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睚眦的这番告白，葛轻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听出来了睚眦话语里的无奈，他与她之间本没有交集，就因为那个支离破碎的灵魂里，所蕴含的那一份情真意切的思念，甚至感染了睚眦本身的灵魂。

    睚眦看了一眼葛轻，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一样，修长的手指抓住葛轻的肩膀，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

    他开口道：“小轻，我知道现在的情况很糟糕，但是还有唯一的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听到还有希望，葛轻凝固的眼眸中泛起一丝涟漪。

    “还记得我们当初泡温泉的那个地方的灾兽吗？”

    那是文森特喝可乐中奖得来的免费旅游，她们一行人去了泉先馆，遇上了人面鱼和蓝色温泉，还进行了一场小小的穿越，这段回忆她不可能会忘记：“你是说亚特兰蒂斯的那只美人鱼——洛莱莉？”

    睚眦点点头：“对，就是真正的洛莱莉，那个老婆婆的她，当时她让我们回溯过去的时候，使用的东西还记得吗？”

    “那个【人鱼之镜】？可是要它有什……啊！”葛轻当然记得那一面镜子，一开始还疑惑睚眦提这个干什么，但是现在她已经大致猜到了一些，“你要我用那个回溯过去，去追文森特？”

    在她昏迷期间发生的事情，睚眦他们已经告诉过了她，文森特逼安提使用了最后的子弹——回溯过去，将他送到了普兰汀娜所在的时代，但是没人知道他要去做什么。

    “老汤姆和皮诺曹他们虽然想起了不少，但是最关键的那一段记忆却被下了很强的封印。所以，要是你想知道文森特变成这样的原因，以及想切断这悲伤的源头，就用人鱼之镜去回溯过去！”睚眦的话语有些急促，“而且你的曾祖母普兰汀娜是最强的魔女，她知道解决的方法。你所要做的事情就是传达出去，传达给普兰汀娜和文森特……”

    突然，睚眦停顿了一下，眼神有些踌躇，但还是继续说道：“接下来……小轻，接下来我要说的话非常重要，你绝对不要忘记。”

    “我明白，你说吧。”葛轻意识到了气氛有些不对，但是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救裴易他们，所以并没有在意。

    睚眦开始解释：“你的行为一定要谨慎，只做该做的事情就行，因为你的一举一动都可能改变历史。而且，由于你不存在于那个时代，所以世界会将你当做‘细菌’，想方设法抹杀掉。”

    葛轻不解：“那文森特不也是一样的吗？”

    “你和文森特不一样，在普兰汀娜的时代你还没有出生……换句话说，当时那个时代是有一个文森特的，所以现在的文森特一穿越过去，现在和过去的两个灵魂就会融为一体，因为同样的灵魂无法存在于同一个时代，不过这个与其说是融合，不如说会形成我和维仔的这种双重人格的状态，所以你一定要小心。”

    “……我知道了。”看来自己的前途真是凶险啊，果然当初买保险就应该买高额的那一类。

    睚眦挑挑眉：“最后就是关于裴易……与其说是裴易，不如说是最初的那个人造恶魔，你也接触了不少人格碎片了，我想知道你对他了解多少？”

    阿勒？经睚眦这么一问她还真是一头雾水：“我记得……安提说过，他从以前到现在就是这种说话方式，也就是说那个人造恶魔的说话方式和安提一样，彬彬有礼。”

    “唉……如果你的认知就这么一点的话，你会后悔的。”睚眦扶额叹息道，“人造恶魔的身体是由普兰汀娜，精选出十八个部分组成的，所以灵魂也是由十八个部分拼凑起来的，导致他的力量很强大，但是灵魂的连接处却很脆弱，受到冲击的话很容易支离破碎，变成一开始你遇到的样子。”

    葛轻很及时的发挥了她的跳跃性思维：“你的意思是，他的个性会映射在这些人格碎片中吗？”

    “对，所以尽管他的措辞和安提一样彬彬有礼，但是其他地方却可能不一样，我所吸收的记忆里，他的思维和总司一样抖s，个性和裴易一样懒惰……长相的话我不知道怎么形容，可以给你两个字——完美。”

    “……可以理解。”毕竟是曾祖母精选出来的十八个部分，肯定每个部分都是最上等的，包括长相。

    “还有就是……算了你到了哪里就知道了，我就不耽误时间。”睚眦还想说什么，却买了个关子，他走到房间的一角，拎起一个帆布包递给葛轻，说道：“我认为必要的东西都给你装好了，也事先联系过洛莱莉，现在你带着它去巴士站，半小时后会有一班车去泉先馆，时间紧迫。”

    葛轻默默的接过背包，最后看了一眼裴易，直接奔向楼下，不敢再回头看睚眦，她说不出理由，只是觉得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是此时此刻她所能做的就是搭上预定好的大巴，闭上眼睛低语道：“谢谢你，睚眦。”

    巴士站离葛轻家很近，睚眦站在阁楼的窗台上目送葛轻离开之后，老汤姆和皮诺曹都一言不发的看着他，最后还是老汤姆开了口：“孩子，或许老夫没有资格说这句话，为了这份不属于你的思念，你这样值得吗？”

    在葛轻昏迷时，睚眦所做的一切他们都看在眼里，那已经不能称之为奉献了，非要用一个能够形容它的词就是——

    牺牲。

    睚眦联系过了洛莱莉，对于曾经有恩与她的熟人，这点忙自然会帮的，但是她也说过了，想要启动人鱼之镜，需要有恶魔之力的人类血液，或者有妖精灵气的纯净圣水。

    这两样东西睚眦自然都没有，裴易已经‘死去’了，无法提供血液，而他虽然吸收了十八号人格，但是他本身是神兽，血液也无法使用，而现在跑去妖精王的森林去取圣水的话时间上也来不及了。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也有，但是代价非常的大，而且是单程，去了的话她想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洛莱莉的声音低沉了下去，“而且这个方法会毁掉人鱼之镜，不过为了你们的话，我也就算了吧。”

    “谢谢，那个办法是什么？”

    洛莱莉伸出满是皱纹的手指，轻轻滑过精美的人鱼之镜，说道：“只要催动人鱼之镜本身的力量，也能做到时空穿越，换句话说就是内置电池吧，而血液和圣水就像是外接电源一样的东西，不过这样就无法做到时空定位，可能会传送到错误的时空，所以，我需要你的灵魂。”

    睚眦愣了愣，但是迅速恢复了冷静：“你说的是十八号人格的灵魂吧？”

    他也是活了很久的神兽了，明白洛莱莉的意思，十八号人格的灵魂碎片曾经存在过中世纪，也就是普兰汀娜的时代，所以要定位的话，确实需要它。

    但是十八号人格的碎片已经被睚眦吸收了，所以他要交出灵魂的话，他自己也会死去……不过他和维仔的灵魂是分开来的，所以身体会恢复成小孩的样子，归维仔所有，消失的人，只有他。

    “没错，你愿意吗？”洛莱莉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反正到了那里，普兰汀娜会送她回来的，那可是中世纪最强的魔女。”睚眦并没有给她正面回答，但是他说出来的话语却已经默认了一切。

    然后他就赶到洛莱莉那里，把灵魂和人鱼之镜链接上了，只是他还想和葛轻再待一会儿，所以就回到了这个小屋。在葛轻进行穿越的时候，不论睚眦在哪里，灵魂都能抽离。

    面对老汤姆的疑问，睚眦只是淡淡的笑了，这是他第一次露出这种平和的微笑。

    “我虽然是睚眦，但同时也是维仔，就算没有那份记忆，维仔和葛轻相处的点点滴滴，也是我亲身经历的，维仔那是情商不在服务区，所以并没有往那里想，但如果是我的话，也会爱上她的，她是一个好女孩。”

    睚眦说话的期间，他的身体发出微弱的银光，光线从他的体内抽离，身体渐渐缩小，变成维仔的模样。

    维仔跪坐在木质地板上，呆呆的看着自己的手，脑海里迷迷糊糊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感到非常非常的寂寞。好像忘记了什么，好像失去了什么……好像得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