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使徒的末日 1
鲁道夫皇帝的突然驾到让别墅里的人惊慌失措,急忙摆起仪仗迎接。
跟上次在宫里见到时相比,现在的鲁道夫四世苍老多了,背也有点驼。他不给任何商量余地,直接对奥古斯塔命令说:“你有两个选择,或者娶一位使徒家的公主,或者娶伯良地公爵家的女人,这样才能保住你的皇太子位。”
奥古斯塔讥笑反问:“是为了保住我的皇太子位,还是为了保住你的皇位?”
老皇帝勃然大怒:“我为的是布鲁克王朝的繁荣昌盛、代代延续。”他狠狠瞪我一眼,“你如果坚持娶她,我就把你母亲的棺椁移出皇陵。”
王子沉默了一下,说道:“我真不认为布鲁克王朝有代代延续的必要。”
这之后,王子被剥夺了一切权力,贬为平民。但是,他并没有因此慌乱沮丧。“我在等,等一个机会,时机到了,我会拿回属于我的一切。”他说,开心笑起来,迫不及待的道:“现在,让我们开始筹备一场盛大的婚礼吧!”
我最后一次见到塞尚小姐的时候,她正在画一幅画。这幅画的尺寸很小,画上的王子正在读一本书,就像在给自己的家人们念故事一样,神态宁静安详,也许,这就是塞尚小姐心目中王子最美的时刻。
“我要离开了。”这位温泉宫最后一位候选妃对我说,“我要回家乡了,然后在神庙里修行。”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我不希望有第三者加入我和奥古斯塔中间,这是我的自私,然而,我也不希望塞尚小姐从此孤独一生。
“我爱他!比我自己以为得更爱他!我没有办法再接受其他男子,所以……,”她紧紧握住我的手,带着真诚的祝福:“我希望他拥有最完美的、没有任何污点和瑕疵的幸福。辛迪,好好爱他,这是你欠我的。”
王子的婚礼和人们想象的不一样。在大家想象中,王子的婚礼应该在帝都大神庙举行,由教宗亲自主持,宝马香车,华丽辉煌。因为皇帝的意志不可违抗,帝都没有任何一位祭祀敢主持这场婚礼,没有祭祀的婚礼当然不能成就合法婚姻。于是,有一位小地方来的土祭祀自告奋勇主持婚礼——我们阿尔镇的祭祀大人突破火线一路勇敢无畏的赶来了。大家在郊外找到一个已经废弃的小庙,收拾了一番,准备当作婚礼场地。“我非常抱歉。”王子愧疚说。我是不在意婚礼是不是在野庙里举行啦,只要我们真诚的在神前宣誓就好。
虽然婚礼的举办有点和众人的预期不符,但当天还是有首都各界、包括从全国各地赶来的民众观礼。大家自发的用鲜花洒满通往神庙的道路,把场地妆点得仿佛盛大的节日。车子驶过人群的时候,站在路两边的人们挥舞着彩带和鲜花兴奋的欢呼,他们眼中的热情让我第一次对王妃这个身份产生了归属感。他们是我的人民了,我更加想为他们做些什么,真诚的想要去担起责任,而我也真实的相信自己能够做到。
我提着裙摆走下车子。派崔克夫人为了这场婚礼上我穿的礼服已经挖空心思设计了好久,她把这次的设计视为她职业生涯的最高成就,特别兴奋。裙子没有当前时兴款式的那种一层层复杂臃肿的花边,也没有加很宽大的裙撑,长长的裙摆自然的垂落到地,只在拖地的裙摆边上绣着一圈白色的大丽花,简洁、高雅、知性,却不失华贵气派。围观的群众顿时发出一片赞叹。
雷欧陪伴在我身边,挽着我的手臂走进神庙。刚一进入大门,里面的宾客们一齐站起来向我转身,并鼓起掌来。他们中,有些我认识,比如大学里的老师和同学,俱乐部的军官,也有些不认识,估计是来自全国各地的革命党首脑和俱乐部军人们。
我沿着笔直的通道向尽头看去,奥古斯塔正静静等在那里。他今天穿着一身雪白的元帅服,礼服笔挺合身,衬托着他的身材更加英伟,胸前挂满闪亮的勋章,昭示着他的勇敢和功勋。他远远的望着我,目光里带着一丝惊艳和满满的迫切。我立刻向他走去,脚步飞快,迫不及待,失了王妃应有的典雅和从容,人群中响起笑声,但是我不在意。当我终于走到他身边,他自然的伸开手掌握住我的手。手指相缠的一瞬间,我燥热的心一下子平静下来。
“我,奥古斯塔?冯?奥尔巴赫,在此荣幸的迎娶辛德瑞拉?李为我的妻子,我生命中的伴侣和我唯一的爱人。我将珍惜我们的情谊,无论现在、将来,直到永远,信任、尊敬、忠诚于她,无论富贵、贫贱,健康、疾病,终生守护她的名誉、生命与欢乐,愿神赐福于我们。”
“我,辛德瑞拉?李,在此选择奥古斯塔?冯?奥尔巴赫为我的丈夫,我今生唯一的伴侣。我万分感激他向我付出的真诚,无论现在、将来,直到生命最后一刻,永远仰慕、信任、忠诚于他,无论富贵贫贱,疾病健康,时刻守候在他身边,支持他的理想和抱负,建立家庭,哺育儿女,以他的幸福和快乐为我终生的奋斗目标,愿神赐福于我们。”
身后响起波涛汹涌的巨大欢呼声。我成了他的妻子,他成为我的丈夫。我们紧握着彼此的手,凝望着彼此的眼睛,都知道未来还有很长、很艰难的路要走。我仰起头,望向天空,仿佛看到伊利亚特和雪法利尔将军的身影,他们正在向我露出喜悦的微笑,我想,我这一生都在天国的祝福中,所以我无所畏惧。
我们走出神庙。赶来观礼的民众们大声叫着向我们祝福。我满心欢喜的对奥古斯塔说:“我想和大家握手,感谢大家来捧场,好吗?”
“不安全。”王子担忧的说,他看了看人声汹涌的群众,想了一下,“好吧,我让侍卫安排一下。”他和我一道走下台阶,接受民众的祝福。人群立刻欢腾着向前拥挤,争抢着和我握手,侍卫们马上竖起警戒线。“瞧,大家多喜欢你啊,超过喜欢我。”王子笑呵呵说,亲密搂了一下我的腰,骄傲道:“我的王妃,我以你为荣!”
这时,我隐约听见一声尖利的叫嚷,在人群中突兀的响起。我向人群里望去,却见艾瑞娜?海尔斯小姐和他的丈夫正在拼命挤过人群,她嘴里惊慌的喊着什么,但人太多太吵,我什么也听不见。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一位平民男子正握着王子的手激动的说着话,半天不松手,站在警戒线维持秩序的侍卫突然转过身来,黑洞洞的枪口指向王子的胸口。“奥——”,情急中,我的身体里猛地涌出一股超出常人的巨力,闪电般扑过去。
闪光、尖叫、纷乱的脚步……侍卫们冲上来,用身体严严实实将王子围在中间。那杀手高喊着:“杀死卑鄙的刽子手,为大夏牺牲的英雄们报仇——!”
脑中警报轰响:“宿主生命垂危,是否立即转移?请就近挑选宿主……”
“不。”李芸回答。
我感到寒冷象冬雪一样覆盖上身体。奥古斯塔拥抱着我,美丽的灰眼睛中全是绝望和空洞。“辛迪,如果没有你,那——”他伏下头紧贴着我的脸,向山一样倾塌下来,“那么,我所奋斗的一切,都失去意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