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汪梦凝如今已经呆滞到只会发单音节词，段宸璟说的很久是多久？绕是她刚刚因为一时接受不了自家丫鬟是别人的手下这件事，但听到段宸璟这么说，她的表情也开始有些松动，甚至有些扭曲。

    “嗯。”段宸璟点点头，然后抬眸注视着她，星目里饱含深情，“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欢上你了，这么多年过去，这份感情从未改变过，我也不允许自己有任何哪怕一丝一毫的动摇。”

    汪梦凝更懵了，“这么……多年？”

    段宸璟呷了口茶，润润嗓子后缓缓道来：“那年我八岁，也就是十二面前，我在江南的一座山上，遇到了去游玩的你，你给了我一块石头，说可以保护我一生平安……”

    说着，从袖中掏出了当初汪梦凝给他的那一块黑色石头。

    汪梦凝盯着那块石头，眨眨眼睛，然后看看段宸璟，再看看那块石头，接着一拍桌子，“我想起来了！”

    她从段宸璟手中接过那块石头，在手中上下掂了掂，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汪梦凝都快要没有映像了。

    那个时候，她父亲去苏州做生意，回来的时候像捧着个宝贝一样殷切地将那块石头给她，说是他们在苏州园林里面正喝茶间，只见天上一道红光闪过，他随着红光过去一看，红光落下的地方，地上出现了一个大坑，一颗浑身通红的石头在里面，还冒着几个火星子。苏宰相在旁边坐着等了好长时间，直到那东西冷却下来，才把它从坑里面捡了出来。

    就是那块通身黑如火炭，还布满了许多大大小小的洞。

    苏宰相拿去问了寺庙里的高僧，那僧人说这是从天外来的石头，可以给人带来好运，护人一生平安。

    等苏宰相从苏州回来的时候，就把它给了汪梦凝，希望他的宝贝女儿能够一世顺心如意。

    汪梦凝却对它不怎么在意，到了后来遇到段宸璟，看他灰头土脸，衣服也有点破烂，以为他发生了什么大的变故，就把这块石头送给他了。

    没想到自己这一无心之举，却展开了这么一段奇妙的……怎么说呢……桃花劫，汪梦凝其实也挺无奈的。

    可是段宸璟那句“已经喜欢你好久了。”如此情真意切的告白，汪梦凝其实内心也有一点点小开心，小满足的。

    毕竟她长这么大，遇到的男的见她就跟见瘟神似的，躲都来不及，哪里还敢奢望别人喜欢她？

    现在有人明确地告诉她，说是喜欢她，反而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尴尬地低着头，可偏偏才低下去，就对上了段宸璟的目光。

    有真切，有神情，还有期待。

    她又吓得一哆嗦，赶紧抬起头来，眼神毫无目的性地一直朝旁边乱瞟，心却“咚咚咚”地跳得好快，她自己都能在飞流直下的瀑布声之下，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甚至担心坐在她旁边的段宸璟会不会也听到了这声音。

    关键是，她最近还有点魔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总会每夜每夜地梦见他，梦醒之后又会不自觉地想他。

    可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很多话又怎么好意思说出口呢？该有的矜持还是要有的，万一被别人说成是荡妇了呢？

    “那个……其实……我……”汪梦凝思来想去，这么一直尴尬着也不是办法，总要说点什么缓解一下气氛吧？可是憋半天，也没能憋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不用这么着急回答我，感情反正是两厢情愿的是，你若是对我毫无感觉，我不会逼着你要一个能让我满意的答案的。即使最后你另觅得良人，我也会祝福你，就当做是我的一厢情愿吧。”

    段宸璟说完这话，觉得自己的心没由来地生疼。可是感情就是这样，没有人规定有付出就必须要有回报。

    更何况那天在贾市上，那个老僧递给他的纸条，每一个字都狠狠地戳中他的心，让他想要反抗，却又无可奈何。

    “牛郎已恨蓬山远，更隔蓬山一万重。”

    他记得他还问过一句让自己现在想来，都忍不住想要发笑的话：“一万重有多远？”

    当时那位僧人的回答是，心有多远，一万重就有多远。心有多大，江山就有多大。

    如今看来，这所谓的一万重真的好远。

    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要有多努力，才能从这一重翻越到另一重。也不知，等他尽逐前路的时候，她是否还会在那个天之涯海之角等着他？

    未来，真的充满了太多的不确定性。绕是他弱水三千，只取她一瓢饮。可是谁又知道，他的弱水三千里会不会有她？

    虽然在他看来，汪梦凝已经是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了。可他对汪梦凝来说，也还是一个陌生人，一个只有几面之缘的陌生人。

    虽然汪梦凝对他表现得很亲切，可事实上是，汪梦凝对谁都可以表现得一样亲切。

    就在段宸璟都不抱什么希望的时候，却听见头顶上传来的汪梦凝的声音说：“喜欢啊，我真的很喜欢你的。”

    声音笃定，又似乎有那么一丝急切，仿佛害怕他突然反悔不喜欢他了似的。

    事实上，汪梦凝就是这样想的。

    段宸璟一语惊醒梦中人，她也不再局促或坐立不安，她对段宸璟的感觉，其实就是喜欢吧？

    就算是她没有任何感情经历，但不代表她愚钝。

    从见到段宸璟的第一天起，她就觉得他给了她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之后这种感觉就形影不离地跟随着她。

    她也曾迷茫过，认为这是因为她不怎么接触异性落下的后遗症。可是现在她想清楚了，她对段宸璟就是喜欢，没由来的喜欢。

    虽然也谈不上一见钟情，可一见倾心还是有的。自从见到他以后，虽然两人见面的次数寥寥无几，但每一次在街上走着，她心里都会不自觉地燃起一股小期待，希望在下一个街口的转角处就能遇到他。

    可是伴随着那一份期待的，还有一丝害怕，一分紧张，一抹顾虑……那种感觉是前所未有的五味杂陈，就像有一百只老鼠在抓挠着自己的心，酥酥麻麻感觉传遍全身，有点痒，让人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