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终端 (三)
晚宴上觥筹交错,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月光姣好,清风徐徐。
小雪跪坐在软垫上,两只眼睛四处乱瞟,不知在想些什么,时而无精打采,时而无病呻吟。
“妳若一直这幅样子,尽快给我滚一边去,倒胃口。”
刘莫问放浪形骸,一杯接一杯的饮酒作欢。此时的她脸庞泛着浅红,美目波光流转似含春情,美的令人心醉。只是,太美的背后往往藏着致命的毒。
小雪没有被她妩媚的外貌欺骗,“别再喝了,瞧妳酒鬼的样子,姐姐看见了少不得生一天的气。”
“呵,长本事了,拿文文压我。”刘莫问冷冷一笑,手搭在小雪的肩上。“喂,大庭广众之下,妳不能揍人,注意形象。”小雪下意识地屁股往后挪。
“回家收拾妳。”她收回手。
小雪瘪瘪嘴,“疯子。”
“说什么呢?”她斜了一眼她。
“没。”小雪摇头连连,“今晚月色不错,我去阿南那边瞧瞧。”她托起桌上的酒盅,转移话题要脱身。
刘莫问眼皮不带眨一下,拿起酒盅放到嘴边喝酒,另一只手快起快落地摁在小雪的一片衣角,而后神色不变的说:“先别走,有事没交代清楚。”
“交代什么?”小雪感到莫名其妙,动作小心地挣扎几下,衣角就是在疯女人的手下扯不出来。最后,她放弃了,老老实实地坐回软垫。
刘莫问举到酒盅,往上举,作饮酒状,眼睛却看向几丈开外的席位,说道:“大理的小王爷和南楚的二皇子跟妳结了什么仇?”
小雪的小心脏突然的砰砰直跳,“妳咋知道的?阿南跟妳说的?”该死的阿南,真不厚道,不是说好要替她保密到底嘛!
“从外面进来起,那两个人一直在看妳,别人可能没注意,但我一直在妳身边坐着,什么人投来的什么样的目光,老娘第一时间就知道。”刘莫问像是抓住了她的小尾巴,八卦道:“他们对妳动情了没?”
“大姐妳在胡说什么?”小雪被惊到,目瞪口呆地看刘莫问,内心在咆哮——天有一天要是塌了我都相信,那两男的会对我动情!打死都不信。大姐拜托妳别开国际玩笑!
“真的没有?”刘莫问一脸的质疑。
“打死都没有可能。”小雪都快怒了,态度坚定的她觉得有必要澄清一下她与他们的关系。
“没有就好。我就担心妳受不住美色,别像花栖一样见色忘义。”
“妳是在怀疑我清白吗?要不要验身证明啊。”
“这个办法可以,回头我给妳验验,不说费。”
小雪面无表情,“妳真是个疯子。”怎么办?她好想打人。
刘莫问若无其事地指指对面,“那边有好戏看了。”
“什么?”小雪扭头去看。
二
灯火阑珊,清香沁人。
“段小王爷。”
有人在叫这个称呼,段千言转过头,见是西陵皇长子,便颔首道:“凤凰殿下,别来无恙。”
“闭嘴!我叫风璜,璜台十城的璜,不是凤凰那头鸟的凰。”手捏酒盅的西陵皇长子站在桌边,神色愠怒地瞪着段千言。
“殿下不喜欢?我可以换一个......嗯,风毛殿下或是猪头殿下怎么样?听起来甚好听吧?”段千言不羁地边笑边取笑别人,模样甚是着恨。
西陵的皇长子气得咬牙霍霍,内心无数次咒骂取笑自己名字的人。
普天之下,青年才俊,但凡有点名字的,世人只会传颂这个人的的横溢才华或是丰功伟绩,比如太子君白和克列亦特.阿塔尔卓,然则有一人的出名仅仅是因为他的名字。
西陵皇族姓氏为朱,现在的皇帝名号元帝,在位时间是如今天下帝王中最长的;三十一年的执政,让西陵比之他国更为民生安定,国泰民强,跻身于中原三国之一。元帝一声勤政为民,深受黎民爱戴,若说唯一不足的是子嗣单薄,年过三十才有第一个儿子。据说皇后诞下皇长子那日,太黏云霞连绵不绝,白鸟齐鸣,此为福瑞之象。元帝喜不胜喜,皇后还未临盆便亲笔写下孩子的名字,取命为朱风璜,意为凤鸣九天,武义璜璜。所有人都以为是个公主,结果生下来的是皇子,世人皆道元帝对皇长子宠爱无度,疑为日后立其储君之位。
皇长子恩宠日盛,理说是个有福的。
但一件小事拖累了他。
史官曾上书元帝,道皇长子名字过于福厚,恐折了后面的皇子的富贵,建议改名换字;其实话里意思是说名字取得不好听,朱风璜朱风璜,乍一听不就成了“猪凤凰”吗?哪有一国皇子叫这难听的名字。而元帝对此不予理会,道是庸俗之人的鄙陋之见,皇后也站在丈夫这边,认为自己儿子的名字好听。可是他们却不知,刚懂事有了悟性的皇长子殿下从他人那里听到关于自己名字的传闻,据说民间对他有句较为盛行的称号——猪头凤凰,这对皇长子的幼小心灵带来不小的伤害,从此开始强烈要求改名,但朱风璜三个字早已刻上皇家玉蝶,改不了了。无奈之下,朱风璜将矛头对准身边人,谁敢喊他凤凰殿下还是直呼其名,一律严惩不贷。这种威胁对普通人还作用,对于地位一样高和长辈那些人,作用不大。小时候兄弟姐妹间争执打闹,他总会被人戏称凤凰殿下,专戳他一生的痛点,气得三天吃不下饭。亦不知从何时开始,凤凰殿下这个名号渐渐的在各国流传起来,直接误导了他国以为西陵的皇长子是个长相美如女子的男人,他的名声从此步步上升,变得与天下四公子不相上下。
其实单论长相,世人多少有点夸大其词。朱风璜相貌堂堂,五官端正英俊,轮廓有菱有形,是男子中英气勃发的类型,但他长了一双丹凤眼,硬是给其添上一分娇媚之气。概是因为风目,才导致他男生女相的谣言吧。
此时此地,众目睽睽之下让人拿名字取笑,无疑是触动他的逆鳞。
“段千言!你够了!”
朱风璜低吼出声,酒盅因激动洒出几滴酒水。
“春天刚到就火气上天,夏天岂不是伤肝伤肺。”段千言斜过身子,曲腿伸臂,托耳轻笑,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
“我招你惹你了,非要辱我。故意让我下不了台是吗?”这人就是有本事能把别人气得咬牙切却也奈何不了他,朱风璜气恼却也自知若一时忍不了在此时对段千言做什么的话,是讨不到好果子吃的。忍一忍风平浪静,他心里如此劝慰自己。
段千言鼻间轻哼两声,不屑地转过头看向别处,冷漠的将人晾在一边不睬,此举又招人厌恨。
而西陵人似乎心胸很宽宏大度,朱风璜殿下不恼反笑,平静的像个没事人,仿佛刚才的不快只是个假象。他兀自坐在段千言的身边,对方也没有排斥或驱赶之意,二人就这般奇怪的同坐一桌。
在场的其他人不明所以,心道这两人何时这么相熟?莫非有过他人不可知的交集?
一切风云不过尔尔,当事人不说,旁人再猜测也只是胡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