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三回 活的柳湘莲
第三百五十三回
探春早就知道了,笑着让人回话:“这与我什么相干?二哥哥要告诉,也该告诉珍大嫂子去才对。”
宝玉却已经醉了,一觉醒来,人回了探春的话。宝玉拍拍自己的额头,笑说了一句:“可不就是?”赶忙撒腿便跑了宁国府,悄悄地扒着尤氏的耳朵说了,看着她几乎要喜极而泣,笑道:“珍大嫂子你放心,有我在呢。就算是大哥哥回来了,我也必让这门亲事顺顺当当的结成!”
尤氏感动得掉泪,拉着他的手道:“好兄弟,你这是救了我的性命。”
因赶紧告诉尤三姐:“柳湘莲就快回京了,等他回来,我自然让人过去说和。你只好生等着便罢。”
尤三姐若听见若没听见,只管自己念经修行。
又过了两日,果然柳湘莲着人传话进来找宝玉:“宝二爷可得空?我在倪二的酒楼等你。”
贾母等人明日到家的消息恰在此时也传了进来,宝玉听了,顿时眉飞色舞起来,大步回了,换了衣裳出来,却见茗烟儿正牵着马等他。
这些日子不怎么出府,虽然来往荣宁二府,因不用骑马,也就没有见茗烟儿。
此时一看茗烟儿,宝玉惊觉,这小子竟是已经瘦成了只猴儿。
顿一顿,上马前,宝玉终究还是于心不忍,问道:“你娘怎么样了?”
茗烟儿的眼圈儿都红了,哽咽道:“我娘的事情,我一向都不敢问。前儿我听见说三姑娘锁了她,跟那几个聚赌的大头家一起关了柴房,我就知道是因为我。我跟了二爷这几年,二爷一向待我极好。她却做出来这样打嘴现世的勾当,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我没去瞧她。等老太太太太回来了,她领了罚,我就来跟二爷辞了差事,好生地在家里只守着她。免得旁人要算计二爷,又从我这里下手。”
这小猴儿通透得,宝玉简直叹为观止。
坐在马上,宝玉看着茗烟儿自己低头抹眼睛,叹了口气,道:“这样大的事情,想必老太太、太太是饶不了你的。这件事上,我虽然说不上话,却能请三妹妹去给你求个情。你跟我这么些年,孟浪的去处有,惹祸的时候也多,却都是一心为我,半分半毫害我的心思都没起过。我不瞎,都看在眼里,你放心。”
茗烟儿痛哭起来:“有二爷这句话,我死了都值了。”
宝玉又安抚他两句,主仆两个上马直奔倪二的酒楼。
倪二亲自接了出来,笑着给宝玉打千儿请安:“二爷可老没来了。柳爷已经来了,在后头雅间儿,知道您身上有孝,所以没有宴席,只是两盏清茶,您二位聊聊天儿。”
宝玉笑着点了头,忙往里走。
柳湘莲依旧洒脱,大笑着迎了上来:“好兄弟,可算是见着你了!”
宝玉拉着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见他不似是受过什么苦的样子,却心里依旧发酸,大哭起来。
柳湘莲忙劝住了,笑道:“这几个月不见,你怎么越发婆婆妈妈起来?”
宝玉止了泪,站起来深深长揖:“柳兄,若非为我家的事,怎么能害得你风餐露宿地漂泊在外?”
柳湘莲笑着拉住了他,道:“你这样说,我倒过意不去了。你坐下,听我好生告诉你。”
却把自己出京时被忠顺王府的追杀说了,道:“好在他们是要捉活口,不然,只怕我在那人手下走不过二十招,何况是围捕。”
宝玉只觉得心惊肉跳,紧紧地抓住他的手,忙问:“那你是如何脱险的?”
柳湘莲苦笑:“我哪里是脱险?我是被人救了。”
又告诉了宝玉,自己是被南安王府世子带人假扮山贼掳走,在府里关了这几个月。
笑道:“我在南安王府时,冯公子倒是常来看望我,所以你的事情我都一一知道了。”
宝玉一听冯紫英竟是一清二楚的,不由气得拍案而起:“枉我拿他当过命的朋友,林妹妹还认了他母亲做干娘,三妹妹还跟他妹妹那样好!怎么明知道你是为了我们家的事情被关起来,还不告诉我,还不放了你!”
柳湘莲呵呵地笑。
宝玉越想越生气,不由得大骂起冯紫英来。
正骂得起劲,房门咯咯一响,冯紫英推门而进,拊掌大笑:“你也有背后说人被逮住的时候!”
宝玉竖了眉,几步上前便揪了他胸前衣襟:“你来得正好!我倒要问问你,你是什么意思?安世子又是什么意思?他既然知道柳兄是被忠顺王府的人追杀,如何还关着他不放?”
冯紫英拂开他的手,笑着先打一躬:“此事算是我瞒了你,我跟你先赔个不是。”
宝玉只管瞪着眼睛等他说明。
冯紫英却又笑着坐了,倪二也进来,给他又端了盏热茶来,方退了出去。
柳湘莲便拉宝玉坐下,笑道:“我原问过冯公子,为何不告诉你我的境况。他说你心太软,受不住。我那时还不信,现在看了却信了。”
因解释道:“那个时候,忠顺王府虽然一时退去,却是因为他们不欲暴露身份。我那时若没个隐秘安静的藏身之处,还贸贸然在外头行走,难保不立即便被他们抓去。所以,安世子把我关在南安王府,竟是个最安全的去处了。何况,每日里好吃好喝的,我这都养胖了。”
宝玉犹不肯信。
冯紫英笑着拍了他肩膀一巴掌,半真半假地喝道:“行了!这是什么大事?我乃是提前从皇陵赶回来的,就为了能在你祖母母亲回来之前见你一面。可不是为了说这些的。你好好地收拾好了心情,我要跟你说正事儿。”
宝玉哼了一声,扭过脸去:“你有什么正事儿跟我说?您是皇上的御前侍卫,绿营的都司,南安世子的好友,在京城里横着走都有人嫌您的架势不够足。您还能跟我说什么事儿?我不过是个混吃等死的纨绔罢了!”
冯紫英被他说得目瞪口呆,失笑道:“柳兄你看,咱们宝二爷现在像不像女子们使性子发脾气的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