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告别昨天 3
车子很快到了校门口。一位女学生早已在校门口焦急等待,见我在侍卫护卫下下了车,马上迎上来,恭谨向我行了个屈膝礼:“日安,李女士。我是您的同班同学索菲亚?罗琳,学院派我来接您,带您参观校园,并领您去教室。”
“谢谢。”我微笑说。我今天上午有两节课,《语法泛论》、《修辞学》。
密涅瓦大学是世界上首屈一指的著名学府,与夏国的黄道学院齐名。两所世界著名大学虽然地理位置远隔千山万水,但之间的学术交流却很密切。密涅瓦大学专门建有外国学者和留学生宿舍、收藏夏国典籍的图书馆,而且开设了许多由夏国学者主讲的课程。我这学期选的课程《华夏文学鉴赏》就是由一位夏国来的著名文学家主讲。当然,每年密涅瓦大学也会派出老师和学生远赴黄道学院。我希望自己能争取到留学资格,去看看更广阔的世界、不同的风土人情,尤其是我从出生开始就受脑子里那位史前女孩记忆的影响,对夏国和东方充满了憧憬。
经过古老的大礼堂,首先是工程院的大楼,灰色的楼身,看上去刚硬结实,非常严谨。这里进进出出的都是男生,事实上,据罗琳小姐介绍,工程院里一个女大学生也没有,于是绰号“公鸡院”。工程院旁边是理学院,倒是有星星点点几个女生。接着是白色典雅的艺术院,悠扬的音乐传出来,远远就能听见。艺术院是女学生最多的地方,当然,大部分女学生都出身贵族,所以,艺术院也被称为“贵族院”。艺术院后面是学校的大操场,平时用于给男学生军事操练,虽然国家精英可以免兵役,但一样要求具备基本军事素养。每年还有一次大学生运动会在大操场召开,不过那是男学生们的节日,女学生只能坐在看台上围观,朝冠军抖抖手里的小手绢。
绕过操场,在一片树林掩映中,有一栋一层的红色小楼,不大,远远看上去象一座样式简单的童话屋。我大吃一惊,本来以为文学院是那种特别古老特别厚实的大房子。不过,我并不失望,心里甚至非常欢喜,觉得这里给人的感觉格外亲切。
上课时间已经快到了。罗琳小姐领着我急忙走进教室。教室里学生不多,大概二十来人,靠近讲台的两排座位已经都被占满,不过罗琳小姐在第一排给我提前占了座位,我们是班上仅有的女生。
教室内本来很吵闹,精力旺盛的男学生们正在互相打闹,见到我们进来,立刻鸦雀无声。他们一个个急忙整理自己的衣服和领结,有个长得很英俊的男生甚至掏出把小梳子梳了梳头发,望着我的时候有些紧张。
气氛又变得有点诡异了。我刚象个异类似的被迫从公交车上下来,在自己今后几年要天天相处的同学面前,可不想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所以,我主动问候道:“日安,各位。”我转向罗琳小姐:“索菲亚,你能介绍同学们给我认识吗?我缺了很多课,急需向大家求救,我怕我做不出来作业。”
同学们哈的笑出来。一位很稳重的男生越众而出,自我介绍说:“您好,李女士。我现在担任班长,您有任何问题需要帮助随时可以问我。”
我向他伸出手,但他没有与我握手,弯腰行了吻手礼。然后,他向我介绍其他同学。还没介绍完,教室里的钟响了,老师夹着教案走进来,同学们赶快返回座位。我在第一排最中间的保留座坐下,可可也跟着挤过来。旁边的男生不好意思,站起来向可可做了个请坐的姿势,拿着书本在后排找了个座,弄得我挺不好意思的。带着女仆上学,真是的,太奇怪了。可可一脸坦然,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
老师是位面相古板的中年绅士,他站在讲台上向下扫了一圈学生,视线在扫过我时停顿了一下,但只向我微微点了一下头,便开始讲课了,把我当作普通学生,没有过分亲密、没有阿谀,这才是名校教授该有的傲气!我对他肃然起敬。
语法是很枯燥的内容,听了一会儿,后面的男士开始说悄悄话,他们谈论的中心是可可。
“连女仆也长得那么美啊!你有没有兴趣追?”
“当然有啊,不过需要先征得候选妃允许吧?”
“那等下课了,你去问问?”
“怎么你不去问?”
“我连看她一眼都不敢,怎么问?王子的女人,谁敢盯着一个劲看。”
“我觉得她挺和气的,不象艺术院里那些贵族小姐那么看不起人。”
“那你去问。”
可可竖着耳朵听得清清楚楚,她扭回头,瞪着说话的两个男生,做出个凶神恶煞的鬼脸。
“啊!她真可爱!”男生着迷的赞叹。
我噗的笑出来,悄声道:“美女,快快,去浪漫吧。”可可一脸郁闷。
老师清了清嗓子,严厉瞪了两男生一眼,大家赶快专心听讲。
学期已经过去一半,我落下很多课程,所以专心致志听讲,生怕错过一点,导致后面的听不明白。好在我提前把课本温习过一遍,我又一向记性不错,老师讲的内容我倒都能跟上。大学里老师授课很不同,一堂课内容很多很充实,不像中学里老师把一个问题反复讲、反复说,生怕有学生不明白,大学老师讲课点到即止,高度概括,所以,一节课听下来收获非常多。
下了课,班长把他的课堂笔记借给我,让我自学以前的课程,有不懂的随时可以问他。我拿着笔记感激得不得了。其他人见我真的很好说话,便一个个开口和我交谈,但并不热络,都很恭谨小心。
那两名说悄悄话的男生扭扭捏捏走过来,还没等开口,可可抬起脚一绊,男生措不及防摔在地上,可可鼻子里发出哼一声,傲慢的昂起头。我赶快赔礼道歉,谁让我是女主人呢,女仆的任何行为倒霉的女主人都得负责。我拿手指头使劲点可可的脑门:“你再这么凶,小心嫁不出去。”可可便使劲拧我胳膊上的肉报复。男生们哄哄的笑,取笑摔一跤的男生。经过这个插曲,我和大家的关系迅速拉近,彼此真正开始象同窗一样交流。
第二节课《修辞学》,老师很年轻,口才非常好,把课讲得妙趣横生,唯一缺点就是他老是看我,举例句的时候总是用夸张的词汇赞美我的容貌。“他已经迷上你了。”可可幸灾乐祸道。
上午课上完,我正踌躇是直接回别墅看笔记,还是去学校图书馆找几本参考书。罗琳小姐问我愿不愿意去学校食堂参观。我马上答应,好奇跟着去了。
密涅瓦大学的食堂很棒,各种蔬菜肉类都有供应。我高兴的赶快买了两盘肉,坐在长桌子边大吃特吃起来。多管闲事的莱因哈特大总管还在继续控制我的饮食,说即使是落选妃,变成肥女也一样会丢王子的脸。我吃饭的时候,两名膀大腰圆的侍卫虎视眈眈站在我身后,弄得其他人从我身边过都吓得远远绕开。我叹气,让可可又去买了两份饭菜,请我的侍卫也坐下吃,气氛这才好了点。
有不少学生吃饭时好奇往我这边看,一些热情的人经过我面前时会向我行礼,不过他们并不停下和我一同进餐,我坐的桌子蛮冷清的。有几位女学生坐在我对面不远的地方吃饭,她们不时向我的方向扫一眼,似乎在等待。当我终于吃完,放下餐具,一位高个女生领着其他人朝我走过来。
“日安,李女士。”她们齐齐向我行礼。
“你是伊凡娜?卡恩小姐吧?我们以前见过面。”我向高个女生说。亚德里安加入革命党那天晚上,这位卡恩小姐在场。
“噢,您还记得我。”卡恩小姐挺高兴。
我笑道:“现在我们是同学了!请坐。”我向其他女生示意,“各位请坐。”
她们在我面前拘谨坐下来。卡恩小姐是个爽快人,开门见山便问:“李女士,您还没有参加任何校园社团吧?”
我不明白校园社团是什么,卡恩小姐便仔细向我解释,大意就是在校学生依据兴趣爱好自发结成的一些课外活动组织。
“我们办了一份校内报纸,叫《新女性》,现在正在谋求全市发行,急需人手,特别是您这样擅长写作的文学院学生,我们非常真诚的邀请您加入我们并担任报社总编。”
这真让我受宠若惊!在阿尔时,我每天切切盼望的就是报社的回信、得到自己的文章被发表的消息,现在竟然有报社请我作主编!
“非常感谢。我很乐意加入,但是我并没有能力胜任总编这么重要的工作。”我一定要加入报社,但总编,还是别自欺欺人了,人家只是在跟我客气。
卡恩小姐闻言松了口气,大方向我伸出手掌:“欢迎加入!”女生们都兴高采烈,其中一人得意道:“瞧着,等歌剧社的那些小姐们知道李女士加入我们社,她们的脸色一定非常好看。”女生们便哄笑。
果不其然,话音刚落,又一群女生来到。她们全都穿着时髦,身后跟着女仆,站在食堂门口探头探脑半天,似乎很不喜欢校食堂这种地方。等了半天,见我一直坐着聊天没有出去的意思,其中两人踮着脚尖仿佛怕踩脏漂亮鞋子似的朝我走来。
“您好,李女士。您的容颜更胜往昔!”
我皱了下眉。我敢肯定我以前没见过她,容颜更胜往昔?
“我们在皇帝陛下的生日宴会上见过,我叫安妮?玛索,我父亲是马赛侯爵。”女生解释说。这位侯爵小姐充满敌意的扫了卡恩小姐和其他人一眼:“您还没有加入社团吧?参加我们歌剧社好吗?我们经常组织沙龙,许多年轻贵族都来欣赏我们的表演,我们在帝都很有名。我们还经常探讨流行时尚,帝都的服装设计师都以作品在我们的沙龙上展示为荣。”语调极有煽动力。可惜我现在正在尊旨“谨言慎行”,对男贵族们有多远躲多远。
卡恩小姐马上一脸排斥道:“李女士已经加入我们社了。”
“你们?”侯爵小姐居高临下白了一眼,“李女士是候选妃,是高尚的贵族,帝都的时尚先锋,怎么可能加入你们这种穷社。”
报社的女生们立刻有点紧张,眼巴巴看向我,卡恩小姐更是不服输的与侯爵小姐展开争夺。
我觉得好笑,这种以在社交圈炫耀美名为目的的社团有什么意思?“抱歉,我已经答应加入报社了。而且,我有必要提醒各位,我出身平民,我从未忘记这一点。还有,我不是候选妃,我终于落选啦!”说完,畅快的长长吐出一口气。
告别昨天,我看见崭新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