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潇潇丝雨，一轮浅阳薄薄地挂在天边，若隐若现地藏在厚厚的乌云后。

    天圣帝目光从嫦媛身上移开，嘴角微扬，不紧不慢地道，“宫主真是潇洒自在，连碧水江汀的招牌菜都认得，倒是朕久坐深宫，目光浅短了，什么也不知道。”

    屋内气氛压抑，却陡然听见“扑哧”一声，秦陌慵懒地假笑了下，眨了眨眼睛，倪了伺候嫦媛的霜华一眼，“本宫主乃一江湖人士，风里雨里是为营生的常事，谈何能与陛下相比。”

    “比起偌大深宫，朕更向往牢外的天空。”天圣帝看向窗外乌黑的天空，露出沉郁与寡欢的神情，沉默了好一阵，才语气疲惫地说道，“可是，与生俱来的使命，不允许你推卸。”

    伪善！秦陌在心里默默讥笑，所有都源于他自己舍不得松手，却冠冕堂皇地归咎到责任，真是可笑！

    秦陌却不知道，天圣帝说这句话并不是给他自己听，而是另有其人，日后，当她回首时，只端得惘然。

    膳席开始，几人三三两两地吃着，就连心智不全的嫦媛也沉默在菜肴中。

    秦陌各色菜品尝了一道，便开始敬天圣帝酒，他也不推辞，才两杯下去，他的脸就已微微发红，真应了酒不醉人人自醉。

    再次举杯，推杯换盏间，秦陌内力爆发，无人发现，一滴晶莹的液体掉入天圣帝酒杯。

    这时，嫦媛又闹腾起来，吃饱喝足的她精力比原先更加充沛，筷子一扔，她吼叫起来，“玩水水……我还要玩水水……”

    “乖啊，乖，吃饱了我们去里屋睡觉，好不好？”霜华阴沉着一张脸看了看秦陌，见她没有异样，面无表情地对嫦媛劝慰道，头好痛，她实在太能折腾了。

    “陛下，本宫主想借小喜子一用，行吗？”秦陌美眸轻颤，露出一个祸国祸民地笑，抬起酒盅朝对面的天圣帝询问道。

    天圣帝拈起一块肉，爽朗地塞进嘴里，好奇的看着秦陌，“？”

    看着表情，秦陌也知道他肯定是同意了，坦荡地吩咐小喜子，“小喜子，你陪霜华带嫦媛姨去玩水吧，记得照顾好她们。”

    在小喜子眼里，天圣帝才是他的主子，即使秦陌再得宠，这一切都是天圣帝赋予的，所以，他下意识地向天圣帝看去，见天圣帝低头，他才跪安退下。

    桌上就剩天圣帝和秦陌了，两人有搭没搭的吃着聊着。

    不一会儿，天圣帝有些晕晕乎乎，对面女子刻薄地数落着些什么，他也记不太清，只是浅意识地卑躬屈膝的低头。

    见天圣帝神智开始涣散，秦陌心中绷着的弦依旧没有放松，这一刻，便在秦陌的紧张天圣帝的不知所谓中慢悠悠晃了过去。

    直到天圣帝神智全失，身体僵硬，呆呆的坐在原地，眼白涣散，秦陌重重地松了口气，心里的激动不言而喻，眉眼潋滟出无边的风华。

    成功了，真言水起作用了！

    在此之前，她估算的成功率和失败对半开，她也很是忐忑，这真的是一场赌局，幸好，她赢了。

    天圣帝意志坚强，药效定然比普通人短，想到这，秦陌抓紧时机，身形一闪，出现在天圣帝身旁。

    天圣帝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有人问话，她说，“你知不知道十二年前秦姬云的事？”

    如坠入云端，他点了点头。

    “你的姬云贵妃就是秦宫的秦姬云？”这很确定，秦陌还是想试探一下天圣帝。

    果然，他点了点头。

    “秦姬云死了？”当年秦姬云尸骨未见，只有天圣帝出来宣布她的死亡，秦陌怀疑她没死，只是隐藏起来了。

    天圣帝又点了点头。

    他一语，不再是清醒时的狡黠，迷茫地脸憨厚老实，秦陌有些错愕，“啪！”惊讶间碰掉了桌边的碗。

    她娘真的死了！尸骨呢？

    “秦姬云尸骨在哪？”

    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天圣帝恍恍惚惚间全都说了出来。待她询问秦姬云的尸体时，他这才猛然惊醒。

    眼前的女孩哪还有平时的慵懒不着调，她俨然是一匹伺机而动的凶狼，自己差点儿中了她的计。

    他以为秦陌想灌醉他，便来了个欲擒故纵，不曾想她竟然是用药物控制自己，脑中灵光一闪，他眼里的神采湮灭，又恢复寂然。

    表露在秦陌眼里就是，天圣帝顿了顿，迷蒙地摇摇头，声音拖得老长，“不——知——道。”

    秦陌疑心，自己刚才好像抓住丝不属于用药或是药效已过的眼神，掌风一出，天圣帝的脸上瞬间留下五道红杠子。

    就在天圣帝要目露凶光的时候，理性战胜了尊严，他想他猜到了秦陌的目的！

    天圣帝不停地延长呼吸的时间加深深度，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怒气，面上丝毫未显，心里却怒火滔天，破丫头，迟早有一天要把你炖了！

    他“老实”的模样让秦陌莞尔一笑，嘴角的笑意宛若利箭一样刺在天圣帝的心里，“老头，还以为你醒了，没醒的话我们接着下一个问题。”

    自己做了折辱帝王尊严的事他都没有一点儿反应，那么他是真的不知道下落了。

    这把遮掩了过去，天圣帝心里发毛，讪讪不已，下次回答完她还会做出什么肆意妄为的事，自己今天是真的要着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