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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 将夜(5)

      我没有办法去解释那个带着残忍恶意的词,于是微笑的接道:“所以他们还会给自己取别的名字和称号。有的人也有几个名字,用来表达自己的独特。你想要另外一个么?”

    “太多不好。”

    “共用也不好。若是你们有一样的名字,就分不清谁是谁了。”

    “不要太复杂。我怕我记不住。”

    犹豫了一小会儿,小孩子道。

    这是同意了。

    “嗯。”我想了想,问他:“就叫阿夜,可以么?”

    “阿夜~”

    “嗯。”

    “阿夜。“

    “嗯。”

    “名字,很重要么?”

    不曾想,他念了几遍自己的名字以后,忽然发问。

    “很重要。”我郑重道。

    “现在阿夜是我么?”

    小孩迷惑的问。他还不是很理解名字与人之间的关系,故而还不是很确定,现在这个名字是否已经和他绑定,并且从此以后这两个字所代表的含义就是自己。

    “是的。”

    夜里山上的温度变得有些低,风也变得大了起来。阿夜杂乱的长发已经干了,在他低头的时候,有些毛躁的长发有一绺垂在他的肩上,这让他看起来有点像个稚气的小姑娘。

    我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看到还是孩童时期的长夜,他没有成年以后的那么淡漠强大,有些稚气的脆弱中,甚至还带着一丝呆呆的傻气。

    长夜少年时难道就是这样一幅样子么?

    这一发现,让我不由得轻笑出声。

    长夜出自西荒,在他没有击退魔潮的时候,仙界并不知晓他的存在。因此,纵使我翻阅了所有有关长夜的记载,得到的也不过是自长夜走出西荒之后的只言片语。

    西荒作为三不管的无主之地,一向以残酷混乱著称,在他小的时候,他是怎么在里面生存下来的?

    不用问,想来也是提心吊胆、凶险非常。

    “走了。”

    孩子忽然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直直的朝外走去。

    “阿夜~”

    我看着那映着月光半明半暗的身影,脱口而出。

    孩子走了两步,然后方才反应过来那个名字已经属于他了,于是顿住了脚步,转过身,认真的问道:“你叫我?”

    有细细的山风吹了过来,扬起他的长发和衣角。

    我看着那月光下辨不清颜色的衣裳,微微一笑:“明日分拣药材,早些来。”

    沉默。

    月色清冷,落在庭院里,如清可见底的溪底铺着银色的细沙,沙上泛着粼粼的波光。

    “嗯。”

    等了良久,阿夜方才答应道。

    我提起的心,随着他话音的落下,像是一片悬浮空中的羽毛,轻悠悠的坠了下来。

    白天他的反应表明他一直在附近,却不知为何并没有出现。一直到众人离开我也进屋之后,他才走了出来。也许是不想和其他人碰见,也许是之前一直在犹豫并没有做好决定,但不管什么原因,我都决定要将他收拢在自己身边护着他。

    虽然我并不清楚这一世的劫会是怎样,但我却明白,不管这劫怎么来,那历劫的人却是确定的。我只需要守在他身边,静静等待时机出手即可。

    山风吹了一夜。

    第二日,长夜没来。

    村里十几个孩子来听课,叽叽喳喳的闹成一团。

    一直到喧闹散尽、暮色四合,长夜也没有出现。

    吱呀——

    我等到四周一片乌墨,方才关上了门。

    第三日,叽喳的孩子们没来,六子他们三人也没来。

    我心不在焉的晒好药材,和往常一样躺在树荫下闭目养神。和平日里不一样的是,我的心情并不平静。长夜答应我会来,为何不见踪影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

    躺了一会儿,发现仍是心浮气躁,我决定不再等了,下山去寻他。

    一路山风拂面。

    不时有阵阵蝉鸣在密林间响起,那躁声回荡在四面八方,在这无孔不入的暑气中,听的人有些心烦意乱。

    蓦地,那噪声一下子止住了。

    我看着眼前的小孩身影停住了脚步。

    那忽然停下来的噪声变得更响了,无数的蝉声嘶力竭的叫唤着,像是发了狂似的掀起了一阵躁乱的浪潮。

    孩子浑身汗湿,正蹲在一棵树荫下歇息,他的脚边放了一大捆干柴,那干柴看起来像是一座小山,挡在他的面前。

    “阿夜?”

    我看着那身影,不确定的唤了一声。

    那影子似乎是僵了一僵,转过来一张熟悉的、略微呆滞的脸。

    阿夜站起了身子,有些窘迫的望着我。

    嘭的一下。

    那小山似得柴随着阿夜的动作倒下了。

    这时候我才知道,他那样扭着身子,是因为要扶着那柴,防止它倒下。

    “给你的。”

    阿夜简短的说。

    我疑惑。

    难道说,他这两天没来,是为了去搜集这么大一捆柴火?

    “谢谢。不过,不用了。”

    我一时怔愣,回绝道。

    我平日并不生火,自然也用不上柴火。那屋子里的东西,都是村上的人好心帮忙置办起来的。

    “你没柴。”

    阿夜固执的说道,呆滞的眼睛里是满是坚持。

    我想起前日那夜的场景,也许就是让他烧火的时候,被他留意到了这个细节。我难以解释自己其实用不了那些东西,只好沉默的接受。

    蝉鸣仍是躁成一片。

    两个人影一前一后相隔不远的朝着山上走去。

    上山远比下山要困难,更何况阿夜瘦弱的肩膀上还背着比自己大好几倍的柴禾。

    汗珠从他的脸上接连不断的滚落下来,他却毫不在意,只是沉默的、一步一步的往上走着。甚至,连那呆滞的眼神也没变动分毫。

    直到放下柴禾,他方才抬起袖子,擦了擦自己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

    浸满清凉溪水的毛巾轻柔的落在那微微发烫的脸颊上,不多时,那快要破体而出的热度就被压了下去,幽幽的沁凉从心底蔓延开来。仿若坐在树荫下,听溪水叮叮咚咚的跳过那凸起的岩石。

    日渐西斜,暮云连天。

    等药材终于分拣完毕,这一日,终是又过去了。

    阿夜静静的坐在树上,看着那远处山峰的隐约轮廓。

    白日里那山是翠色的、生机勃勃的,到了夜里,就成了一大团黑乎乎的影子,像是盘亘在黑暗中巨兽。

    阿夜的眼睛仍是呆滞的,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他看那山也只是纯粹的看山而已,并没有多余的什么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