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回 有孕
回到家里,邢夫人乐得合不拢嘴,殷殷勤勤地跟贾母禀报:“老国公夫人实在是喜欢迎春,拉着我问得这个仔细!我一说孩子是跟着祖母长大的,她老人家连声说好,说是老太太您是当年她们姑娘里最好的,如今孩子跟着您长大,必定不错!”
又悄声道:“我和弟妹都看了孝丰那孩子,可真老实!虽然长得有些敦厚,不过这不是还小吗?过几年抽了条儿长开了,准保是个俊后生!”
贾母也是意外之喜,含笑点头道:“修国公府里一向少是非,老国公夫人也是个最省事的人。我看这门亲十分好。回头你给她们家当家夫人递帖子,让凤丫头仔细招待。让这两个嫂子商量好了,咱们就准备嫁姑娘喽!”
邢夫人高高兴兴地答应了,回去又对贾赦说。
贾赦一听是修国公家的小公子,也觉得门当户对,捋着胡子赞邢夫人此事办得不错。
府里悄悄地流传开了二姑娘可能嫁去修国公府的消息,立即便有人猜测,三姑娘是不是要嫁去南安公府。
王夫人听了这话,脸色大变,回思许久,让人给元妃送信,自己要进宫。谁知因正是年节,又赶上宫里那位太妃欠安,这信竟是难送得很。
王夫人烦恼,便令人去找王熙凤过来商议。彩云去走了一早,回来遮遮掩掩地道:“二奶奶有些不自在,老太太那里叫她,她也没去。说等晚间好些便来。”
王夫人皱了眉:“大过年的,她这是生得哪门子的病?”也就不再提起让她过来的话。
王熙凤的确病了,一整天都恹恹的。
平儿苦劝她请大夫:“奶奶这半个多月都乏得难受,一天不睡饱了就恶心头晕。这还不是体虚?何况前儿那求来的药也不知到底是什么效用。这才吃了一副,就难受成这样,停了罢!”
王熙凤却深知邢、王的脾气,苦笑道:“两位太太都是见不得一丁点儿不吉利的人,大过年的我这闹着请大夫,不是特特地去触她们二位的霉头么?此事做不得。再说,也不是什么大病。东府敬老爷没之前不是看过一回?那位太医不是说让我多歇歇、少操心就好了?连药都不让我吃的。”
平儿叹气:“您就光听这句。人家还说让您过一个月再看看呢,您怎么不听?”
王熙凤只是咬紧了牙关不肯让平儿请大夫。
再转过天来,王熙凤已经难受得连喝水都犯恶心了,偏又饿得心慌,只得躺在床上干熬着。
平儿急得直掉泪。恰好待书路过看见,忙问她这大过年的是怎么了。
平儿哭道:“不自在了硬扛着,难受也不让说,摆明了是病了,还不让请大夫。生怕过年的时候晦气。这万一拖下去酿成了大症,可怎么好?我们那糊涂爷这两天又忙,二奶奶推脱一句是小日子,他就真信了。也不仔细看看,我们奶奶脸都黄成那样了,能是小日子么?”
待书听了,忙回去告诉探春。
探春先吓一跳,后来想一想,掐指算了算日子,忽然笑了起来。抬起身来就往贾母正院走,进了院子,便装了一脸的慌张,进了门就悄悄地趴在贾母耳边低低地嘀咕了半天。
贾母大惊:“病得这样重?”
探春眼泪汪汪:“平儿姐姐急得躲在墙角里哭,不是沉重了还能是什么?您是不是三天都没见着她了?”
贾母急命鸳鸯:“快,快去告诉你琏二爷,赶紧给他媳妇请大夫!”又骂:“这混账黑心的下流种子,自己的枕边人病成这样,他还瞎子傻子似的!果然拖得他媳妇有个好歹,看我不打折他的腿!”又抱怨:“这凤儿也是。素日当家那样爽利的人,偏到了这个时候胆儿小起来。”
探春便擦泪,低声嘟囔:“凤姐姐就是怕太太们忌讳。昨儿大太太和我们太太本都要找她商议事情的,一听病了,都再没叫她了。”
贾母脸色一沉。
再没叫?
难道不知道问一声轻重的?自己是祖婆婆,不可能听见一句不自在就过去瞧孙子媳妇;她们两个难道走一趟瞧一眼能走大了脚不成?!
凉薄如斯!
贾琏听见贾母这样急,也吓一跳,连忙去请了太医。
那太医见了他就满面笑容地长出一口气:“一个半月前我来过一回,跟奶奶说了,让过一个月再叫我来一趟。谁知竟拖到今天。”
贾琏心里一紧,大冬天的汗都下来了:“敢是有什么不好么?我如何都不知道?”
太医不肯就说,含笑不语。进去了,床边坐下,两指往王熙凤脉上一搭,便捻须笑了起来,点头道:“果然如此。”
贾琏简直急得想揍这太医了,却还不得不绷住了,强笑着问:“敢问供奉,我内人这是?”
太医站起来拱手道喜:“恭喜二爷,尊夫人这是有喜了!”
什么?!
王熙凤在帐子里腾地坐了起来,惊喜交加,伸手便揭开了帐子:“太医休要玩笑!”
平儿也笑得见牙不见眼,忙上去把帐子放下,笑着回头看那太医:“您老可看准了?”
太医见贾琏已经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说不出话来,不由得呵呵笑了起来:“上回来小医就觉得有些像,只是月份尚浅拿不太准。所以那时嘱咐二奶奶过一个月再看。府上大约事情多,所以竟到了今天才又叫了小医过来。自然是千真万确的了。”
王熙凤在帐子里喜极而泣。
贾琏也是高兴得神采飞扬,连声让人去给老太太、大太太和二太太送喜信儿,自己肃手请太医出去,又忙不迭地问:“内人掌家,这过年十分忙碌,可与胎儿有妨碍没有?”
太医忙道:“正要嘱咐这个。二奶奶显然最近是耗了大心神,所以有些动了胎气,这才觉得十分目眩头晕,恶心害口。这一胎若想要平安,还是应当安静养息才好。二爷此事不可大意。我送安胎药来,可一定要吃。”
贾琏满口答应,送走了大夫,撒腿就跑回了自己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