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醉剂发作需要一些时间。

    宋杰等待的时候，目光不自觉的偏转到了郑思雨那边，即使那是一个植物人，但他居然不进行麻醉就要直接开始手术。

    植物人真的对于外界毫无感知的么。

    这是宋杰心底的疑惑。对于植物人来说，痛感也被过滤，还是变成了思维映射之中的其他的存在。痛感能够感知，在另一个世界，幻想中的世界，经历了突发的承受痛感的事情，然后在真实的世界无法醒来。

    如果是后者，那每个人的脑海中，岂不是都有生成一个世界的能力。

    宋杰猛地摇了摇头，自己怎么在比赛的时候想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再次凝神看去，郑思雨已经手执着刀子开始准备下第一刀了。

    不是心脏？！！

    他下刀的位置居然是后脑，他要给那个人的哪里进行手术。怎么会这样，难道夏晨晨的理论是错误的？他们这么多天来的研究都是错的？！

    “宋杰，药效发作了。”夏晨晨在旁边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将宋杰从明显神游的状态中拉了回来。

    宋杰微微一呆，然后瞬间回神，再不看临近的手术台上郑思雨的动作。转而全神贯注的面对起自己面前的猴子来。

    那只猴子此刻眼神中的精神气完全消失了，目光呆滞的直勾勾盯着前方，猴嘴微微张开，里面的舌头一动不动，给人一种它已经猝死了的状态。

    宋杰知道这只猴子仍旧活着。

    他掏出一个小盒子，里面是早已消毒好的芯片。他将盒子打开，放到装载着手术用具的小推车上。然后仔细的套上了橡胶的医用手套，整套动作缓慢而严谨，让手套严密的贴合着手指。

    宋杰也给这只可怜的猴子罩上了一块儿布，露出了被他定位的一小块儿带毛的肌肤。

    果然电子操作和现实有着很大的区别。

    尤其是在他联感时候全是进行的人体试验的时候。

    对象是个猴子。

    那么他现在第一件事情，应该是剃毛吧。不然缝合还有很多事情都很难做。

    宋杰皱皱眉，早知道这样，刚刚麻药未能发生效用的时候，他就该开始动作了。将毛剃掉浪费了宋杰大量的时间，毕竟之前他没有刻意练习过这样的前期工作。夏晨晨看着他的动作，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浪费时间啊。

    人类对于其他生物，远没有对待自己那么用心，这只猴子，说白了不过是个实验用品，在观看这场比赛的人的心中，他们想看的只是效果，至于这只猴子是否活着，完全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的。

    宋杰这不会是，害怕所以不敢对这只猴子下刀子吧。

    夏晨晨不由的这么想，因为宋杰真的几乎没有对着活着的生物下过刀子，青蛙的膝跳反应时候，解剖青蛙时候他都叫同组的同学动的手。

    漂亮话讲的再多，知识再多，动手能去却很弱，终于那么看好的孩子，还是被自己教成了书呆子。

    夏晨晨一时间心灰意冷，整个比赛都没什么看下去的欲望了。

    他突然感觉自己就算争取到了好学生对于他们这个专业也没什么太大的帮助，当下的人都太浮躁了，脑子里能灌很多东西，实际操作的时候却漏洞百出，太顾及前任的经验了，忘了自己的创新和行动。

    那边，宋杰终于给猴子剃完了毛，他可以真正开始自己的手术了。

    郑思雨那里，汗水已经布满了他的脸庞，他眉头紧锁，紧张的动作着，可以看得出来，在此之前，他也没有用活人做过实验，所以现在才这样紧张，他在刚刚已经下过第一刀了，手术钳在被划开的地方操作着，边分神兼顾着旁边仪器上显示的各项生命体征指标。

    宋杰这里现在就简单多了。

    他只要看好实验对象，进行自己的操作就足够了，当他第一刀划下的时候，精神就已经和旁边的那台机器进行联结了，此刻，这只猴子身体指标的一切波动，都无比清晰的反馈到了他的大脑里。

    他不必分心，只要全神贯注的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所以，手术全程他没有看过一眼旁边的机器。

    他的这一幕在那些看官眼里不由的有些奇怪。

    手术前的剃毛分明是对那个猴子生命的尊重，怎么手术开始了之后反而不管不顾了呢，不由的，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宋杰的身上。

    然后他们发现了令自己吃惊的一幕，那猴子手术中间，在旁边显示器上出现了一次大出血的前兆，然而完全没有注意显示器上面任何数据的宋杰，却反映极度迅速的将症状稳定了下来，而且，他的手术熟练而流畅，完全不像夏晨晨跟他们汇报时候，说的是个生手。

    “啧啧，夏老这次藏着掖着的是想干什么。”宽敞明亮的会议室里，中央是比赛场地的全模拟图像，几个老头在四面散乱的坐着，观察着内里的比赛。一边品头论足着。

    “给这么有天分的孩子整个猴子实验，啧啧。”另外一神采奕奕，一身中山装的老头忍不住搭了刚刚讲话的那人一句话。

    几个老头立马炸开了一样，七嘴八舌的聊了起来。

    十分钟。

    第一刀下刀之后，包括芯片植入，手术缝合等所有一系列的操作之后，仅仅用了十分钟。

    十分钟够干什么的？一顿饭都吃不完，这么一点点的功夫，宋杰完成了一次操作完美的手术。麻醉药的药效远远未过，那只猴子仍旧目光呆滞，尾巴软哒哒的搭在一边，毛也不是很精神的样子。

    宋杰将布扯走，那只猴子再度暴露在了灯光下。

    它比起最初的时候，仅仅是胸口处少了一块儿毛发，多了一道不是很明显的缝合痕迹，宋杰出于为了这只猴子考虑，用的是不用拆线的可溶性手术线，日后会慢慢被身体里的细胞分解。

    不过，恐怕等到它胸口处的毛长回来，只怕也还是需要很长的时间了。

    那只猴子心跳平稳，各项指标正常的显示在屏幕上。

    宋杰冲着夏晨晨背身不知想着什么的身影走了过去，怕打扰到还在进行手术的郑思雨，压低了声音对着他说道，“老师，我完成手术了。”

    “哦。”夏晨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下意识的回了一声。然后隔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猛地回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宋杰，“什么？！”

    他也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从他的表情和语调上，无一不透露出他的不可置信。这是夏晨晨从未想到过的结果。

    宋杰点点头。“就等麻醉药的效果过了，那只猴子清醒过来就可以了。”

    “好，好，好！”夏晨晨一连说了好多个好字，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原来你真的在努力，很好，你这也是在对自己负责。”夏晨晨满眼的欣赏，“你终于没有面对困难而退缩，这一点，你和许弋莫真的不一样。果然，字如其人。”

    夏晨晨讲的是什么，宋杰一头雾水，怎么莫名其妙的又讲到了许弋莫。

    那边，郑思雨遇到了难题。

    不知道是不是尸体和活体有着什么区别，他神经联结的时候，几次都失败了，此刻汗水已经布满了他整张面庞。顺着他的鬓角止不住的流下。

    那个老头子明显有些着急了。

    尤其是在看到宋杰这面已经完事了的情况之下。这边宋杰的手术，做的还是危险性较小的心脏部位的手术，而郑思雨选择的地方，却是对于人来说最为重要的大脑。

    人产生思维的地方。

    这个地方，一直暴露在外。

    那老人家急的几次都要开口说话了，但是怕惊扰到手术，每次都强自忍住，但是效果明显不怎么好的样子。

    郑思雨紧张着急，他明显更紧张。

    舒雅涵一直冷眼看着这些变化，疑惑在她心中不断的闪过。

    这女人对那个老头很重要么？那个老头是谁？这个植物人怎么会从a市出现在这里，郑家到底和赵易生什么关系，这个老头现在为什么会这么紧张。

    难道……他们其实对这个实验也没有完全的把握？

    可是当初不是这么讲的，晓雯明明跟她说的是，你们来跟我一起见识一下最顶尖的医疗水平吧。那么骄傲那么自豪的神情。

    现在怎么是一副没有把握的样子了呢。

    舒雅涵不解，周卓被舒雅涵拉来的，具体什么也不清楚，自然也没什么特殊的感觉。晓雯满眼担忧的看着郑思雨，现在的情况似乎也在她的预料之外。

    宋杰看着郑思雨的动作，莫名有些担心。

    他这些日子闲暇时也曾练习过人体其它部位的手术，也用云数据模拟过许多的突发状况。

    那个昏迷着的女人此刻的状态不太好。宋杰联结上了反应那女人身体各项指标的显示屏。

    血压一直在升高，肾上腺激素上升，她的身体的平衡在操作者的一个失误下此刻正面临着崩溃的危险。

    宋杰不由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