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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牢狱中嘘寒问暖 寒雪下倍感温暖

      寒鸦数点,远山斜阳。芳草外,小径楼台。阳光穿透薄薄的云层,展露出美丽的色彩。挥洒在牢狱外长长的走廊上,轻轻的像是春风的吹拂。这是入冬以来,最温和的黄昏。

    往常黄昏午后,婉凝都会从御膳房出来。提着温热的米酒,轻轻的走入正阳殿。尤其是在寒冷的冬季,为了让君颢喝到热乎乎的米酒。她总会用一只红泥小火炉,慢慢的温热着米酒。

    每一寸跳动的火焰中,都蕴含着婉凝细细的关心。正阳殿总是温暖如春,于是窗台上的栀子,开始萌生出幼小的嫩芽儿。淡淡的绿色,周身散发着泥土的味道。与灰色的冬季,增添了不少生机。

    只是这一次,当婉凝再次睁开眼睛。她以为会是她的君颢,只是来的人却是许久不见的萧易寒。是她的萧郎,她顿时觉着恍如隔世,她如今只是一个囚徒的身份。抬起头来,可以看得到自由的天空。

    真好,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看到这么绚烂的晚霞了。几只孤鹜来回盘旋,哀鸣如此凄楚。婉凝望着萧易寒的眼神,透露着一份失落。许是太过想要见到想要见到君颢,却又是,再次让她失望了。

    “阿凝,明天皇上要审问你,”萧易寒看着婉凝灰色的眼眸,干瘦的脸颊。不觉甚是疼惜,他伸出手来,轻轻的抚着婉凝凌乱的发丝。然后从袖子里,拿出一只象牙木梳来。

    仍旧是像以前一样,他手中的木梳,顺着婉凝的发丝缓缓梳下。每一次梳理,萧易寒都是极其轻柔的动作。菱花镜里的婉凝,形容消瘦。萧易寒为她正要为她别上珍珠发钗的时候,忽然停下了手。

    婉凝的发丝间,很是明显的,插着一支血玉簪。簪子通体透明,上面隐约绘着一朵血红的栀子。只是有一角似乎缺了一个小口,像是曾经被损坏过。垂下的流苏,早已是褪尽了华丽的色彩。

    血玉簪曾是西戎进贡的贡品,必然是皇室的珍品了。如今婉凝攒着的血玉簪,必然是楚君颢送的。血玉经过打磨而成的簪子,戴在身上可以美颜。这么看来,婉凝是一直带在身边的。

    “怎么不梳了?”婉凝从镜子里看到,萧易寒发证的眼神。刚要问出话的空当儿,还是看出了萧易寒的点滴醋意。她转而拔下头上的血玉簪,收在袖子里,傻傻的笑着:“萧郎快给我梳头呀……”

    都说婉凝曾经因为针灸,而导致的记忆受损。后来一直服用药物,加上心境平和,才不见这件犯病。后来诸多烦心事袭上心头,又被关押在牢狱中,精神有些恍惚起来。

    是真是假,萧易寒的心里其实是非常清楚地。不管婉凝的精神如何,又或是她再次犯病。心里念着的,都会是楚君颢一个人。那个曾经陪伴她,度过苦难六年时光的帝王。

    萧易寒可以说什么?他能说些什么?自从接到圣旨之后的赐婚,他早就知道这只是履行了当年的诺言。他和婉凝之间,再也回不到曾经了。栀子花开,年复一年,只是光阴不再。

    北风残,翻动着这一本叫做《御前侍女》的书籍。书卷中的每一个字迹,都在安静的睡着。他们沉睡在这个冬季,等待着栀子花开的时候,再书写下一段故事的开头。

    只是每一个故事,都会有一段离奇的经历。有的人看到了开头,确是看不到结尾。多年以后,当萧易寒站在高大的城楼前,望着华丽宫闱的殿阁时,一种心酸涌上心头。

    那是几年之后的事情了,萧易寒没有离开京都。因为他要守在婉凝的身边,哪怕只是看到她的背影,也是好的。路过曾经的牢狱时,他忽而想起了那个阴冷的冬日,潮湿而又寒凉。

    萧易寒吩咐了纤云和莲衣,将一卷厚厚的铺盖,铺在了干冷的地面上。然后又提来一只小火炉,一套茶具。几叠小银炭,一盆安睡已久的栀子花的种子。烛火微微摇,晃动着这份关怀。

    “先把药吃了,”萧易寒刚刚熬好的汤药,捧在手中的时候,还是热乎乎的。只是汤匙碰触到了婉凝唇角的时候,她反而是别过了头去。口里还说着:“我没有病,才不要吃药呢……”

    听着她这般说话,萧易寒忽然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午后。那个时候的婉凝,只有十三岁。他第一次看到婉凝的时候,就决定了要迎娶婉凝为妻。承诺还在,栀子花还在,只是那段时日却不见了。

    “阿凝乖,这不是药,只是参汤,”萧易寒不觉哄着她,看着婉凝不肯理会自己的样子,遂继续说道,“你若是不信,我可以喝一口呀!”他刚刚说完,还真是喝了起来。

    尽管后来婉凝才知道,治疗她记忆的草药十分苦涩。可是当时的萧易寒,却还是咽了下去。看着萧易寒吃得十分香甜,婉凝一时也凑上前去:“萧郎给我留一些!我也要喝!”

    “慢慢来,别呛着——”萧易寒微笑着,看着婉凝咽下这碗苦药。心里十分宽慰,然后又端出自己亲手做的小菜。摆在桌案上,为婉凝盛上一碗红枣莲子羹,说道,“多补充营养,阿凝睡得会更香……”

    红枣微甜,莲子生香。掺杂着稻米的甜软,让婉凝顿觉齿颊生香。她一连吃了两大碗。却还是要喝,萧易寒为她轻轻拭去嘴角的饭渍,淡淡一笑:“夜里还是少吃一些,总要睡得安稳。”

    听了萧易寒的话,婉凝便放下碗筷。然后抹了一把嘴,转而歪在萧易寒的臂弯里:“还是萧郎对我最好,等明天的时候,萧郎要带我去看日出……”她喃喃自语了一会儿,方才安静的睡下了。

    此时月色迷蒙,流转着时间的雾气。萧易寒抚着婉凝脸颊处的疤痕,心儿微微一颤。此番若是能够离开,他一定要寻遍天下名医,治好婉凝的伤疤,还婉凝一个美貌如花。

    “君颢,我会守着你的,”婉凝的梦里,总归是不会忘记那个人。萧易寒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儿,却还是轻轻将婉凝抱在铺好的床榻上,为她盖上厚厚的褥子,静静的守在一边。

    一片阴云,笼罩在才刚晴朗的天空中。骤然间变得天昏地暗,仿佛是一片灰色的世界。北风呼啸,席卷着空中淡淡的小雨滴。雨滴在空中被冷气凝结,落在琉璃瓦上的时候,却是变成了细小的雪粒。

    紧接着,雪粒越来越大。在狂风的吹拂下,簌簌坠落成鹅毛般大小的雪花。晶莹的雪花,在空中舞动。像是雪之精灵,轻盈透亮。不消片刻的功夫,雪花已将屋顶和小径上,铺上了薄薄的一层雪。

    隔着窗子眺望,远处的山峦顶着白白的雪,像是一顶小帽子,甚是可爱。皓雪从外面走进来,一面冲手中哈着热气,一面对楚云宏说道:“今冬的雪还真是大,才只一盏茶的功夫,外面全白了……”

    早晨的时候,皓雪去丛台外接收包裹。今日是冬至时节,恰逢是自己的生辰。父亲便托了人带了一份包裹,带到丛台处。皓雪的心里甚是惊喜,对父亲心存着一份感激。

    尽管当初,父亲派遣自己来做什么细作,还限制了自己的自由。但是父亲还是疼惜自己的,比如说今天的生辰,父亲总不会忘记。还亲自送了包裹,皓雪搂在怀里,心里暖洋洋的。

    天气寒冷,小径湿滑。包裹里是皓雪喜欢的茜青色披风,是那种很干净的颜色。透着晴朗天空的色彩,味道里都是春日般的温暖。还有一只小巧的手炉。手炉上绘着几只寒雪腊梅。

    火焰跳动,熏染的房屋暖烘烘的。楚云宏看到皓雪一脸的笑意,便知道此时皓雪的心情极好。又见她冻得耳根子发红,遂放下手里的书。抓过皓雪的手儿,不断地揉搓着:“去了哪里?才刚还念着姐姐呢……”

    “没去哪里呀,”皓雪并不想让储运知道,今日是自己的生辰。对于楚云宏,皓雪还是有些提防的。她低下头来,看着楚云宏为自己揉搓的手心,此时变得格外温暖。

    那个时候的皓雪,真是希望楚云宏能够一直一直和自己在一起。那样冬天的时候,她就可以给他带来好喝的羊汤,还可以服侍他。哪怕是,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也是好的。

    可是皓雪知道,楚云宏是东麓的太子。他到蜀国来虽是人质,暗里却还是念着东麓的利益。就是皓雪这么个可人儿,楚云宏也是一直防着呢。还有那个王启波,对自己更加心存戒心。

    “今日冬至,我给殿下来了饽饽来,”皓雪一面说着,一面回身拿出一只盒子来。掀开看时,却是一盘子的香饽饽。皓雪将饽饽摆在桌案上,然后又从食盒下面,拿出几样可口的小菜来。

    冬至时节,外面大雪纷飞。屋内却是这般温暖,让楚云宏的心里顿觉可亲。他不觉感激的热泪盈眶:“还是姐姐疼惜我,反倒是我,让姐姐受了委屈……”他说的那句话,其实是上次的事情。

    皓雪偷听楚云宏和王启波的话语,却是急于离开,不巧掉了一枚簪子。楚云宏便顺水推舟,将簪子重新给了皓雪。尽管面儿上没说什么,其实皓雪和楚云宏的心里,彼此心知肚明。

    而起今天是皓雪的生辰,楚云宏怎会不知道呢。他没有提到那件事,也是想着不要再让皓雪伤心才是。他看到了皓雪为自己准备的饽饽,一时之间,心里觉着甚是愧对于皓雪。

    烛火摇红,映照着窗外的皑皑白雪。此时雪花越下越大,已然是笼罩了整座丛台。透过微红的烛光,可以看到逐渐变红的西窗。皓雪刚要拿出饽饽祭祖的时候,却看到了一旁狼吞虎咽的楚云宏。

    “殿下!”皓雪忽然喊了一句,气恼的看着楚云宏,“这些是要给先祖享用的,殿下怎可独享?”看着她这么生气,楚云宏一时放下了筷子,一脸迷茫到,“那,那可怎么办——”

    “人家好容易准备的,”皓雪委屈的话语,掺杂着积蓄泪水。看着她慢慢滑下脸颊的泪珠儿,楚云宏一时没了主意:“姐姐我错了,可要怎么做才可?姐姐告诉我才好。”

    每每看到皓雪的泪水,楚云宏的心里很不舒坦。当初自己就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而抛弃了皓雪。虽然,虽然皓雪表明了细作的身份。可是自己的是太子,万万不可轻敌。

    不然上次窗外的簪子,可又说明了什么。父皇遇袭,又惨遭行刺。蜀国的内鬼是谁已经不言而喻,现在楚云宏所做的事情,就是能够让皓雪信任自己。利用她,来打探蜀国的消息。

    “这么说来,蜀国皇宫,也要祭祖的?”楚云宏顺着问下去,或许可以得知有关父皇受伤的情况。毫无戒心的皓雪随口道:“对呀,难不成殿下的东麓不需要祭祖么?”

    有关祭祖的事情,楚云宏也只是听宫人们说起。无缘相见:“这位蜀国国君倒是个性使然,胆敢对东麓相抗衡。”“蜀国很早就有称帝的野心了,”皓雪慢条斯理道,“那份停战协议,也是蜀国虚与委蛇之计——”

    可不是么,东麓想着趁这个冬天养精蓄锐。蜀国却是有自己的算盘,听皓雪说起。各个商铺,都在打造兵器啦,马鞍啦,矛戈啦等等,还有从海宾大量进来盐分,铁器之类的原料。

    其实抛开野心不说,蜀国国君也是一个明君。年轻有为,做事果断。只是心肠太过狠毒,人品不怎么好。因此总是得罪其他国家,如今行刺楚君颢,算是对东麓的挑衅。

    “也不知道接下来,他会怎么对付父皇,”楚云宏一声长叹,然后悄悄看向皓雪。但见皓雪微微思考,然后慢慢倒:“殿下不必担忧,距离开春还有些时日,我会悄悄进宫探视的……”

    听到皓雪如此说,正合了楚云宏的心意。他立刻欢喜的拍起手来,然后又拿起筷子:“这回可以吃了吧?”看着他乖巧的样子,皓雪不禁破涕为笑:“殿下是主子,还真当我是姐姐啦?”

    “那是自然,天底下,唯有姐姐对我最好!”楚云宏一面吃着,一面点头说“好吃”。皓雪微微一笑,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而低声问道:“殿下可曾写信给东麓,问问你父皇的伤势?”

    这倒是楚云宏疏忽的,他一面吃一面问到底怎么回事。却听得皓雪极其认真地说道:“昨儿个我回了一次家,听父亲说,说什么无毒可解……什么幽灵草之类的话……”

    “可听得真切?”楚云宏立刻放下碗筷,顿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皓雪说的认真,楚云宏一时心内一沉。赶忙叫来王启波,要他连夜写信东麓,询问父皇伤势。蜀国素来以伤毒为拿手——幽灵草,天下至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