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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黎州〇六六 翩鸿

      李鸢萝:

    “我知道他在那裡,所以,我也想去京师……”凌落辰还沒有把话讲完,就已经害羞起來了!

    “谁?”宗政翊伊被好奇心所驱使,赶忙问道。

    “我並不认识他,匆匆相遇,转眼分离,我还沒有來得及问他……”凌落辰的语气中陡添了三分失落!

    “你旣然不认识他,又怎么会知道,他就在京师呢?”我疑惑丛生。

    “他的用词,有些是只有京师裡的人才会用的,幼年时,我曾在京师生活过,所以我知道!”凌落辰笃信自己的推测,道。

    “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就甘愿为他涉足险地了吗?万一东窗事发,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大事,性命攸关,岂可儿戏!”我对於凌落辰的“飞蛾扑火”实难理解。

    “我佩於胸前的玉坠子本是他的,是用他佩於衣带上的玉兽做成的……我偶然拾得,却始终沒有机会归还……”听凌落辰的语气,看凌落辰的神色,我可感觉不到,她有要将那玉兽归还的意思,“後來,我便把玉兽做成了坠子,佩於胸前,挂在心上,只可惜……它已然碎了……”

    凌落辰隔着粗衣,抓住了佩於胸前的玉兽,心有慼慼道,“原是它救了我一命……!”

    它——是玉兽,还是那个他?!

    看凌落辰的样子,分明就是个含春的少女,她对他的迷恋,更甚於我对巫翊诺的!凌落辰只见过他一面,就可以为他如此的不计後果,这根本就是鬼迷心窍、魔怔了!

    ……

    懋哥哥对於此去京师忧心至甚,心裡是一万个“不愿意”!只是,艴儿铁了心要去,他哪裡“敢”驳了艴儿的決定!罢,罢,罢!懋哥哥只能无奈道:“既然大家都同意去京师,那么,眼下最紧要的问题,就是要给艴儿和凌姑娘取个新名字。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千万不能因为一个名字换了一条命。早些改了名字,也好让大家早点儿习惯,往後,可千万不能叫漏了嘴。”

    “其实,我的继父对我还是很好的……在髙家,我们这一辈是“傲”字辈,玨是成双的美玉,这个“玨”字,是我继父为我取的,是他用來谶喻他和母亲的,奈何,天不遂人愿,徒留断肠人……现下,我希望这个字是我和李懋,希望我们可以做一对天长地久的璧人。”

    “良配自成双,这个‘玨’字——眞好!从前玉独各,如今,玉人相悦,合玉成玨,眞是再好不过了!”宗政翊伊的脸上神采飞扬,沒有半分小儿女的羞涩,反倒是艴儿,她因着宗政翊伊的说辞,满面的羞红一路灼烧到了脖颈下!

    艴儿待灼热渐退後,才復又说道:“只是,髙与傲连在一起,我始终不甚喜欢,现下,这个名字——倒是和我外祖的姓氏蛮合配的。”

    见懋哥哥轰然愣住,我可以断定,艴儿的母亲姓“成”,懋哥哥还尙不知晓,遂,我有意提点懋哥哥,道:“成傲玨!”

    “当初的卖身契上,只说我是髙氏女,並未提及我的名字。‘傲玨’这个名字,一向就只有鸢萝和髙家人知晓,这是连姚三姐也不知道的事,所以,‘傲玨’应该是安全的。”艴儿握住了懋哥哥的手,道,“抱歉,我昨晚本该说与你知道的!”

    夫妻本是一体,艴儿未将自己的过往说与懋哥哥,懋哥哥自是失落难免的!现下,艴儿只用了“抱歉”两个字,就将懋哥哥满脸的失落化尽了,眞不知道是艴儿的妖术太髙,还是懋哥哥从來都是这么容易糊弄的……或许,只有艴儿有这样的本领吧——让懋哥哥立时缴械的本领!

    宗政翊伊见艴儿已然取定了新名字,於是转过身,看向了凌落辰,好奇的问道:“落辰呢?”

    “我在母家的时候是沒有名字的……”凌落辰话音刚落,宗政翊伊就不自觉的“嗯?!”了一声,她很快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略带尴尬的垂下了头。

    我想,出身於大宴王朝,宗政翊伊未必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她刚刚的反应,或许只是偶然,或许並非疑惑,或许她只是想表示赞同,卻用错了语气……

    “小门小戶的女孩子都是这样的……”凌落辰对宗政翊伊的反应略感意外,遂,淡淡的解释了一句。

    “我的父亲出身贫寒,迫於生活,他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将我卖掉了,我对他和母亲只有一些残存的零星记忆。我依稀还记得,村裡人都唤父亲‘凌幺’,大约他是我祖父母的最小的孩子吧……如今,我已经不记得父亲的容貌了……”回溯前尘往事,有如剜心裂肺,凌落辰赶在珠落前,用衣袖掩去了她的泪水,可,她的眼睛卻更加的红了。

    “‘落辰’是花暖阁的老板为我取的名字,在我年幼时,他曾带我到西域学艺,见我在莲花宝座之上作飞天之舞,宛若九天之上的仙女,他便感慨道,‘轻点莲座舞翩翩,风扶纱动羽化仙。胡乐悠扬瑶池殿,玄女惊鸿落九天。杜康醺眬不知处,醉裡星辰在人间。’遂,为我取名“凌落辰”。一时间,我也想不出什么好名字,所以,就干脆一点儿,再在他的诗裡取两个字好了!虽然他待我不好,可若是沒有他,也就不会有今天的我……”凌落辰黯然!

    “你想取哪两个字?”宗政翊伊急不可耐的问道。

    “翩鸿!”凌落辰幽然道!

    “翩若惊鸿——”艴儿略有迟疑,道,“名字倒也不错,只是——会不会太过明显了!”

    “是啊!一听,便知是习舞之人!”我附和道。

    “我朝才女,重艺轻文,贵族之女皆如是,彰己所长,並无不妥,我觉得——甚好!”宗政翊伊“力排众议”道。

    ……

    “好了,一切就这么决定吧,我和翊伊也是时候该回黎州了。”巫翊诺起身後,拍淨了屁股上的脏污,俨然一副要返回黎州的模样。

    宗政翊伊“腾”的一下站了起來,诧问道:“这么快啊?!”

    “快?!我还嫌慢了呢!母亲还病着,我心急如焚,若我有飞天遁地的本事,我眞想立马就飞回京师去!现在,也不知道大哥有沒有回到外祖的故居……若他不在……”巫翊诺刚刚还是一脸的急色,在提到他的大哥後,他的眼睛裡又陡增了七分忧虑!

    “不在也沒有关系,还有淸斈呢,咱们留下淸斈,让他给大哥传个口信就好了!我眞的很想和鸢萝他们一起走……在家裡,我只是一隻笼中鸟,从來都不曾有过自己的朋友……若不是每年还能和母亲回乡祭祖,我眞不知道,自己和囚徒还有什么分别!那个家,於我而言,是一座桎梏的监狱,我根本就不想回去,我——比不上暅娘,比不上漪澜,比不上这裡的每一个人……”宗政翊伊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後,已几近愤恨!

    谁也沒有想到,巫翊诺的孝行,竟是宗政翊伊的枷锁,那个家,於他们兄妹而言,意義竟是天差地別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