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您……还是走吧……求您了……”他说，“我现出原形之后……很快就会回归尘土……小公主……我叫阿离，这是……女仙给我起的名字……”

    “阿离，谢谢你，我答应你，不看了。”她对他露出一个明媚的笑，转身离开了花丛。

    外面的狄枫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迎上来问道：“怎么样了？”

    “他死了。”天妍回答。

    “他真的……”

    “学长，你知道什么？”

    “哎，”狄枫叹了口气，“他也实在是忠心。”

    “你早就知道他这样会死，是不是？”

    “其实师父没有逼他，是他自己愿意的，你不要想太多了。”狄枫说。

    “虽然我跟他不熟，但是就这样无端欠人一条命，感觉一点也不好。”天妍道。

    “一开始，师父助他炼成这样，就是想好了要用他的，你不用觉得亏欠。”

    “母亲做事，一向这么无所顾忌吗？”

    “也不能这么说，师父其实是个单线程思维的人，她做事的想法和我们不同，不会考虑别人怎么想，对方怎么想，而是她觉得可以做，对方也不反对，她就会去做。相比之下，其实她比世间很多人都更真更纯。”

    “你要这样讲，我也无话可说。毕竟她救了我爸爸一命。”天妍指的是骆怀谷。

    “师父嘴上不说什么，其实心里恩怨分明得很。在她心里，骆教授不仅是丈夫，也是恩师，她想救他，于是就帮他续命了。”

    “她是为了赌一口气吧？”

    “赌约也是一个原因。但是，谁会仅仅为了一个赌约，牺牲掉自己数十年的青春？”

    “她有圣水，有神书，青春又不是补不回去。”天妍突然想起，“对了，你帮她找到资料了吗？”

    “我把她要的书都给她了，很多内容我一眼望去根本看不懂。”狄枫若有所思，“师父是真的不简单哪。”

    “所以她也没为爸爸付出多大代价嘛。”

    “青春能不能补回去，这个不是定数。你这样说你母亲，有失公允了吧。”

    “算了，不说这个了。”其实她自己也想不清很多事情。

    “那说说你今天的收获吧。”狄枫说，“怎么样，眼睛打开了？”

    “嗯，乍一看还挺吓人，这花园里可热闹了。”她说。语气有点恶作剧。

    狄枫没被她吓到：“这么个密林里的花园，自然有很多久远的人和物。师父要炼药，不也需要阴物的帮助吗？”

    狄枫的话提醒了她，她现在就可以看到母亲炼药的全部过程了。到底是邪门歪道，还是蓝巫族的正统法术，她用这双阴阳眼看了，总是能识别的吧？

    “你知道母亲炼药是怎么炼的吗？”天妍问。

    “这个她没让我看过，大概是不方便让我知道。”

    “你说什么样的法术能逆转生死，改变命运？而且这种法术还需要阴物的相助？”

    “既然是逆转生死，本就是阴阳转换跟颠覆的过程，有阴物帮忙也不奇怪。”

    “那我看看。”

    天妍此话刚出口，耳边就传来汪逐月冷冷的声音：“不用看了，我告诉你。”

    她抬头一看，汪逐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出了小楼，来到花园里。

    “妈妈。”她喊道，“您完全恢复了？这么快？”她觉得自己在花园里也没待多久，不过，看天色已经是黄昏了。那只蜈蚣精竟然用了这么长的时间把法力传给她。

    “快吗？”汪逐月反问。

    “师父。”狄枫跟她打招呼。

    她看看狄枫，又看看女儿：“阿离呢？”

    “他……那个……”天妍不知道怎么回答。

    “我知道了。”汪逐月说。

    “妈妈，您不是可以起死回生吗？那阿离……”

    “你的同情心不要太泛滥了。”汪逐月冷冷地打断她，“我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给你爸续命，也是在他活着的时候。”

    “哦。”

    天妍偷偷观察汪逐月，她还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但是脸上已然恢复了生机。乌黑的秀发、绝美的容颜、衣袂飘飞的仙人之姿……天妍不由得暗暗称奇，蓝巫族的法术居然这么厉害，那当年的蓝巫族在鼎盛之时，一定是坐拥天下无可撼动的吧？

    汪逐月的声音又响起来：“这个地方你们已经知道了，随时可以来，但不要告诉其他人。现在我们回去吧。”

    说完，也不管天妍二人的反应，自顾自地往前走了。

    天妍和狄枫对视了一眼，匆匆跟上。

    这天夜里，天妍失眠了。一时间获得了窥探阴阳的本领，她觉得自己想做的事情好多好多。

    但是还得一样一样的来。

    放松心情，聚集神识。

    陆远，你究竟魂归何处？

    她的眼前出现一片虚空。对，是虚空，就是什么也没有，既没有眼前本来的景物，也没有陆远。

    她似乎被置身于一片虚空之海，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抓不着。

    她心下有些焦急，陆远，难道你已经魂飞魄散了吗？

    抓起电话就给唐逸打过去，也不管他在哪里，两国是不是有时差。

    此时唐逸已经在加拿大处理母亲的事务了。他心里清楚，所谓的股份全部转到他名下，是父母想绑住他的方式，所以，他要做的不是履行法律流程，而是说服母亲，不要让自己加入此事。他也不想支持父亲的研究，这种想要控制全人类的研究，为什么会有人支持呢？

    反正，黄文渊是已经弃暗投明了，如果另一位大股东——他的母亲能够放弃支持唐天泽，那这事就大功告成。所以，唐逸到加拿大之后，绝口不提继承股份的事，而是陪着他的母亲，喝咖啡、逛街、旅行……

    现在，唐逸所在的城市还是大白天，他正坐在一家布置得极其奢华的咖啡馆里，和母亲一起喝咖啡聊天。就在这时，天妍的电话过来了。

    “丫头？”唐逸很诧异。

    “学长，不好意思打扰你，有件事实在太蹊跷了。”

    “等会儿，你那儿现在几点了？”唐逸皱眉。

    “凌晨。”她说，“我睡不着，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打通了阴阳眼，现在能看见阴物了。”

    “哦？”唐逸喜道，“恭喜你。不过……你这个时候打电话来，不只是为了跟我分享好消息吧？”

    “嗯。”天妍沉默了一下。

    “丫头，说实话，到底什么事？”

    “学长，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唐逸看了看母亲许婉华。许婉华不介意地笑笑：“我去补个妆。”

    “丫头，你说吧。”

    “我这无所不能的眼睛，居然在阴阳两界都找不到陆远！”

    “什么意思？具体点。”唐逸也吃了一惊。

    “就是，我知道他已经死了，因为我早就看不到他了。可是，现在我能看阴物了，还是看不到他。他在哪儿？难道他投胎转世了，他已经不是陆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