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酒楼
日子一天天地转冷,许多人请客也不大愿意自个儿生灶做饭了,索性就到附近的酒楼,点上一道古董羹,几个人围着小火炉,将肉片放至锅中烫之,蘸以酱料,既美味又暖和。
永安巷这一带,做的最好的便是那新开了不过几个月的长林酒馆了。
这酒馆前身也是个客栈,只是原先的老板气量小眼皮子浅,时不时地偷奸耍滑,坑骗客人,日子一长,生意也就淡了下来。永安巷这一片离中心地带也不算远,地租并不便宜,客栈入不敷出,那老板也只好灰溜溜地结了亏欠的租费,甩手不干了。
不过没多久,这片地便被另外一群人买下了。
新接收的老板是个看上去不过十多岁的少年,生得也十分壮实憨厚,一点不像个生意人。
是以酒馆开张那一日,并没有多少人前来捧场。但那小老板也并不气馁,第二日便挂出了免费尝鲜的招牌,一天之内酒水餐饮全免。
小老百姓们向来是抱着便宜不占白不占的心理,见有这样的好事,也顾不得先前的坏印象,一拥而上地去尝鲜。
这一尝,倒还真的发现了些惊喜。
京城一带商人来往频繁,其中来的最多的,莫过于江浙一带的富商。久而久之,江浙那边的饮食习惯和特产也都带到了京都。
是以京都的许多酒楼,多卖的是味道很淡甚至偏甜的菜肴。可京城的百姓和江浙一带的百姓口味其实并不相似,吃久了也难免会觉得厌烦。
长林酒馆这边,则请了好几个手艺很棒的川厨,做出的菜肴辣得让人直呼爽快,许多酱料尝着也像是独门配方,吃着让人很是新奇。
再加上天气渐渐转冷了,从四川一带传过来的古董羹就更受欢迎了。再加上长林酒馆的辣度可以比别的酒馆足足高出三个度,中午和晚上的时候还会有年轻貌美的姑娘在台子上跳舞,看得人赏心悦目,客流量也就渐渐多了起来。
意映带着半月走进酒楼,也不由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下。
斜对门的台子上站了四五个年轻姑娘,身上披着彩带,宽广的衣袖飞舞得如铺洒纷扬的云霞,裙裾如榴花迸放吐灿,很是让人移不开眼。
台子下的客人时不时满意地看一眼,继而继续举着杯子与人觥筹交错,高声喝喊,看上去吃得十分酣畅淋漓。
一个身着墨蓝色绣松枝纹样长袍的男子静静地坐在案桌后面打着算盘,眉眼平静祥和,似乎丝毫不受外界干扰。
有客人结账时,才抬起头来,换上了不卑不亢的笑脸,熟练地将账单结算好,顺手递上一把包好的菜当作礼品,让伙计送人出去。
几个年轻小伙计则忙着给客人送酒上菜,一眼望过去,整个酒馆竟是座无虚席,甚至还有几个没着落的客人,站在另一边排着队。
队列的正前方站着一对中年夫妇,正在记录着排队的客人的名字,介绍着店里的招牌菜,顺便给他们递上小板凳稍做休息,待得一有客人离开,便让人引他们落座。
意映瞧着不由心生欢喜,这可真是好,她就知道,哥哥那样的奇才,一定能将酒馆打理得井井有条。
她踩着步子上前去,叩了叩低头算着帐的老板的桌面,轻声道:“老板,你们这儿有什么招牌菜啊?”
老板笔下未停,先开口道:“客人您若是要用饭,请先到北边去排队,到那边会有人介绍招牌菜的。”
说完才抬起头来,看到眼前的人,却愣住了。
“岚姐儿!”周朗惊喜地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哥哥你这老板当得不错嘛,这样有架势!”意映笑着嗔他一眼,又向着秦氏和周池的方向看了一眼。
“还不是仰仗着长公主和爹娘的照顾嘛,否则我一个十多岁的人,能翻起什么大风浪,光凭这租费和厨子,就够头疼了。”周朗脸上却没有特别骄傲的神色,笑着对妹妹道:“你先等着,我这就去喊爹娘过来。”
“不用了,”意映忙拦住他,“你这儿生意正忙着呢,我也没什么事情,等中午这段时间过去了再说吧,我来可不是拖你后腿的。”
“那好吧,”周朗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这样吧,我手头也还有账要算,你就先去楼上的包间坐着,吃点糕点茶水什么的,这边一空下来,我们就去找你说话。”
“包间?”意映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那边排着长队的客人,“既然有包间,怎么还有客人没位置坐?”
“也是有几个权贵会时不时地过来尝鲜的,那时我预留的,价格高着呢,那些普通的小老百姓知道有,可却吃不起。”周朗笑着解释道。
“哥哥的生意竟做的这么好,你可真厉害。”意映不由笑道。她原以为只是个普通民众间生意红火些的小酒楼,倒不料还接触到了上层人物了。
“也还是托了长公主的鸿福。”周朗仍旧谦虚道,眼中却亮了不少,显然对自己这番成就还是有些满意的。
“行了,我让伙计送你上去。”
意映微微颔首,跟着小伙计上了二楼。
一路上经过吃席的酒桌时,不时有热切的目光投到她身上,用些市井之语感慨着她的美貌,哈哈地笑着。半月拳头紧握,意映则只装作没听见,神色端正地上了楼进了包间。
那些人一瞧便歇了心思,也是明白能进那包间的人和他们已经不是一个等级的人了,便继续嘻嘻哈哈地推杯交盏起来。
包间并不算太大,里面的装饰却难得的大方得体,看上去倒十分有簪缨之家的气派。
意映瞧着也是暗暗点头,看来母亲在这些事情上提点了养兄不少。
她做了下来,刚端起茶杯往杯子里倒水,却正好有一妙龄少女端着糕点推门进来。
她抬眼去看,却吃了一惊,直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那姑娘神色有些茫然,过了一会儿,瞥见了她脖子上的一物,才醒转过来:“哦,你是那日的那位姑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