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人各有命
月楼聪山牵手走在乡间小路上。天上星辰冗繁,好像谁家小孩赶起的萤火;男女主人的餐饭模样映在窗纸上,给这个小村平添了几分温馨可人。
月楼道:“西安、蒙古,厦门的风景各有姿态。人应该多走走,才不负这一世锦年。”
“的确。一个人倘若一辈子都在工作,为了家计忧愁,听着妻子唠叨,给孩子付出,那还不如早点死得好。”
“呵呵。幸亏我不是唠叨的女人,要不然你肯定嫌我烦。”
“哪个男人也受不了成天唠叨的女人。”
“有一种男人受得了”。月楼故作神秘地道。
“哪种?”
“和尚。和尚能受得了成天唠叨的尼姑”。月楼笑着道。
“呵呵,也就你能想到了”。聪山揽着月楼的腰道。
“其实唠不唠叨没有什么。夫妻之间只要彼此容让,慢慢就会适应的。”
“可怕的就是那个过程。现代人太过自私,是不懂得宽容的。”
“你总是杞人忧天。哪个时代都是最好的,哪个时代的人也都会找到自己最好的归宿。”
“我如果也能看开就好了。”
“跟着我,你总有一天会愉快起来的”。月楼孩子般勾住聪山小指道。
“但愿吧!”
他们就这样行走。在繁星下,在树影中,在爱情里缓步行走。也不知走了多久,多久。
他们的房子比主卧还要破烂。一般农家的墙上会贴报纸,画历。可是这间屋子的墙上什么都没有,甚至连抹的泥巴都已干裂掉落。家具只有右手边一张擦得灰白的桌子和桌上沾满油垢的煤油灯。
月楼叹道:“我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做贫穷。”
“其实你如果生在这种地方,便不觉贫穷。世上原本就有各种各样的人,原本就有各种各样的生活。”
“是吗?我觉得人活着就应该浪漫,应该享受幸福。贫穷带来的只有悲苦和烦恼。”
“也许你说得对。但无论如何,这个世界上都会有贫富之差。他们不像你一样,有万贯家财。浪漫不是靠渴望就会得来的,命运也不是靠努力就会改变的。”
“我说错了”。月楼沉吟道:“他们也有自己的浪漫。看孩子成长,捧丰收果实,享温泉冬雪也是浪漫啊。”
“那是生活。浪漫要靠文化涵养,靠独特感知才能了解……”
厕所是简陋的木板制成的,上面有块破损的帘子。
聪山正准备掀起帘子,突然一只细白的手掀起了它。
“哎呦”!女人吃了一惊,软软地倒在了聪山怀里。
聪山浑身发烫,吃吃道:“你,你起来吧?让别人看见不好。”
女人也不抬头,娇躯颤抖着道:“被你这么一吓,我整个身子都软了。怎么起得来呢?”
聪山推开她也不是,不推开也不是。纠结之际,女人缓缓抬起了头。
她鼻息微微:“是我漂亮,还是你妻子漂亮?”
聪山别过头,不去看她。
女人等了一会,见聪山不开口,继续道:“是我漂亮?是吗?所以你不敢说。”
“你如果不把头转过来,我现在就去给你老婆说。”
聪山没有办法,只好转过头,愤怒地瞪着女人。
女人突然吻在了聪山唇上。聪山用力推开了她。
女人虽跌坐在地,仍娇笑着道:“我就喜欢诱惑意志坚定的男人。”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聪山一进门,月楼便问道。
“我看了看海上的灯火,不觉出了神”。聪山垂首道。
“哦”?月楼温柔地看着他道:“以后什么事都我们一起做,那样你就不会寂寞了。”
敲门声响起,女人道:“我给你们送被褥了。”
女人和她的丈夫抱着两床崭新的‘囍’字被褥。女人上床麻利地铺起来。
男人道:“你们明天准备去哪里玩呢?”
“我想去男女混浴的地方看看”。月楼道:“你呢?”
“你想去哪里,我就和你一起。”
“哦。你们如果想去那里,就让她给你们带路”。男人温柔地看着妻子道。
“好的。那真是麻烦你们了”。聪山拱身道。
“没事。那你们先睡”。男人朗声道。
女人看着月楼道:“你的丈夫很文雅么。”
聪山听到女人说话,慢慢踱到了屋外。
“是的。不过他吸引我的不是文雅,而是善良。”
“善良”?女人看着聪山的背影,痴痴道:“是啊!比起钱来,善良的确是所有女人无法抗拒的。”
看到女人的眼神,月楼醋意又起。不过她马上就忍住了。
“如果没有他的善良,我就已经死了”。女人一边下床,一边道:“那我也走了。”
“嗯。”
女人经过聪山时,垂目看向了地面。
“你觉得那个女人怎么样”?月楼问道。
“她有点骚。”
“呵呵”。月楼笑道:“你还是第一次这样评价一个女人。”
“难道不是吗?”
“或许是。但你这样评价女人也是不对的。她也有她的长处:知恩图报、大方、忍耐,爱干净。你看这间屋子,是不是一尘不染?”
聪山不屑道:“一个女人如果不‘洁身自好’,性格再怎么好也没有用。”
“是吗?你不是说每个人都有她无法改变的命运吗?无论她怎么做,只要自己快乐就好”。月楼的眼里也显露出无可奈何。
“无论怎样,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聪山突然斩钉截铁地说道。
“其实人在这种问题面前往往是徘徊不定的”。月楼沉思道:“既然想不通,还不如上来睡觉呢?”
夜深人静,屋角有蟋蟀歌唱。月楼觉得,即使在这样简陋的屋子里,伴着蟋蟀的歌唱和满屋的月光入眠,也不失为一件浪漫的事情。她并不厌恶贫穷,只是感叹人世的艰辛。聪山依旧孩子般侧身睡着。她无法想象他曾经历过怎样的悲伤欢乐。
她静静地看着他的脸,听着他的鼻息。良久良久,她用手背在他的脸上滑过,轻轻地,似是害怕惊扰了他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