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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一十章 妆奁

      “多谢五皇子,那言某就先告退了。”言绪抱着谷小扇,朝林子衍欠了欠身。

    “谢我做什么,”林子衍不以为意端起茶盏,“为了救活这丫头,我王兄可没少费心思,那一支接一支价值连城的千年人参,只怕说出来都要吓死你。”

    “五皇子说的是。”言绪转向林伊人,“王爷大恩,言某铭记于心,待小扇醒来后,言某定会带小扇前来向王爷致谢。”

    小扇醒来后,他还能再见着她,真好……只是那时,她还会是他的小扇吗?

    “等等。”林伊人黯然垂眸,“萱娘,去把柜上那妆奁盒拿来,送言公子出去。”

    “是。”萱娘走到西窗前,从紫檀柜上取下了一个极为精美的红漆描金孔雀图妆奁盒。

    言绪默默看了一眼妆奁盒,朝林伊人微微一躬,抱着谷小扇转身离去。

    妆奁盒,是女子梳妆打扮时所用的镜匣,亦是民间出嫁女子带往夫家的嫁妆,林伊人此举显然不仅在与小扇道别,还在提醒言绪让谷小扇嫁给简景然的事。

    林伊人说得没错,相比林伊人和言绪,简景然才是能够带给谷小扇安稳生活的那个人。可是,他怎能眼睁睁看着,她成为他人的新娘?

    “阿绪,比武大会结束后,我们就回倚岚门成亲。”那一日,谷小扇的笑容灿烂得如同春日的暖阳。

    没错,嫁给他,才是小扇真正想要的生活,即便上一辈的恩怨,在他和她之间打了个死结,他也希望假以时日,她能够再给他一个机会。

    林伊人看着言绪的背影,不觉跟上几步。

    “沈哥哥,你说,是这个泥人好看,还是我好看?”

    妆奁盒里,放着那个酷似谷小扇的泥人,还有彩石、珠花、糖果、连环锁……都是小扇喜欢的东西,只可惜,他已无法亲手送给她。

    敞开的门,空空荡荡,穿堂而过的风,冷冷清清,言绪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小扇,竟这样无声无息离他而去了吗?她可知道,在他心中,她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她可知道,她的离去,会带走他生命中所有的色彩。

    夜阑人静,月朗星稀,言绪离开不久,裘致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怜卿小筑外。

    “王爷,辛州从外边回来时,在马车上发现了这个。”裘致手中拿着一支竹笛,在竹笛的尾部刻有一个“夕”字。

    这竹笛林伊人并不陌生,当日在水漓湾的楼船上,他便曾见到过。那是申陌儿的竹笛,申陌儿是要告诉他,夕泠宫随时随地都可以对付王府。

    “没事了。”林伊人缓缓舒了口气,胸口骤然一阵剧痛。

    “王爷哪儿不舒服吗?”裘致急道。

    “无妨,”林伊人摆了摆手,强压下喉头涌起的腥甜,“辛州找到人了?”

    “是。”裘致压低嗓门道,“不知王爷何时要用?”

    “十日后吧。”林伊人道。

    “是。”裘致躬身退下。

    十日,白羽阑和钟尚文的事也该尘埃落定了。

    回到里屋,林子衍依旧一脸不快,林伊人并不问夏府喜宴上的事,只是让下人端来了几样林子衍平日里爱吃的蜜饯糖果,与他闲话聊起了家常。

    “覃贵妃那儿你几日未去了?”林伊人口吻淡淡。

    “三日。”林子衍闷声道。

    “王府里的梅花糕,回头你带去些给覃贵妃,还有你府里的茯苓饼,上回覃贵妃也说比宫里做的好。”林伊人道。

    “茯苓饼?”林子衍拿着杏仁酥糖的手顿了顿,“母妃……她可是有什么不适?”

    “宜樊那次伤的太重,茯苓对晕眩心悸有好处,该让她多吃些。”林伊人道。

    “要不是为了王兄,母妃何至于赶去宜樊受了牵累。”林子衍显然对林伊人极为不满。

    “说的是。”林伊人轻轻摩挲着茶盏边缘,“我身为人子,竟不如你时时处处顾念覃贵妃,实在是惭愧万分。”

    “你若常常去宫里探望母妃,她可不就会欢喜许多?”林子衍道。

    “我与你身份终究不同,覃贵妃是否安好取决于你,而非我。”林伊人道。

    “不就是让你多去宫里走走,王兄何时与我说话也这般顾左右而言他了。”林子衍说着,将杏仁酥糖丢入口中。

    “我不过实话实说,”林伊人顿了顿,“你一向爱往桐兮殿去,这几日却只在酒肆厮混,连覃贵妃的面都不曾见,你让她心中如何放得下。”

    “我说呢,舅父哪儿来那么大胆子,竟在我眼皮子底下将吕汉骓和莫暨高赶出了筱安,弄了半天此事与王兄有关。”林子衍嘟囔道。

    “覃贵妃一切希望都在你身上,即便为了她,你也需三思而后行。”林伊人道。

    “那还不是王兄要与我抢乌兰绮……”林子衍终于忍不住抱怨。

    “眼见未必为实,”林伊人不由摇头,“再说了,乌兰绮心中有你,我又何来与你争抢之说?”

    “她心中有我?”林子衍精神一振。

    “乌兰绮的事一时半会儿我也说不清,你且先放放,倒是那日在宫里你答应要在翊皇子府宴请众人,此事也该定下个日子。”

    “王兄是乌兰绮命中注定的有缘人,父皇眼瞧着就要为你二人赐福了,我哪儿还有心思安排聚会的事。”林子衍顿时泄了气。

    “长公主尚未与有缘人相遇,皇上又怎会为她赐福呢?”林伊人浅浅抿了口茶。

    “王兄是说……”林子衍狐疑。

    “皇后、太子、阿尔桑……众口一词,这出戏倒也勉强能看一看。”林伊人淡淡一笑。

    “可是,太子和牧塬王庭使节为何要促成王兄与乌兰绮的婚事?”

    “并非要促成,而是要分化。”林伊人道。

    “分化?”林子衍愈发不解。

    “你我二人不是便因此事心存芥蒂了?”林伊人意味深长一笑。

    “那是外人小瞧我与王兄的情意了。”林子衍面上一热。

    “我虽不知太子府会做何打算,但这梦中奇缘的联姻并非牢不可破,若是太子府分化你我之后,再找个我与乌兰绮相生相克的由头,那岂不是轻而易举便能达到一箭双雕额效果?届时王府与牧塬王庭擦肩而过,翊皇子府与王府各自为阵,覃贵妃左右为难,无所适从,你觉得何人会从中获益良多?”

    “原来竟还有这层厉害关系……”林子衍面露惭色,起身朝林伊人深深一躬,“这回是子衍鲁莽蠢笨,还请王兄多多包涵。”

    “五皇子大礼,为兄着实承受不起。”林伊人扶起林子衍,“你先回去安排宴请众人的事,再晚怕是要有些迟了。”

    “王兄莫非有什么反制太子的计划?”林子衍兴奋道。

    “算不得反制太子,不过总不能事事都如此被动。”林伊人好似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叫施莫来我这儿一趟,府里有些喜庆的物件,可将你那院子打点得有趣些。”

    “好。”林子衍喜笑颜开,眉目间重现意气风发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