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回、秦兰初会
到秦妱下榻禅房时只见秦妱一袭粉衣,高贵的衣束与别于秦嬅的高冷气质令人如沐寒风。
见到我秦妱并无大多惊讶,依旧不急不缓斟下一杯茶水,慢悠悠道:“你也算有心,竟能找到这儿来,坐吧。”
“你知道我会来找你?”
秦妱并不急于回答,横眼扫过左右将侍从一一屏退下去才道:“兰妃娘娘护妹心切,连皇后娘娘都敢得罪,又怎么会放过我?”
从前只知世上有秦妱这么个人,知道她事事以长姐秦嬅为准,知道她自秦嬅出嫁后就掌管着秦府偌大的家业,如今一见当真令人咋舌。
想她久在深闺,既能察觉太子退婚一事是我在动手脚,又能知晓我会来找她,必定是个心思缜密见微知著之人,怨不得长公主夫妇会将整个家业托付于她。
听她这说话的口气似乎早已算定一切,是以我也不再作态,从容在她对面坐定,同样取来杯具斟下茶水,说道:“秦姑娘既知我要找你,想必也能知道我为何事而来,既如此我也就不再拐弯抹角了。”
“不必拐弯抹角。”秦妱顺势拈来一子,落在棋坪上:“兰妃,我明白告诉你,想要我答应玉儿与令妹之事,除非你能领洛王哥哥回心转意,否则没得商量!”
“你……”我万没想到她会提出这个条件,洛王哥哥对秦妱是何态度我不是不清楚,但要他回心转意娶秦妱,怎么可能?
“你若是办不到,就不要妄想我会同意。”她伸手示意我落子:“兰妃娘娘,其实我也知道,你心中所爱是太子而非洛王,但事情毕竟因你而起,也只有你才能劝得动他。”
“真能劝得动吗?”我思忖再三,终于落下一子:“秦姑娘如此聪慧又怎会不明白,洛王哥哥性格执拗,越是强迫他事情便会越糟糕。”
秦妱眉黛一挑,瞟我道:“是吗?那是别人,换成你就不同了。
兰妃,我不怕把实话告诉你,我喜欢洛王哥哥,从小就喜欢,而且这辈子只会喜欢他一个,要嫁的人也只会是他一个,若他不娶我宁愿终老此生也决不令嘱他人。
而玉儿,作为他的姐姐我自是希望他能好,若是兰妃娘娘能成全我,我也自会成全他。”
秦妱的话语没有起伏,也没有动荡,一平如水,可听下去却叫人冷的发颤、
我盯着她好一会儿,才道:“我还真是被你折服了,明明知道你弟弟非姝儿不娶,却仍旧要拿他的幸福来赌,秦二小姐,请问这与你姐姐有何不同?”
她既是颖慧之人,必然知道我所指为何。尽管当初太子妃秦嬅唆使洛王对我不轨之事在大殿上我们一致予以否认,但对于秦妱这样关心在乎洛王哥哥是绝不会察觉不到一点点讯息的。
秦妱朱唇微勾,露出一丝冷笑,捻捻手上棋子道:“区别?兰妃娘娘,你以为世上人人都有兰姝那么好的命吗?
有个能为了她不惜落狱的哥哥,有个四处奔波为她筹谋的长姐,还加上你兰妃这样处心积虑的二姐?
兰妃娘娘,世上之人多凉薄,既然长姐能为了自己而牺牲我的幸福,我又为何不能为了自己牺牲玉儿的幸福?”
“难道你就没想过秦庭玉的感受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而秦妱却偏偏己所不欲强加于人!
“你就没想过秦庭玉的感受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而秦妱却偏偏己所不欲强加于人!
“不必去想。”秦妱依旧闲敲棋子:“玉儿是我亲弟弟,他什么脾性我一清二楚,佳人在手、时光流逝,什么山盟海誓、什么痴情都将会化为乌有。”
“那你自己呢?如果时光真能疗愈伤口,如果时间真能淡却山盟海誓,你自己的伤为何不能疗愈?你自己的执着又为何放不下?”
真能放下的情不是真情,一个真正痴念情缘之人是绝不会轻易放下的,这一点我比谁都清楚。
“是啊,我自己的伤为何不能疗愈?因为它已经溃烂,再也愈合不了了,所以我才会求你,求你去向洛王哥哥说情!”
她嗵的又落下一子,不时瞧瞧窗外的积雪,长声叹息道:“兰妡,你无须多言,是否能帮助玉儿和令妹的婚事全在于你。好了,是时候了,请兰妃娘娘移至偏室歇一歇吧。”
“偏室?”玲风不安呢喃,时不时打量着秦妱,秦妱却不为所动,只轻声道:“娘娘放心,伤害你对我没有任何好处,请娘娘移至偏室自然有我的道理,娘娘放心进去便是。”
“可是……”代月仍在犹豫之时我随即抬手止了她的话,有句话秦妱说的没错,那便是伤害我对她的确没有任何好处,既然如此还有何担心?
才至偏室不久门外已经传来一阵轻盈的步伐,再不久就传来太子哥哥清丽的嗓音:“妱儿,你约我来此所为何事?”
“没有事就不能约太子哥哥过来一聚吗?还是说太子哥哥畏惧我,怕我会用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对付你?”
她似有似无的开着玩笑,话语中却听不到星点戏谑之意,“放心,太子哥哥,我没有迷情酒,就算有也不会对你下。”
太子哥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你我从来没有瓜葛,今日约我来此有些意外罢了。”
“若是兰妃娘娘约你你还意外吗?”
“妱儿你……”
太子哥哥顿时有些隐隐的怒意,秦妱却淡然对之:“太子哥哥请坐吧,我不过和你开个玩笑,你那么认真做什么?太子哥哥,今日妱儿寻你前来还真是有事。”
“什么事?”
“急什么,太子哥哥不先喝杯茶吗?”
“你还是说事吧。”
听太子哥哥这口吻,显然对秦妱也没什么好感,只不过碍于礼法不曾太疏离而已。
秦妱说道:“看来太子哥哥并不想陪我共饮,也罢,既如此太子哥哥就陪我继续下完这盘棋可好?咱们边下边聊,好过干坐着彼此你瞪着我我瞪着你不是?”
这秦妱性格古怪莫测,葫芦里不知究竟卖的什么药,与太子哥哥东拉西扯聊了好一会儿闲话仍却没有重点,又半刻钟过去,只听见婢女来报说是太子妃来了。
“她怎么会来?”
“我也纳闷呢?太子哥哥,难不成你来见我也要向姐姐说吗?据我所知不是这样吧?”
“你究竟想说什么?”
太子哥哥直面问出,秦妱这才道:“罢了,太子哥哥,我也不打趣你了。这些日子以来你是不是一直在想:到底当初宁贵嫔指证之事姐姐蓄意谋害兰妃之事是否属实?”
“你说什么?”太子哥哥的声音忽的激扬,秦妱又再道:“我知道太子哥哥你一直介怀此事,而我自己也一直想弄清楚,恰好今日机缘,就请太子哥哥到屏风后委屈委屈,可好?”
虽说当时因为这件事闹的沸沸扬扬,但真正的前因后果我们从未完完整整连接在一起,大家只不过是凭着各自的短片映像绵连罢了,不成想秦妱居然会主动提出此事,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胡猜乱想之际秦嬅已经入内,许是先行打量过四周,而后才问出:“妹妹怎会约在这儿见面?”
“佛教清净地,一扫污浊心,姐姐与我同属污浊人,在这清净的佛家禅院恰巧好。”
秦妱说话之时没有忘记落子,这倒令我想起一个人来——皇后,她似乎也是如此喜爱弈棋,即便没人相陪也会自己和自己对弈。
秦嬅又道:“你说话能不能不要总是这副模样?我们是亲姐妹,为何你给人的感觉总像是我欠了你的一样!”
“姐姐难道不欠我吗?”
“你胡说什么?”
“我有没有胡说你我心知肚明,姐姐,有些事就是一层窗户纸,即使不捅破大家也瞧得清楚明白,所以姐姐你就不要再在我面前掩藏了,好吗?”
“妱儿!你真是!”
“我怎么了?姐姐,难道我说错了吗?”她扬声反问,秦嬅却没有正面回答,反坐定道:“妱儿,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还能怎么样?不过是为了玉儿的婚事约姐姐出来谈谈罢了,姐姐难道不愿意?”
“要谈玉儿的婚事大可以回家去谈,在这儿做什么?”
“回家?玉儿如今在家大吵大闹,怎么谈?”秦妱又闲闲落下一子,头也不抬说道:“姐姐,我同你一处长大,还不了解你吗?说白了,要不是有人告诉你太子哥哥和兰妃今日都来了慈恩寺,你会过来见我?”
秦妱这一语戳中秦嬅心思,只见她立即变脸:“你、你、你,居然是你!”
“姐姐激动什么?难不成你真希望看见他们在一起卿卿我我的样子?”
秦妱漫不经心扫开秦嬅指着她的手,挑眉望向她:“姐姐,你怕什么?当日大殿之上不是说得清清楚楚吗?太子哥哥和兰妃并无私情,即便今日他们凑巧相遇,也没什么,不是吗?”
“妱儿,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能怎么样?太子哥哥又不像洛王哥哥那样傻,由得人蒙骗挑唆。而兰妃如今又是有身子的人,难不成我还能从哪儿变出什么冷情酒暖清香来成全他们?姐姐。你想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