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夜这番肺腑之言打动了凌陌，她第一次彻底的相信了眼前这个人。或许他并没有对自己说实话，可凌陌能感觉的出来，他眼神中的关切忧心绝不是装出来的，凌陌愿意放下心里的戒备，她一字一顿道“我相信你。”

    罗夜闻言后点点头，但他的脸色却没有丝毫的缓和，反倒是愈发的凝重了起来，低沉的嗓音似乎压抑着惊天般的秘密，终于道“我要和你说的是，你之前看到的一切景象，你所知道的所有关于你前世的记忆都是假的。或者说这就是我当初和你说的‘记忆真假犹难辨’的真正意思。”

    凌陌瞬间瞪大眼睛，骤然紧缩的瞳孔显示着顾言的话给她的震撼绝非一星半点儿。难道多年来自己一直坚持的和自己所认知的竟是一个谎言？她不愿意相信，嘴角扯起一抹不可名状的笑，最后艰涩道“不可能，罗夜我可没空和你开玩笑。”

    “你觉得我是在骗你？当初在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感觉你的记忆波动有些不对劲，不似一般人的原始记忆那样圆满流畅，总有一种残缺之感。所以才会说出这句谶语，但是这句话最初并非出自我口中，现在看来，说这话的那人竟早就料想到了你如今的遭遇。”

    罗夜不觉唏嘘好一怔，没想到师傅竟肯花费如此大的代价，来探测不在同一时空的流渊的命运轨迹。这种跨越时空窥探别人命运的异能实属违反空间规则，想来即便以师傅功参造化的异能也必得付出极大代价。不禁在想师傅和流渊到底是什么关系，竟肯为她而不顾空间规则的约束。

    说实在的，有个疑惑一直存在于罗夜心头，他能被界主抚养，是因父母为本族而死。可流渊呢，她明明是有母亲的人，却还是能得到界主的亲自抚育，这件事的原委竟连主上都是不清楚的。如今更是发现主上对流渊多次照拂，不禁让罗夜更加好奇。

    不过当务之急，这些都可以先放在一边，最要紧的还是让流渊相信自己的话，若她肯相信自己，愿意照自己的想法去做，或许还可保住她一命。否则，绝无生还之机。

    凌陌平缓心情，捋了捋思绪，似是反应过来了什么，反问道“那个说出这句谶语的人是谁？”

    “是你我都很尊敬的人。”罗夜深知决不能将界主说出来，否则凌陌本就摇摇欲破的记忆封印定会在听见“界主”二字时不复存在，界主对她的影响自己还是可以预见的。

    到时别说她自己会因为记起起前世的痛苦回忆而难受，单说记忆封印被破坏之后，她的灵魂质量便会增长，都不用外族人动手便会被空间法则排挤出地球。这亦是他们外星人到了地球之后不敢显露本族图腾印记之顾，只是鲲族竟不受此限制，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罗夜又道“现在我基本可以知晓这些外族人的意图了，他们先在你的心中种下一颗种子，这颗种子在你心里生根发芽，你便慢慢被他们的谎言所惑，直到最后完全相信他们，为他们所用。真是好狠毒的计策。”

    罗夜啐了一口，幸好流渊今天将这件事情说了出来，否则还不知道要被迷惑多久，或许外族人还有一个更大的阴谋在等着她，或许并非是温养中子星源这么简单。更何况，若只是这么简单，他们只需让凌陌佩戴这个坠子便好，为何还要将一段假的记忆灌输到凌陌脑中。细细想来，鲲族所图非小啊。

    凌陌在听罗夜的分析之后，整个人都是懵的。相信每个人在童年的时候都是天真无邪，对整个世界都是充满着憧憬与向往，对身边的所有人和事都是没有任何戒备心理的吧。

    她虽然拥有流渊的智慧，智商远超同龄人，可十岁的她也只是一个小孩儿，根本不可能对这些事情有任何的怀疑之心。

    直到如今才终于知道自己信了六七年的身世之密竟然只是一个谎言，只是别人编造而出的一个谎言，自己坚持了这么多年的信念，竟从始至终都是一个笑话。

    她自嘲一笑，悲伤中夹杂着些许的凄凉，一时之间万念俱灰，不知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枯坐于病床之上，双手抱着膝盖，将脑袋埋在双膝之间，素手紧紧的抱着双腿。

    罗夜看不到她的表情，可从那断断续续的啜泣声中便知道此事对凌陌的打击有多大，对于一个轻易不会有情绪波动的人而言，哭是一件多么罕见的事情。而这个事情对凌陌来说就如同信仰被摧毁般的绝望。

    他无奈叹了口气，安慰道“你不用如此绝望，我知道你一时不能接受自己守了多年的身世竟是个骗局，但是现如今已经获悉外族人的图谋，我们便应该想出应对之法，一味的宣泄情感并不是有效的做法。”其实像罗夜这种冰冷到极点的性格，根本就不懂如何安慰人，于是乎说的这番话竟没有半点安慰的意思。

    不过让得凌陌伤心的根源也并非是单纯的被别人骗而带来的耻辱感，对她来说，或许始终不能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才是让她最痛苦的吧。

    她缓缓的抬起头来，刻意压抑着自己的抽泣，嘶哑道“可笑我活了这么多年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数载，直到如今依旧不能知道自己的身世，难道不该绝望么？”

    罗夜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答复，凌陌的意思她清楚，除了恨被人欺骗外，更多的是怨自己不肯道破她的真实身份。可自己若说出来的话，反而会害了她。

    他沉默良久后，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对我有怨，怨我不肯将前世的事情告诉你。可我不能，相信你以后会原谅我的，有些事情我说什么都没用，还是要你自己想通才好。”

    见凌陌还是默不作声，罗夜道“我先离开一会儿，你自己好好想想，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说完之后，他深深的看了凌陌一眼，便转身离开了病房。

    留下凌陌一人后，她缓缓的叹了一口气，“这个罗夜还真是油盐不进，”凌陌暗骂一声，刚刚自己这般姿态完全是为了诱导这家伙说出实情，哪知自己这般作秀竟对这家伙毫无用处。

    罗夜对自己前世之事讳莫如深，而自己一直相信的身世又被推翻，如今，自己又该相信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