,让她们半路劫杀那个女人,现在怎么办?这女人的女儿找上门来了,她是不是来报仇了?」

    婆子急忙安抚道:「夫人放心,当年送银子传话的人早病死了,旋风贼也死的一个不剩。这丫头当年才四五岁,一定不知道当年的真相。我这就去前面探探风声。」说着话扶着夫人上床休息,自己赶紧跑到前面去。

    苏夫人却哪里睡得着?她在床上躺了一阵,忽然坐起身来,盯着桌上烛光面色惨白颤声自语道:「念惜,你别怪我。当年是崇岳太迷恋你,一连数年留在塞北不肯回来,为了你还和老爷子闹翻了,眼瞅着老爷子震怒,连家产都不想要留给他,我才鬼迷心窍的听了张妈唆使买通强盗劫杀了你。我,我这些年每年年节都悄悄祭奠你,暗中在庙里替你烧香祈福,你也该早登极乐了吧。求你了,安心投胎去吧,投个富贵人家,不要再跟苏家纠缠不清了。」

    第十六章初露端倪

    这一场家宴一直持续到当晚将近子时才散去,期间苏炳南喝得醉醺醺,拉着顾云扬要跟他过两招,被两个儿子慌忙拦住,还一阵老大的不高兴,嘟囔了半天。

    眼看天色晚了,苏崇山命人安排顾云扬在客房住下。而雪儿则被父亲拉着手说了大半天的话,才安排了房间安歇。

    雪儿被丫鬟领着进了房间,顿时有些目瞪口呆的样子,只见房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墙上挂着名人书画,桌上铜炉里燃着檀香,雕花木床,描金的梳妆台,蚕丝锦被被明亮的灯烛照得闪闪发亮,禁不住心头砰砰直跳,等到丫鬟出去,自己关上门,一下子扑倒床上,嗅着空气中香气,一对眼睛弯成了月牙形,闪闪生辉。

    自己十来年跟着师父,住的是茅屋,穿的是布衣,还不觉得苦,如今遍身绫罗,躺在软绵绵的床榻上,舒服得连翻身都不想。昨天还只是一个野丫头,今日却有了父亲和爷爷,有了一大家亲人,这颗小小的心里几乎流淌着蜜汁一般。

    她紧紧抱着被子,红彤彤的脸上满是笑意,忽然从床上坐起身来,对着空气拿着腔调道:「咳咳,师父,以后你再也不用辛苦赚钱了,以后雪儿养着你,早晨吃海参燕窝,中午是山珍海味,吃一碗倒一碗。」说着再也忍不住,哈哈得笑出声来,重新躺倒在床上。

    不知是骤然换了环境还是太过兴奋,她在床上半天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折腾,直到桌上灯烛都燃尽了还是毫无睡意,蹑手蹑脚的起来,穿上鞋子推门出去。

    一直到了顾云扬的房门外面,她举手轻轻的弹了弹窗户,立刻听见里面师父的声音问道:「谁在外面?」

    「师父,是我。」雪儿小声道。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顾云扬披着衣服出现在门口,奇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雪儿低着头,苦着脸道:「睡不着,在床上躺的都累了。」

    顾云扬又好气又好笑,伸手弹了她额头一下道:「真是个享不了福的丫头。大半夜的一个姑娘家还到处乱跑什么?赶紧回去睡觉,否则让人看见你悄悄到了师父这里成何体统?」

    「小时候睡不着都是师父抱着雪儿睡的。被人看见又怎样,雪儿才不在乎别人说什么呢。」

    顾云扬抬手在她头顶轻拍一巴掌:「那时候你才多大?现在都是大人了,还这么乱来?赶紧回去。」

    一听师父说自己是大人了,雪儿脸上没来由的一红,微微低了低头,小声道:「知道了。那,师父你也早点休息。」

    「我本来都要睡着了,却被你吵醒了。」顾云扬哼了一声道。

    雪儿嘻嘻笑了笑,赶紧又跑回自己的房间,躺倒在床上。被师父训了一顿,头上挨了两下,反而安下心来,不知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这一觉到了天亮,早早的有丫鬟敲门进来,服侍小姐穿衣梳洗。

    这丫鬟长年伺候府里的主人们,手脚麻利,飞快的给小姐散开头发,梳了个百合髻,插上玉石簪子,淡淡的涂上一层胭脂。雪儿看着镜子里那千娇百媚的美艳少女形象,张大了嘴不敢相信,拽着丫鬟连声问道:「这镜子里是我吗?怎么和平日里不一样?」

    丫鬟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道:「自然是小姐了。小姐您的容貌本来就是世间少有的美艳,只不过以往没有精心打扮过,现在梳笼了头,戴上首饰,抹上胭脂,简直是天上的仙女一样,全府上下都没哪一个比您更漂亮。」

    雪儿终究是小女孩心性,被她这么一奉承,顿时心花怒放,捧着镜子左看右看,忽然脸上微微泛红,细不可闻的小声道:「这下可把玉娘姐姐比下去了。」

    收拾停当,由丫鬟引着,她先去给苏炳南请安。苏炳南本是个不讲礼节的人,眼看孙女来了,哈哈笑了几声,温言说了几句。雪儿本来对大户人家的规矩一窍不通,连该怎么行礼都弄错了,本该是女子的万福礼,脑子一乱却成了拱手礼,苏炳南也不在意,反而觉得这孙女天真活泼,毫不生气,挥了挥手让她下去。

    接下来雪儿去了父亲房里请安,才一进门却见房里两个人端坐着,一个是苏崇岳,一个是衣着华贵的中年妇人,正是苏夫人。

    她先向苏崇岳行礼问安,苏崇岳眉眼带笑,伸手一指苏夫人道:「这是你的嫡母,你叫一声娘亲吧。」

    雪儿却是心头一乱,当下施了一礼,娘亲两个字却堵在嘴里,怎么也叫不出来。

    苏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犹疑,眼看苏崇岳催促雪儿,连忙笑道:「不妨事,秀儿离家时间太长,一时叫不出来而已,过些日子便好了。」说着从手上褪下一枚玉镯道:「第一次见面,娘没有什么好给你的,这个镯子倒是带了十来年了,便给你做见面礼吧。」

    雪儿双手接过来,低声道谢,倒是觉得这个嫡母是个宽厚的人。

    忽然听到有人略微不满的哼了一声,她抬头一看,只见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子,身材亭亭玉立,面容姣好,身穿藕色衣裙,剪裁得体,包裹着柔美娇躯,外面披着薄薄的的纱衣,举手投足间带着一股庄重典雅味道。

    眼看雪儿目光看过来,这女子淡淡道:「真是不懂规矩的野丫头,收了娘亲的礼物,却连娘都不肯叫一声。」

    苏崇岳脸上一板道:「桂蓉,不得乱说话。」转头对雪儿道:「这是你的姐姐,名字叫桂蓉。你还有一个哥哥叫远峰,昨日已经见过的。你们两姐妹年纪差不多,以后要多多亲近。」

    雪儿嗯了一声,施礼道:「雪儿见过姐姐。」

    苏桂蓉坦然受了这一礼,却哼了一声道:「既然你叫我一声姐姐,那么有些话也该告诉你。我们苏家是盛州名门,不是小门小户,礼数可少不得。自己一家人时候倒还罢了,如果在外人面前失了礼数,丢的可是苏家的脸面。听父亲说你从小没读过多少书,被一个粗野的猎户收养,一时之间弄不懂礼数也还不打紧,平日里却要跟着教礼的先生多加练习。还有,你自称雪儿是怎么回事?那个名字应该是你那个师父起的吧,在咱们家里却应该自称为苏秀儿,否则于理不合。」

    她没说一句,雪儿心里便恼怒一分,尤其听她言语间对师父颇为鄙夷,更是心头冒火,小拳头悄悄捏紧,如果不是在父亲当面,恨不得冲上去就是一拳。

    苏崇岳眼看雪儿脸色不好看,急忙拦住苏桂蓉道:「桂蓉,你少说两句。秀儿才刚回家,礼节的事情以后再教不迟。时间不早了,赶紧吃饭吧。」

    苏桂蓉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几名下人将早已准备好的饭菜端上来,服侍几位主子用饭。

    雪儿等了一下,见入席的只有这么四个人,不由得问道:「爹爹,怎么只有我们四人吃饭吗?远峰哥哥和师父呢,为什么不让他们一起来?」

    苏崇岳还未答话,苏桂蓉却嗤的一声笑出声来道:「男女有别,怎么能一起用饭?再说了咱们这是家宴,你那师父是个外人,自然不能跟咱们一起吃饭。」

    雪儿低了低头,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苏夫人急忙道:「秀儿,我已经吩咐下人给你师父准备了吃食,和咱们是一样的。」

    雪儿低声称谢。

    四个人低头吃饭,席间谨守食不语的礼数,每人都低头吃饭,饭桌上只听见筷子汤羹的声响。其他人还不觉得,雪儿却浑身不自在,觉得拘束得紧。

    好不容易吃完了饭,残席撤下,下人们端上茶来。

    雪儿正觉得口渴,掀起茶杯咕嘟嘟喝了几口,却见其余三人都盯着自己看,不由放下茶杯问道:「怎么了?」

    苏崇岳有些想笑又强自忍住的样子道:「没什么。来人,再端一杯茶上来。」

    苏桂蓉却咳了一声,眼睛瞟了雪儿一眼,掀开茶杯饮了一口,在嘴里打了个转,吐到一旁盏里。

    原来这是漱口的茶水。雪儿脸上微微发红暗自道。

    苏桂蓉却暗自皱眉:自己怎么多了这么一个毫不知礼的野丫头妹妹?这要是传扬出去,连自己的面子都要丢了,不知道一干姐妹们要如何嘲笑自己。心中这部戏想着,一刻也不想坐下去,起身施礼道:「爹爹,娘亲,女儿约了李通判家的女儿一起出游,时辰不早了,该出门了。」

    「嗯,去吧,记得早点回来。」

    苏桂蓉轻移莲步出了门,才长出一口气,起身到了自己房中更衣,吩咐下人准备车马,又叫人抱了自己养的猞猁准备出门。

    才一迈步,正好遇上雪儿从房里出来,两人脸上都是有些尴尬。雪儿低头看丫鬟抱着的猞猁,道:「姐姐,你也养狗啊。我家里也养了两条狗,比它还大呢。」

    苏桂蓉眼中闪过一丝鄙夷,昂起头来道:「这可不是狗,是一只纯血猞猁,名贵得很,整个盛州都超不过三只,可不是一般的土狗能够比的。」

    雪儿脸上笑意一僵,不再说话,眼看着苏桂蓉离开,才小声道:「不就是一条狗而已,神气什么?大黑的爪子都比它头大,一下子就咬死了。」

    她本来今日心情不错,现在却一肚子气,要不是不管怎么说她也是自己的亲姐姐,一定要想办法捉弄她一番。这般想着,转身向着师父的院子走去。

    两人离开,一个婆子从角落里探出头来,看着雪儿的背影,眼中现出一丝寒意,低声自语道:「夫人心软,老婆子可不能容你这碍事的丫头留在府里,须得想个办法把你赶走,否则迟早是个祸害。」

    不说苏家暗流涌动,在城东江文焕下午在街上背着手乐呵呵的闲逛,眼看日头偏西才慢悠悠回到自己的临时住所,才一进门,伙计和下人们纷纷躬身施礼。

    「老爷回来了。」

    「掌柜的好。」

    江文焕捋着胡子笑呵呵的一一回应,没有半点架子。无论是随身多年的老伙计,还是才跟了自己几个月的新人,都一一还礼,态度谦和。

    花白胡须的老管家上前躬身道:「老爷,您回来了。小的已经在书房给您泡好了茉莉花茶,请您慢用。」

    江文焕眼中寒光一闪,随即恢复平静,笑道:「有劳你了。」转身对周围人等道:「老夫今日有些累了,去书房休息一下,若有事找管家处理便是。」

    众人齐声答应。

    江文焕迈着步子走到书房外,轻轻伸手推开房门进去,随即将门关上。

    「江叔叔,您回来了。」房中一个女子声音轻声道。

    抬眼望去,只见书房中靠桌子椅子上一左一右坐着两名少女,一个穿紫色衣裙,另一个是绿色,年纪在十八九岁,身姿娇小,胸口却高高耸立,撑得衣服几乎要涨开似得。两人头上青丝挽起,梳着坠云髻,插着一般不二的翠玉簪子,五官相貌一模一样毫无区别,肌肤雪白,欺霜赛雪,面颊有些婴儿肥,弯眉如黛,杏眼桃腮,娇艳的红唇仿若涂了一层胭脂般闪动光泽,乌黑明亮的眼睛偶一转动,透着一股宜嗔宜喜的媚意,仿佛观音大士座下龙女临凡。

    江文焕脸上肃然,躬身施礼道:「日月常在,天理永存。江文焕拜见两位特使,并祝教主身体安康。」

    「教主身体安康。江叔叔,您是护教天王,无需多礼,请落座讲话。」紫衣少女笑吟吟道。

    江文焕这才起身,在一旁椅子上坐下,笑道:「玉仙,玉奴,教主怎么派你们两个来了?」

    刚才施礼,是因为对方是教主特使,代表着教主权威至高无上,而现在却是私人之间的交流,论辈分,这两个丫头还要叫自己一声叔叔,所以他言语间便轻松了许多。

    玉仙玉奴两名少女起身施礼笑吟吟道:「江叔叔传过去的消息太过重要,师父本来想亲自过来的,只是他老人家练功正到了紧要之处,无法脱身,才让我们两个过来打探虚实。」说着话,两人脸色一板,道:「江天王,下面是教主的问话。」

    江文焕急忙起身躬身道:「江文焕听候教主训示。」

    「江天王,你传来的消息可是实情?其中可有不实不尽之处?」

    「禀告教主,江文焕所言句句属实。那人用的是沧浪刀诀,十年前,文焕险些丧命于这刀法之下,绝对不会认错。」

    「那人是什么来历,你可探查清楚了?」

    「文焕已经探过他的底细,他自称顾云扬,西北肃州人,本是孤儿,十二岁时救了一个年轻女子,拜她为师学习武功,沧浪刀诀便是这年轻女子传授,不过据他所言,他并不知晓这年轻女子身份,甚至连刀法名字都不清楚。文焕已经连夜派人去了肃州查验他的话是否属实,相信最多十日便有回报。」

    「江天王,若你所言无误,则自此刻起,此事交由方玉仙,方玉奴两人全权处置,盛州上下弟子皆听从号令,敢有违背者,安教规处置。」

    「文焕明白,遵从教主谕令。」

    这几个问题是两名少女交替问出来,甚至一个问题都是一名少女问了前面一半,另一人马上接上后面一半,声音语调丝毫不差,没有一丝磕磕绊绊,简直就是同一个人一口气说出来一般。显然这姐妹两人心意相通,默契到了极点。

    紫衣少女方玉仙这才声音放缓笑道:「好了,江叔叔,师父让问的话问完了。您先起来,关于这件事情,我们姐妹还不太知道详情,要您多做解释呢。」

    江文焕起身归座,笑呵呵道:「好,你们两个问吧,老夫言无不尽。」

    绿衣少女方玉奴明眸转动,忽然道:「江叔叔,为什么师父接到您的传书,知道沧浪刀诀的传人出现会那么重视,连夜派我们两个过来?」

    江文焕面容一正,低声道:「两位姑娘年纪尚幼,也许不记得十年前的事情了。十年前,一个女子一口刀单枪匹马闯入神教总坛。」也许是想到了当日情景,江文焕脸上现出一丝恐惧神情,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左肩:「老夫从未想过世间竟然有如此凌厉的刀法,四天王,八令主,十几位高手联手之下,竟然被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杀得血流成河,节节败退。老夫这肩膀便是被她随手一刀砍中,几乎丧命。若不是赵天王拼死相救,只怕她腾出手再砍一刀,老夫现在坟上的荒草都几度枯荣了。」

    「那女子用的就是沧浪刀法?」方玉奴插口问道。

    江文焕点头:「正是东海龙君赖以成名的沧浪刀法。我们这些人都不识此刀法,可是教主是南斗星君他老人家的弟子,如何辨认不出?我们十几个人联手,却硬是被这女子杀死了三位令主,赵天王也武功尽废,最后还是教主出手,用了种魔搜魂大法,侵染了她的心神,却还是被她逃走。」

    方玉仙心中微微诧异:「种魔搜魂大法是本教镇教秘法,中了此等大法,神魂破碎,连动一动都是不能,如何还能够逃脱?」

    江文焕摇头道:「东海龙君身为四贤之一,想必传有秘法能够抵御心神侵染。当时教主下令派出教中各路高手沿路劫杀,却始终没有追上这女人。现在回头想来,她原来没有回归东海,却是一路向西去了。」

    方玉奴眼中光芒闪动,忍不住拍手道:「好算计。她预料道本教会在东海附近劫杀她,所以偏偏背道而驰,避过追杀。咯咯,重伤之下还能不乱了方寸,要是她不是本教敌人,连我都有些佩服她了。」

    这拍手一笑,简直如同山花盛开,白玉般的面颊透着娇憨,若是一般人见了,一定会认为这是一个天真烂漫的无邪少女,哪里能想到她却是天理教中的顶尖人物?

    方玉仙倒是还沉得住气,端坐身子道:「江叔叔,您久居此地,依你看来,下一步该如何?是否派人把这姓顾的抓起来拷打盘问?」

    江文焕慌忙道:「不可。若顾云扬所言不虚,只怕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师父底细,贸然出手反而打草惊蛇。更何况,现在这小子住在守备将军府邸,本教一向被朝廷猜忌,如果动手引起了朝廷注意情况就更不妙了。如果依着老夫看来,不仅不能把他抓起来,反而要想办法曲意结交,获取他的信任。如此一来,只要东海那位龙女与他联络,我们自然可以知晓,到时候便可想办法布下陷阱,将两人一网打尽。」

    他这是老成之言,两名少女对视一眼,同时点头。

    方玉仙道:「方才进来的时候,我们发现周围有可疑人士身影。江叔叔,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江文焕笑道:「无妨,不过是朝廷鹰犬在暗中监视而已。两位小姐放心,怎么说我也是盛州有名的富商,连知州府上也递得上话去,没有十足证据,他们不敢对老夫如何。」

    「江叔叔有把握最好。不过毕竟您处于监视之中,此番行动关系重大,还请您多加小心。」方玉仙笑盈盈道:「您的一举一动关系到本教在盛州近万教众安危,万万不可出差错。为了防备意外,我准备从别处调集人手来监视顾云扬,您觉得如何?」

    「如此也好。」江文焕有些遗憾道:「本来两位姑娘奉教主之命前来,老夫却束手束脚,帮不上忙,实在是惭愧。对了,两位姑娘准备如何接近顾云扬,可要老夫从中牵线?」

    方玉奴咯咯笑道:「何须劳烦江叔叔?凭奴奴的手段,只要在那小子面前转一圈,保证迷得他神魂颠倒,什么秘密都乖乖的吐露出来。」

    一旁方玉仙薄嗔地看了妹妹一眼,道:「江叔叔隐藏身份要紧,最好不要参与进来,以防事情有变故也好有个补救。」她微微抬头,清丽的面颊充满自信:「只不过是想办法接近他而已,仙儿自有办法。」

    【水龙吟】(1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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