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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病毒 2

      雷欧的突然到来,打乱了我们的计划。和他一起来的竟然是阿尔镇的镇长大人,他们在后半夜忽然找上门来,吓了我一跳。阿尔发生了什么事?

    “阿瑟他们到现在也没回来。”雷欧急得满头汗,“姐,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明白,但是你一定得做点什么。”

    我看向镇长大人。镇长大人刚刚经过长途旅行,满脸疲惫。他强打起精神解释说:“镇上有三十多人租了一艘船,跟着老彼得出海,想着能找到那座海底城市。临出发前说顺利的话,大概一个月就能回来,但一个星期前,船只突然失联,不再向海格力斯港定时发报。我们借用了电台想和他们取得联系,一点也联系不上,肯定出事了。我们都没钱没人,所以,就想着请您租艘船,找一些专家出海搜救。”

    我一听,立刻也慌了。海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恶劣的天气、巨大的海怪、水面下潜伏的阿巴斯人的潜艇……我非常后悔当初同意让阿瑟去冒险。

    “我现在就安排。”我果断说。退伍军人俱乐部里有许多退役海军,租艘好船请他们出海仔细找找看。虽然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希望渺茫,但一想到可能失去阿瑟,我觉得整个人都要活不下去了。我必须得做点什么。

    雷欧闻言惊喜得一下子抱住我,上上下下仔细看,“姐,你终于好了!”说着,眼泪都止不住流下来。

    于是,我让雷欧和镇长留在这里等我消息,飞快穿好外衣,急匆匆上了车,向俱乐部所在地驶去。

    一周后,卡拉曼利斯少校来向我汇报:“我们在那座海底城市上看见了伯良地公爵的打捞船队。”

    “那阿瑟的船呢?”

    “我们还没有靠近就被驱赶走了。有一整支海军舰队把那附近的海域都封锁了,上面挂着皇家旗帜,是弗兰茨王子的舰队,禁止我们靠近,所以,我们只能远远的观察。我们在海面上发现一些漂浮的船舶残骸。”

    我腿一软,坐倒下去。所以,事情可能是这样的——有关那座海底城市的消息走漏,阿瑟的船出海后,伯良地公爵家的船暗暗跟在后面,一直等到阿瑟他们找到那座海底城市后,伯良地公爵把阿瑟的船撞沉,吞没海底城里的所有宝藏。

    我拼劲全身力气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只要没找到尸首,我就不相信阿瑟已经死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能就这么算了。我立刻坐上车去温泉宫。

    天气很冷,下着雪,车子在堆满积雪的马路上行驶得非常慢,让我焦急的心脏几乎炸开。我一路跑着冲进宫殿,立刻惊动了莱因哈特。他纳闷的望向我的眼睛,立刻惊叫起来:“你恢复了!”马上激动的跑去通知王子。

    一见到奥古斯塔,我立刻请求他和伯良地公爵交涉,询问阿瑟和其他阿尔人的下落。船沉了,但按照海上公约,附近的船只应该向遇难的人员实施救援。王子没有说话,思索半天,他终于开口:“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以后不要插手。”

    为什么?那是我弟弟啊!亲弟弟啊!我想起阿瑟还是小婴儿的时候,我给他洗澡、换尿布、带着他在院子里玩耍……我一定要找到他。

    莱因哈特小心翼翼的规劝:“辛迪,伯良地公爵在海底城市发现了储量惊人的钻石,那些钻石能维持马尔斯军队持续战争十年。伯良地公爵联合了许多大贵族,甚至还有弗兰茨王子在背后撑腰,要求皇帝陛下归还伯良地家族被没收的土地、以及其他条件。握有这么多钻石,这些大贵族完全有底气发动一场内战,分裂马尔斯。所以,辛迪,这件事现在真的不是你能够干预的小事了。”

    “您有办法的,是吗?”我不可能死心,向王子哀声恳求,“至少我要知道阿瑟的下落。”

    “即使是伯良地公爵家真的对你弟弟做了什么,也决不会承认,而我现在却不能逼迫他。”王子苦笑,“事实上,现在我才是受逼迫的那个人,我被要求立伯良地公爵家的二小姐为妃,或者,让位于弗兰茨,支持他登基。”

    事情兜了一大圈,又回到原点了。我想起选美大赛前、我刚刚抵达帝都时,在中央车站第一眼见到伯良地公爵小姐的情景,当时她那不可一世的傲慢,还有她的姑妈说的话:“大祭祀说你有皇后相呢!”伯良地公爵家的小姐注定都是当王妃的料。

    王子严肃望着我,问:“辛迪,诚实回答我一句话,你是使徒吗?如果你是,我就娶你为妃,没有人可以让我改变心意。”他坚定说。

    闻言,我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心里全是悲凉。“你真爱我这个人,还是在爱一个可以‘一言兴国,一言灭国’、世界上最昂贵的女人?”他低下头,躲开我的目光。

    我转身离开。

    我要派更多的船、更多的人,一直到找到阿瑟为止。如果是伯良地公爵害死了他,我要公爵血债血偿!

    “辛迪!”王子叫道,郑重向我保证,“我会尽全力寻找你弟弟的下落。相信我,你的要求就是对我的命令。”至高无上的王子竟然变得这么谦卑,真让人感到悲哀,我觉得忽然不认识他了。

    出门的时候,正碰上几位候选妃下楼。丽塔?施特凡老远就热情的向我打招呼。艾洛蒂不自在的把脸扭向一边。塞尚小姐客气的冲我点了一下头。倒是王尔德小姐的表现让我很吃惊,她竟然态度极其谦卑的邀请我和她们一起去温室花房里喝下午茶。“跟我来吧,我有你现在最想知道的消息呦!”她用闺蜜一般的友善口吻说。

    她什么意思?我最想要的消息?难道跟阿瑟有关?我紧跑几步跟上去。王尔德小姐见我跟来,得意一笑。

    我们在温室里围着圆桌坐下。

    塞尚小姐关心的靠近我问:“听说你病了,现在完全好了吗?”我点头。

    艾洛蒂也在我身边坐下,但没吭声。“你还好吗?”我问。她低着头不说话。我叹了口气。难道我们之间的友谊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我想起选美大赛中我们一起互相帮助度过的快乐时光,想起在温泉宫中我们两人曾经孤独的抱团取暖,我不舍地伸出手握住艾洛蒂的手,她的手轻轻颤抖了一下。

    我看向王尔德小姐,正欲开口,王尔德挥手打断我说:“先喝茶,一会儿再说。”我不敢逼迫她,省得她又闹公主脾气。女仆很快为我们端上茶盏。王尔德小姐拽过我的茶杯,当着我的面,拿出一个密封的很好的小瓷瓶,把里面的一滴猩红色的不知道是什么的奇怪东西倒进我的茶里,“喝吧。喝完我就告诉你你弟弟的消息。”

    周围人的脸一齐变色。我板着脸问:“你加了什么东西进去?”

    “绝育药啊。”王尔德小姐理所当然的说。

    塞尚小姐立刻怒气冲冲的站起来:“你怎么能这么做?我要告诉王子去。”她转身跑出去。

    “快喝吧,你喝了,你弟弟就能回家,你也可以安心的继续当情妇。”

    “不,我不喝。”我坚决拒绝,“我不相信你的承诺,因为你根本不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

    她的眼角闪过一丝凶光,“那你再也见不到你的弟弟了。”

    我的心脏一抖,低下头看着面前的茶。施特凡小姐帮腔道:“这样吧,我来做见证人。辛迪你喝茶,我监督王尔德小姐履行诺言,完好无损的把你弟弟送回家,以我家族的荣誉发誓,好吗?”这两个狼狈为奸的小人!

    我的内心挣扎,想到阿瑟现在可能被关在某个漆黑的地牢里,吃尽苦头,我决然伸出手去。

    这时,一只手先我一步抓起茶杯。一直不做声的艾洛蒂忽然插言,她呵呵笑道:“哎呀,辛迪,王尔德女士在跟你开玩笑呢。”她眼中含着泪微笑望着我,“辛迪,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一生的朋友!对吧?”我狠狠点头。是的,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一生的朋友。她笑了,笑得那么美好,然后脸孔一肃,狠狠下了决定,举起茶杯张口就喝。

    我急忙伸手去夺,但是王尔德小姐比我更快。“谁允许你管我的事?”她尖叫着,很珍惜的一把抓住茶杯。两只手一争,茶水洒出来,溅在两人手上。突然,那些褐色的茶水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渗透进两人手上的皮肤,紧接着,两人手背上的血管红通通的从皮肤表面粗厉的突出出来,飞快蔓延向手臂。

    “啊——!”王尔德痛苦尖叫,“这不是绝育药。祖爷爷,你究竟给了我什么啊?”她惊恐的一把抓住身边的施特凡小姐,“救我!”

    我脑中响起刺耳的警报,嘀嘀轰鸣:“警报——!警报——!发现bfvii携带者!发现bfvii病毒携带者!”

    “艾洛蒂——!”我伸出手臂想要扶住艾洛蒂倒下的身体,突然一股大力从我身体深处冒出来,扯着我飞快后退。李芸惊慌叫道:“立刻撤离!快!”

    我远远望着艾洛蒂轰的倒在地上,森红色在她身上飞快的扩散。她痛苦的向我喊叫:“辛迪!我要死了吗?救我——!殿下——殿下——救我!我真的爱你啊!”然后,她眼睛望着天空,双臂伸出,保持着求救的姿势,身体石化一样迅速僵硬。

    “艾洛蒂——!艾洛蒂——!”我失声痛哭。

    施特凡小姐还在尖叫。她的手腕被王尔德小姐那双已经变成石头一样僵硬的手死死抓着,王尔德小姐手上的血管象植物的根须一样从皮肤里探出头来,随风摇摆,然后,猛然一颤,爬上施特凡小姐的手臂。施特凡小姐惊恐大叫。

    “辛迪,快!你必须立刻采取措施,控制病毒蔓延,否则,你们的世界会和我的世界一样迅速毁灭!”李芸焦急向我喊道。

    我摸了一把脸上的泪,咽下哽咽,急忙向赶来的侍卫们下令:“立刻锁闭宫门,谁也不许出去。封锁现场,把所有在场的人全部隔离,禁止任何人接触他们。取油来,把整个温室统统烧掉……”

    侍卫和仆人们在我的气势下立即听命行事。王子和莱因哈特紧急赶来,被我禁止在警戒线外。大火焚烧起来,冲天的火焰吞噬了温室里所有美丽的花木,还有艾洛蒂——我最好的朋友。

    我恨使徒!我将用尽一切力量消灭使徒!我向神发誓。

    火一直烧了三天三夜。三天后,在我确认病毒确实被消灭后,大火熄灭,曾经美丽的花园已经彻底变成一片白地。我从仍然冒着炙热余温的灰烬边走过,泪水迷糊了我的双眼。

    身后的风轻动,王子伸出手臂抱住我,但我感觉不到任何旖旎。

    “我恨你!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如果你不这么贪婪,放艾洛蒂回家……”

    多少风华正茂的女孩因他而死啊!这场该死的选美!

    “现在我也后悔了啊。”他遗憾的说,紧紧抱着我,让我深深陷在他的怀中,窒息般道:“幸好你没事。一想到可能会失去你,这种感觉……让我恐慌。”,他软弱的垂下头,脸颊紧紧贴着我的头顶,低沉的说:“辛迪,我确实爱上你了!”说完,仿佛放下了一个巨大而沉重的包袱,深深呼出一口气,眼中更加坚决。

    我已经无法相信他的话了,讥讽问:“是因为我是使徒吗?”

    王子摇头:“我就这么让你不能信任吗?”他嘲笑一声,坦白说:“是因为你曾经说的一句话。你说:我们的灵魂是同等的,穿越坟墓,将同样的站在神的面前。辛迪,你拥有一颗无比高贵的灵魂,你让我敬仰!”他定定看进我的眼,深情问:“我的珍宝,你仍然爱我吗?”

    我能够继续爱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