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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二十三章 雪纱飘舞

      听闻林子衍即将与钟府联姻,元汀荑极为恼怒,当下派人叫来林涧之,指责儿子当初执意不听她与元穆怀的劝谏,娶了礼部侍郎凌修甫的女儿凌心梅为妃,只此一项就输了林子衍半个头。

    林涧之耐着性子听完元汀荑的抱怨,黑着脸回到了太子府,恰逢后殿一众道士,正在给已故的鲁毓蓉和那未出生的孩子做法事,满耳尽是嗡嗡作响的诵经之声,林涧之心中愈发烦躁,索性走入清秋院,独自在亭台下喝闷酒。

    仆从婢女们见状,一个个提心吊胆,凝神屏息,唯恐招来杀身之祸,唯有无相暗中观察林涧之片刻,从廊檐后缓步踱了出来。

    “太子。”无相在石阶下躬身施礼。

    “手臂上的伤怎么样了?”林涧之扫了一眼无相吊着的胳膊,仰首饮尽一杯酒。

    “多谢太子挂怀,属下恢复还需要些时日,好在未曾伤到筋骨,对功夫倒没什么影响。”无相道。

    林涧之轻嗯一声,将空盏啪嗒放在案上。一旁婢女赶紧执壶斟酒。

    “太子,”无相继续道,“秋日渐凉,莲池凋零,请太子为谆国社稷着想,切莫借酒浇愁,伤了身子。”

    “借酒浇愁?”林涧之冷笑,再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吧,有什么事。”

    “太子自宜樊回来后便闷闷不乐,府中上下无不坐如针毡,无相请太子振作精神,未雨绸缪,否则,太子府恐怕将有飞来横祸。”无相道。

    “放肆!”林涧之眸中冷厉,将酒杯狠狠摔碎在地。

    “太子,”无相双膝跪地,“恕属下多嘴,翯王将纳兰茵公主白羽阑为妃,五皇子又要与钟府联姻,如此一来,二人势力必然愈发强大,为今之计,您必须先下手为强,设法瓦解五皇子与钟家、翯王与白府结盟,否则当真是祸患无穷。”

    “本太子何尝不知此事,”林涧之俊眸中满是怒意,“可这钟府、白府尚算好的,你没见当日在宜樊,牧塬王庭青骏王爷竟盘算着要将长公主乌兰绮嫁入翯王府,若不是父皇从中阻挠,翊皇子府和翯王府的背后将来便是牧塬王庭的皇族势力,这岂非比钟荧岫、白羽阑更麻烦!”

    “依属下看,此时牵扯进牧塬王庭长公主乌兰绮,倒未见得是什么坏事。”无相意味深长看了看林涧之身侧的婢女。

    林涧之摆了摆衣袖,婢女应声退下。

    “起来吧。”林涧之用锦帕粗粗擦了擦手,“方才的话怎么说?”

    “谢太子。”无相起身,“倘若乌兰绮长公主的出现,能够阻挠五皇子与钟家、翯王与白府结盟,属下以为,请长公主来谆国游赏些时日,眼下可谓是绝佳的时机。”

    “就凭一个女子?”林涧之微微眯眸。

    无相见林涧之极感兴趣,立刻走上前耳语一番,林涧之神色渐渐缓和下来。

    后宫中,林岂檀调养了一段时日,身体渐渐好转,顾流萤病体虽依旧孱弱,但在蒋柏琛的精心诊治下,也未再出现大的反复。没有人提及令林岂檀心烦的宜樊之乱,各宫嫔妃除了每日早间前往皇后宫中问安,彼此间往来得愈发少。宫内恩怨,宫外处置,顾流萤此番险些香消玉殒,未尝不是某种警醒。

    前朝中,众臣子在林岂檀的怒火下全力追查着宜樊动荡诸事,不过半月,纪泽生走马上任,冯谨台追责下狱,宜樊护驾城防将士问斩二十余人。

    剿灭瑄国余孽之事再次被提上日程,兵部尚书宋域常常与林岂檀在晋塬殿秉烛夜谈,吏部尚书蒙普黔被调任太保,位于太傅归士南之下,与此同时,吏部侍郎武同旬升职吏部尚书,着手整顿谆国吏治之事。

    各地郡县城门外都张贴着悬赏缉拿夕泠宫弟子的告示,林岂檀深谙人心,自知江湖事江湖了最为有效。夜色中,一张张悬赏告示被一个个不知名的江湖人揭走,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何况夕泠宫本就名声不佳,在江湖中树敌极多。

    与后宫、前朝风声鹤唳不同,位于筱安城南的翊皇子府从里到外都透露着喜庆。林子衍是首个由晔帝提笔赐字封府的皇子,在百官眼中,自然带了一层别样的尊贵。

    面对各种官员巧借立府名义送上的珍奇玩意,林子衍极为不耐烦,这日午后百般无聊,顾不得林伊人说不可与翯王府过从甚密的叮嘱,索性拿了两个未曾打开的礼盒,跳上马车径直驶向了翯王府。

    翯王府中,青竹苍翠,碧水潺潺,天高云淡,雪纱飘舞,洵峥阁的蕉叶琴被摆放在琅风阁宽阔的楼台上,那身着浅灰色锦袍美如璞玉之人轻抚琴弦,一曲悠悠落花便从指间流泻而出。

    楼台下,一个画师正凝神执笔,在宣纸上绘就林伊人悠然抚琴的不世之姿。

    “小扇,记得不记得这首曲子?”林伊人眉目柔和看着身侧佳人。

    头戴镂空雕花水晶簪,身穿烟罗紫水袖百褶云锦裙,肤若春雪,唇若海棠,冰肌玉骨,出尘脱俗,精心梳妆后的谷小扇仿佛雨后的小荷,娇嫩得令人爱怜,带着惊心的美,可曾经明澈如泉的双瞳,却有些空洞,有些茫然,宛若游离于世间之外。

    自从在翯王府醒来,她便再未说过话,哪怕一个字都不曾再说过。

    “小扇,你会吹这首曲子,沈哥哥给你的埙,拿起来试试看。”林伊人一边抚琴,一边看着谷小扇。

    谷小扇迟疑垂首,看了看手中的埙,在掌中轻轻摩挲,却没有拿起放在唇边。

    “若是想不起该怎样吹,回头沈哥哥教你好不好?”林伊人唇角噙了一丝笑意,她并非什么都不知道,她听得懂,只是不知该怎样做。

    谷小扇的视线缓缓停驻在古琴上,小心翼翼伸出手,轻轻放在颤动的琴弦上。

    “你……想学琴?”林伊人停止抚琴,眸中渐渐浮起暖意。

    谷小扇侧着头,手指在琴尾徵弦上慢慢滑动,神色间有些好奇。林伊人静静看着,忽而抬手拨动徵弦。

    铮——琴弦发出一声悠然空灵之音,谷小扇仿佛受了惊,立刻缩回了手。

    “小扇,”林伊人莞尔一笑,轻轻拉起谷小扇的手,“沈哥哥教你。”

    双手轻握,林伊人再次感到指尖传来的彻骨冰凉。

    “萱娘,去给小扇拿一件薄氅。”林伊人道。

    “是。”萱娘眸中有一丝难言的伤感,转身朝后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