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九顶着两个熊猫眼对着君意微一脸的控诉。

    君意微脸上的神情却有些怅然若失，过了半响，他才开口道：“走了。回去了。”

    洛九看着他，点了点头，眼中有些一闪而逝的温柔。

    君意微纵身一跃上马，并未停留，只徒留下一骑尘土。

    “真是的，又是这样。”洛九被马匹扬起的尘土呛得直咳嗽。可他眼中不知为什么，却透出一丝满意和温柔来。

    君意微挥舞着马鞭，心思却并不完全在急速前进的马身上。

    刚才洛九的到来，又使他想起在那一年，那满目的鲜红，几乎将他双目灼伤。

    明明正处夏季，他却如置身寒狱那般的绝望。

    “林朗月。”君意微嘴里近乎无声地念出这样一个名字。

    你会不会去恨一个人，当你发觉自己被她吸引的时候？当你发现自己无可奈何地控制不住自己，快要爱上她的时候？

    君意微闭上眼，滚烫的泪珠从他眼中流下。

    林朗月，我恨你！

    初时相见，他惊艳于那女子眼中和他相似的挣扎。那样悲哀的目光，让他忍不住地想要去靠近，去呵护。仿佛是一个溺水的人，在绝望中又遇到另一个落水的人一样，他想要抱住她，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想着，就算是到了地狱，也会有人陪着他一起沉沦。

    可是...

    君意微忍不住放开了手中的缰绳，任由飞奔的马将他甩在地上，身上的剧痛让他心中好受了许多。

    君意微捂住脸，低声笑了起来，有着无尽的痛苦、悲哀和绝望。他从未想过她可能会不愿意，他看着她想要飞走的样子，心里是止不住的暗沉和毁灭。

    他竟不知，在那一刻，他竟是想要毁了她！

    君意微把手放在身侧，阳光穿过浓密的树叶零星地撒在他的脸上，仿若是上天垂怜，带给他些许光亮。

    似乎是这一刻太过温暖，君意微竟有些想要在这里躺上一生一世的心思。他微微眯着双眼，似乎是被这一抹温暖迷住，快要睡过去。

    仿佛是有人在低声喃喃，林朗月，我不要你了。我该庆幸，我还不爱你。

    林朗月从不相信君意微的喜欢，正如她前世是那样地相信成帝是爱着她的一般。

    她几乎为他做了她能做了所有。她放下了一身的傲骨和尊严，甘愿为着他出谋划策，甘愿服低做小。她以为他会爱她。即便现在不爱，将来也一定是会爱上她的。她可是林家最优秀的女儿，她可是尧国有名的才女。

    成帝将她从绝望中拉出，她也一直以为他会给她希望，她一直做着家人团聚，幸福生活的美梦。索性最后，她到底是明白了，梦就是梦罢了，是由一个愚蠢的自己勾勒出来的一个可笑的梦。

    前世林朗月曾无数次地想过，他到底有没有爱过她？他这样对她，应该是没有的吧。可是既然没有，他看着自己的时候，眼中为什么会有着快要溢出的温柔和爱意？

    林朗月也曾想过，他也许是有苦衷的，他爱自己，只是他迫不得已。她为他找了无数个理由。可是却都无法来安抚自己不断破碎的心。

    当她的世界陷入黑暗的时候，似乎有一个破碎声音在悄悄地说着：“我恨你，我不会再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