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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一出好戏

      翌日卯时不到,厚重的夜色尚未完全褪去,叶瑾夏便已起床,借着雾气遮掩,离开了叶府。

    “某恭候多时。”温如言如幽灵般出现在身畔,阿七的刀已经应声出鞘,直逼他面门。

    鬼魅般的容颜依旧波澜不惊,从容应对,叶瑾夏制止阿七,淡淡道:“温大人,不知这出好戏是指?”

    “戏台子已经搭好,只等戏子们粉墨登场。”

    叶瑾夏跟随他的脚步,到了大理寺外。

    这天阴得很,薄雾浓云,尚未启明。

    一道瘦削的身影突兀地闯入眼帘,背脊依然挺拔,却沧桑了许多。

    叶瑾夏微微一笑,“你如何得知?”

    温如言不语,示意她继续看。

    叶瑾夏对结果并不意外,叶昶那么宠着叶安之,她都差点成了替罪羊,他再来一次李代桃僵,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凭他现在举步维艰的局面,如何才能得手?

    叶瑾夏眉心微蹙。

    昏暗中,脚步声起,疏朗身形闯入视线中,叶瑾夏错愕。

    “叶将军,时辰不早了。”

    “多谢殿下。”

    叶昶声音低沉沙哑,怕是一晚上没睡,此时强打起精神,还是不难察觉他的虚弱。

    “那便上路吧。”

    形容枯槁的叶安之被带了出来,没有痛哭流涕,也没有依依不舍,就这样被带离叶昶身边。

    再是不舍,叶昶也不曾挽留。

    叶瑾夏心底无声冷笑,许久,方看向温如言,“为何要告诉我?”

    温如言但笑不语,叶瑾夏突然想起,温如言还欠过她人情,“温大人与我,两清了。”

    “是么?”

    叶瑾夏听这声音觉着不对劲,“怎么,大人还想多还两个人情?”

    温如言背过手,走了,只留给叶瑾夏一个高深莫测的笑。

    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叶瑾夏不多想,打道回府,又若无其事地爬回床上睡觉。

    睡是睡不好了,脑子里都是事,翻来覆去都心烦意乱的,索性起了,去找林大夫。

    “林大夫,老夫人的病情如何?”她现下只关心老夫人,对府中其他事不作他想。

    林大夫叹气,“二小姐,老夫人的病已是旧疾,沉疴难愈,恕老朽无能为力。”

    “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么?”叶瑾夏还是不敢相信,一向精神矍铄的老夫人竟到了药石难医的地步。

    “二小姐,同为医者,想必你已心中有数,老朽行医多年,阳闭中风之症,也并非不曾遇到,但老夫人的病症尤为严重,脑内瘀血阻塞不通,实在是......”林大夫说着便摇头叹气起来,他束手无策,亦是难过,某些话也说不出了。

    叶瑾夏都懂,正是因为懂,才更加不敢置信。

    浑浑噩噩地回了碎雨阁,收拾一番又去锦荷园瞧瞧老夫人,老夫人昏睡时日愈发地长了,也只是偶尔清醒,精神状态也不好,吃不下东西,自是消瘦了。

    叶瑾夏对结果已了然于胸,方觉得难以面对。

    一声痛哭炸裂,打破了府中死寂。

    袁氏哭得伤心欲绝,似乎在哭嚎着什么。

    老夫人在睡梦中亦皱起眉,叶瑾夏心中火大,吩咐院子里的人都看好了才离开。

    “我的儿啊!”袁氏嚎啕,声泪俱下,不似作假,显然是得了‘叶安之’被斩首的消息,尸首已经让叶昶的长随带了回来,只等过了头七便入土为安。

    只是叶安之是罪犯,且谋杀重臣之女还陷害他人,妄图逃过一劫,罪加一等,所以极有可能停灵时间会大大缩短,想必袁氏更难接受这个消息。

    叶迎春跪着,徒自垂泪,一身白衣素淡寡净,倒是难得一见的装扮。

    灵堂里寂寥,纸钱烧出的飞灰飘散,明明灭灭,熏人视线。

    除了府里的人,再无外人入府祭拜。

    现如今,谁还与将军府扯上关系,便是与国公府唱对台戏,没几个人敢冒这个风险。

    叶瑾夏只看了几眼,便转身离去。

    遇上一身素白的厉王,她微微侧身,便自行离去。

    “这是你大哥,不去上柱香?”厉王冷淡地喝止她。

    叶瑾夏微微挑眉,漫不经心地道:“是与不是,谁知道呢?”

    厉王不悦,“你这是何意?”

    “王爷快些去,莫冷了灵堂。”叶瑾夏语涵嘲讽,转身离开,径直去了国公府。

    今日是元姝头七,今日便要起灵,之前一直关押在诏狱中,无瑕顾及此事。

    于情于理,她理应祭拜,上一炷香。

    门房接了她的拜帖,看到叶字,差点没将她赶出去,还是元祐救场。

    元姝死得无辜,又死得惨烈,尚未出嫁,在最好的年纪前来京城不过是想寻一户好人家,却客死异乡,都不能魂归故里。

    流苏对叶瑾夏很敌视,只是不曾在元姝的灵堂里捣乱。

    叶瑾夏规规矩矩地跪下,心下默念悼词,“元小姐,这条命算我叶瑾夏欠你的,有生之年比帮你报仇雪恨,真凶也好,帮凶也罢,一个都逃不掉,望你一路走好。”

    她磕头,额头触地,实打实的响头。

    整整三个,额头都青了。

    流苏惊呆,被人提醒,才立即烧纸钱。

    元祐送她出去,神情多忧愁,“表妹,你不应该来的。”

    此举无异于将自己与将军府隔绝开来,虽说叶昶此时在朝堂受多方打压,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况且,叶昶不见得会垮,一旦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怕是会清除余孽,而叶瑾夏便会成为他最顺手也最切齿的祭刀者。

    这些道理,叶瑾夏心下都明白,只是过不了道义这道坎。

    她是想复仇,却也不想做个无情无义的渣滓。

    这条命,就是她欠元姝的!

    “我知你手段多,可到底不一样,从古至今,父杀子,名正言顺,可子弑父,却是大逆不道。”元祐轻轻扯住叶瑾夏的衣袖,虽然痛恨叶昶两面三刀,可也担心叶瑾夏落个大逆不道的名声,于她,并不好。

    叶瑾夏抽出袖子,淡淡道:“叶安之没死,刑场上被斩首的,不过是叶昶找来的一个替死鬼,叶安之已经被送去边疆,改名换姓,过不了几年,会是另一个叶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