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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我养不起你

      我呆在肖可床边,不时帮他擦汗倒水,看着虚弱得如小动物般的肖可,简直激起了我体内的母性情感。

    沧天涵捧着药进来,就看到我正忙着给肖可更衣。

    “纱朱,你做甚,快把手拿开。”

    我和肖可一齐望向沧天涵,我正把手伸到肖可的腰部解腰带。

    “肖可他浑身是汗和血,睡得不舒服,我正帮他换下呢。”我无辜道。

    肖可看着沧天涵紧张的样子,“不就换个衣服,沧当家有意见?”

    “没有,唯宁乐于助人,我甚宽慰,倒是这个粗重活还是让我来吧。”沧天涵假笑道,递给我一碗药,粗声粗气道:“你去把药吹凉了。”

    沧天涵接过我手中的活,刚准备动手,就看到我站在旁边,捧着药碗边吹气,边睁得大大的眼睛看着这边。

    “非礼勿视,你把脑袋转过去。”

    我撇了撇嘴道:“我这叫监督,保不定某人把持不住、兽性大发、饥不择食。”但还是依言,扭过了头。

    身后传来肖可的笑声,沧天涵无奈道:“纱朱,有空多读点书,不就换件衣服,这三个成语用在这里合适吗?”

    身后一阵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没曾想肖可突然传出一声“嗯哼”。

    “沧当家,你弄痛我了。”肖可低吟道。

    “你别动,我进不去。”沧天涵粗声粗气道。

    “快点,把手拿出来,啊呀,这怎么这么大啊?”

    ……

    我背过身,吹气的动作一顿,我很怀疑,这背后发生的一切还是换件衣服这么简单吗?

    肖可一声痛呼,惊得我一回头。

    这一回头,就见沧天涵正以某个诡异的姿势骑在了肖可身上,手在用力绑着带子,脸上还有汗往外冒,而肖可一脸痛苦,小脸微红,还露了个香肩出来,这姿势,这态度,一度让我看到了满地菊花残,想到了激情四射夜。我惊讶地“啊”了一声,难以置信地指了指沧天涵。

    “起开,你压到我伤口了。”肖可一脸痛疼道,沧天涵慌忙起身。

    “原来大了的是衣服。”我喃喃低语,果然是太了点,都香肩微露了。

    肖可同我身高相当,沧天涵那骚包,衣服不是红就是粉,肖可自然看不上,只能借用林默的了,想林默身高马大,还喜穿白衣,这衣服套到肖可身上自然大了点,所幸肖可肤白貌美,还是很衬得起这白衣的。

    沧天涵一个棒槌打到了我的头上,一脸怒极不争,“你果然思想不正,幸好我帮碧姬换了,要是你还不知怎的了。”疼得我嘶啦出声。

    “我起码不会骑到他身上。”我直指问题关键。

    “他虚弱得很,不让他挨到我身上算不错了。”我和沧天涵激烈争辩,倒惹得当事人肖可一脸黑沉。

    “你干嘛打他!”肖可激动道。

    我和沧天涵双双诧异地望着肖可,不是常打(挨打)吗?

    肖可拉过我,一手挽住我,抚上我的脑袋道:“既然你在此受到不公平的对待,还是和我一起走吧。”

    沧天涵拿起我放在一旁的药,语重心长道:“骚年,药不能停,来,凉了,喝了吧。”

    我心中刚升起的暖意,被沧天涵凉嗖嗖的话语一吹痛彻心凉,这时轮到我不满了,“沧当家,你说什么呢?”

    “他让你走,不是有病吗?再说我们对你哪不好了。”

    这话倒激我的逆鳞,“利用我,刚才还打我,哪里好了。”

    林默推门而进,就看到我们剑拔弩张的样子。

    “师叔,你来评评理,纱朱她要跟碧姬走,说我们对她不好。”被沧天涵这一总结分析,我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但好像说的也是这么一回事。

    我望着林默,却不料,林默看了我一下,垂下眼漫不经心道:“随你。”

    蓦地,仿佛晴天霹雳,我努力保持着神色自若,我听到自己的声音道:“等肖可一好,我就和他一起走。”

    肖可:“那我们明天就走,我的病不碍事”。

    夜深,美丽的月色笼罩着大地,银辉色的月光给所有事物镀上了一层银色,这样美好的夜晚,我却辗转反侧。没办法,彻底闹翻的结果就是,我睡在肖可外间守夜。

    想起明天就要离开,我突然一阵烦躁,一双漂亮至极的黑亮双瞳在脑海里窜了出来,一时想起相拥时稳健的心跳,一时又被冷漠远去的背影所代替,我拼命摇了摇头,用明辉城的美食催眠自己,心情顿时对未来有了些期待,沉入香甜的梦中。

    肖可听着外间反复翻滚,随后趋于平静,和缓的呼吸证明某人已沉入梦乡,但隐约还能听到声音带着娇娇糯糯,喃喃道:“油鸡”、“麻团”……惹得肖可扯了扯嘴角,心中暗叹“真是个贪吃鬼。”

    但随后那声低不可闻的“林默”,却让肖可的手紧攥成拳,“在乎又怎样,我不会放手的。”肖可望着外间透出的倩影暗道。

    次日一早,我和肖可整装待发,站在来时的城门口,只觉一切不真实,原本繁盛的街道被空寂所代替,余晖成为一座空城,而这座空城却有一个人在守着旧梦。

    我看着边角的佝偻大汉不禁一振唏嘘,侯爷不复往日的风采,整个人痴痴颠颠,神志不清,怀中还抱着一位死去的美人宁昭觉的尸体,尸身已经开始腥臭。

    肖可看着我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处,“想不到侯爷倒是个痴情种子。”

    我摇了摇头:“这人才是可怕的呢,人都死了,还不能入土,这种爱真可怕,我倒愿从未遇上他。“

    肖可微低头,看着地下点点黄沙,喃喃道:“喜欢的当然要牢牢抓在手里。”

    我拍了拍肖可的肩膀,微笑道:“骚年,你还太年青,怎么知道喜欢,还是不喜欢,兴许是一时的喜欢呢?你这样对对方可是不好的。”

    “那总要试试才知道是一时,还是长久的。”

    “那不合适呢?你会放她离开吗?”

    肖可望着那怀抱旧梦的侯爷,突然有一丝不确定,或者我会毁了她也不一定。

    我揉了揉肖可的头发,甜笑道:“所以你还小,等再大一点再谈姑娘吧,对彼此都好。”

    肖可一把推开我,恼怒道:“说得你很大似的。”

    我心中一动,也就比你大个百来岁吧,在狐族年龄不大,但放在人间就吓死个人了,因此婉转地回了句,“做你太姥姥也是可以的。”

    肖可撇了撇嘴,做了个太监搭手的动作,戏虐道:“好的,太姥姥,请跟重孙儿走吧。”

    我笑了笑,正准备搭上肖可的手,在余光中就看着沐着晨光而来的林默。

    肖可一脸戒备状态,挡在了我的身前。

    我笑着推开了肖可,朝林默摆摆手,算打了个招呼,“我觉得美食还是能抵消体内的疼痛的,所以,我决定自己来修为了,那就不见了。”

    背光看不太清林默的表情,不过也能想象他此时,铁定面无表情。

    可出乎意料的,他朝我这边扔来了个小袋子,我打开一看,里面一大瓶子的血,我诧异地望着林默,晨光中的林默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那泣血般的双唇带着颤人的魅力。“唯宁”,林默低下头,一字一顿道:“我说过会一直在你身边,是真的。”林默停顿片刻,“还有你珍重。”

    这里的一切都会被沙尘埋藏掉,我用转身的微笑,你用决绝的背影,独留我一座空城旧梦。

    在马车上,肖可望着我凝视远方的眼睛,“你在哭什么?”

    我摸了摸脸,看着手中一片湿漉漉,才发现原来我一路在掉泪,我笑道:“沙子迷了眼。这里的沙子果然厉害,都冲进车里了。”

    “啧,不想笑,就别笑,从刚才开始就丑死了。”肖可爬回车前赶车,语气淡淡道。

    “我在你眼中有不丑的时候吗?”我没好气道。

    肖可含笑的声音从车外传来,“有,不过我忘了。”眼神里有浅浅的笑意漾开,其实我在说谎,那夜在绿洲湖,那月下美人如同一缕温存的月光轻易地拨动人心,久久不能忘,或者说今生都不会忘。

    “你下车吧。”肖可语气突然不耐道。

    “啊。”我此时在车里把玩着林默给的血瓶,总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还真没听清肖可在说什么。

    “我说下车。”急速前行的车子骤然停下,我猛得撞上了车栏,揉着撞疼了的前额,我气道:“肖可,你又发什么神经。”

    肖可一把把我推出车外,我倒在沙面上,从低处仰视着车内的肖可,那一脸阴沉,不是应该是被推下车的我才应该有的吗?这小子果然翅膀硬了。

    “我突然发现我可能养不起你,你吃太多了。”肖可说。

    这理由我居然无力反驳,而肖可也没有给我时间反驳,驾着车马扬长而去,留下一路黄沙飞扬。

    我促不及防,被飞扬的黄沙呛了好几下,朝着远走的马车大骂道:“咳,咳,你也给老娘留匹马啊,我怎么走回去?”

    宁岷看着疾驰的马车,迎上前去,只看见车前充当马夫的肖可,那一脸黑沉足以和黑碳媲美了。

    宁岷探身进马车里找了一圈,也不见那只唠叨的猪。

    “纱朱呢,你不是说带着她一起来。”

    肖可手扶着额头,倒在了车栏上,看着那浩瀚的蓝天,没有回答。

    宁岷见他半天也不回话,不由收起轻松的表情,皱眉道:“你不带她才好呢,对你,对她都好。”

    肖可闭上眼睛,轻笑出声,“怎么办,我现在已经后悔了,什么放她离开,果然信她才有鬼。”

    宁岷搭上肖可的肩膀,“你还有我呢,等你拿回皇权,什么女人没有,这纱朱样子还行,就是脑子,啧啧,对后代不好,对后代不好。”

    肖可哈哈一笑,眼中满溢着感动。

    望着那遥远的北方,肖可喃喃道:“是一时,还是长久之后,再见时有些事情就确定了。”跟着一行轻骑消失在漫漫黄沙中,路还长,天总会亮,少年路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