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康叹了一口气，皱着眉，“其余的皇子，投河的投河，上吊的上吊，都死了。”

    都死了……所有的皇子都死了？……那那个七八岁喜欢装老成的孩子呢？她忐忑着心情，问道，“那十三皇子呢？”

    “十三皇子？”林康想了一下，随即想到那个明明是小孩子，被抓以后也不挣扎不吵闹的孩子，他不忍看她，回道，“明日被处决。”

    “明日？能带我去看看他吗？”辰凌哀求的目光看着他。

    林康看了看天，想了想这时候的守卫，倒是自己认识的人，“带你去看可以，但你别想救他，别惹事，否则我担不起。”

    辰凌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你等我一下，我速回。”来不及阻止，她已经离开。

    辰凌心跳加快，手脚酸软，旁人与她无关，她甚至也未见过，公子宁罪大恶极罪该如此，可是那个孩子才多大呢？他只是一个孩子啊！

    她翻身上了墙，落院无声，进屋取了几块今日做的桂花年糕，用帕子包好，很快便翻出墙，来到林康的身边。

    林康带着她左拐右拐，到了一处宅院，“他在里面，你自己进去吧！”

    辰凌推开门，屋子里烛火摇曳，一个小身影坐在烛火旁，听到声音头也未抬。

    “小十三。”辰凌小声道，生怕吓到他。

    那孩子一抬头，见是她，脸上露出孩童才有的笑容。

    辰凌鼻子发酸，强忍着难过，说道，“猜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十三皇子一翻白眼，“你除了给我带桂花年糕，还能带什么来？”

    他站起身，话说得成熟，可是小眼睛却流露出渴望。

    他一站起却带动着锁链，辰凌的笑容一顿，他一个孩子，力气小，而且不会武功，为什么还要锁住他？她几步走到他面前，把桂花年糕放在桌子上。

    十三皇子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因为吃得急，甚至呛咳了起来。

    辰凌拿匕首用帕子擦了擦，为他切成小块，抚着他的后背，“小十三，慢点吃。”

    十三皇子瞟了她一眼，因嘴里有食物，说的话也呜呜听不清，“谁允许你唤我小十三的？”

    这个小小年纪，却承受着他不该有的人生。

    几块桂花年糕很快下肚，十三摸了摸肚子，“恩，吃饱了，谢谢你七月姐姐。”

    辰凌点点头，“喜欢下次再给你做。”

    十三皇子看着她的眼睛，那双童真的眼睛那样嘲弄地看着她，“下次？还是下辈子？”

    辰凌一愣，她以为他不知道天亮就是死期，看他的表情完全看不出来他已经知道了。

    十三皇子嘴角翘起一抹成熟的笑，“七月姐姐，你说，明天我是不是就见到我的母妃了？她已经随着父王走了。我……想她。”他面容悲伤，却没有眼泪。

    “七月姐姐，我走了，你会想我吗？”

    辰凌“嗯”了一声，鼻音浓重，别开头，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眼里的雾气。

    十三皇子笑了又笑，“七月姐姐，若是我想吃你做的桂花年糕怎么办呢？七月姐姐要做给我吃啊？”

    “好，以后每年都做给你吃。”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七月姐姐？”十三皇子眼睛突然湿润了。

    “还有什么未达成的心愿吗？”她问道。

    “没有了，我……可以叫你一声母妃吗？我太想母妃了……”

    辰凌强忍要低落的眼泪，张开双臂。

    十三皇子扑在他的怀里，“母妃——”他突然就哭了，“母妃，孩儿好想你，孩儿好想你……呜呜呜……孩儿听你话，孩儿没有哭……”

    辰凌抚着他的后背，这只是一个孩子，公子铮，你何其残忍，竟对一个孩子下手。

    过了很久，呜呜声消失了，他抹了抹眼泪，“七月姐姐，谢谢你，谢谢你常常为我捎来桂花年糕，谢谢你在今天来看我，天要亮了，你走吧！”

    他又恢复了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老成，“小十三，我救你出去好不好？”

    十三皇子突然眼睛明亮地看向她，只是一瞬间，眼神又暗淡了，“七月姐姐，你走吧，你救不了我的，自古，成王败寇，这样的结果，也是必然。”他顿了顿，“如果有那个时间，不如救夕夏。”

    夕夏，夕夏怎么了？

    十三皇子背过身去，负手而立。小小的身影，竟也有皇家气节。

    “那我走了。”辰凌小声告别道。

    “嗯。”十三皇子头也未回，轻轻嗯了一声，直到听到身后的门关上的声音，他的眼泪倾泄而下，一边用袖子擦泪一边说道，“母妃，我没哭，母妃，我听话，我不哭。”

    夜色清凉。

    辰凌在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一会儿定要见一次公子铮。

    她走到林康的面前，“夕夏怎么了？”

    林康抬头看她的眼睛，她到底知道了，若说这些皇子，她见一见不会有激烈的反应，可是她与夕夏关系特殊，她一定不会放任不管。他没有说话。

    “夕夏怎么了？你知道我上次在青峰寺外宁可自己涉险也会保护夕夏，这次也是一样，夕夏怎么了？！”辰凌对他少有的面容严肃。

    “夕夏，被关起来了。”

    被关起来了？怎么会，她不是公子铮的人吗？她不是为公子铮立下很多功劳吗？公子铮怎么会关她？

    “为什么被关起来了？”辰凌问道。

    “为什么？你忘了？她怀了先帝的孩子。她不肯堕胎，陛下一怒之下把她关起来了。”

    “她在哪里，带我去见她。”

    “我带不了，那里我进不去，天亮了幼安，我冒死带你见了你不该见的人，让你知道了你不该知道的消息，你也该回去了，你改变不了这些。”

    辰凌愣在原地，是的，林康已做到极致，她应该回去了，梳洗打扮，她的目光如此刻清冷的夜色，她要见公子铮，不，他要见陛下。

    她点点头，回去了，林康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回到自己房中，换了身衣服，撕掉面皮。

    有丫鬟敲门，送来了一盆温水。辰凌平日里很和蔼，除了没经过她的允许进她的屋子。

    她洗了把脸，淡淡说道，“与陛下说一声，我想见他。”

    丫鬟青梅一愣，此前姑娘从未说过，今天这是怎么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做何反应，“这……”

    辰凌眼睛冷冷地扫过去，哼笑道，“怎么，如今我想见陛下，还需要你允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