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终于开了。

    人没看到，眼前尽是一片狼藉，削下来的果皮，抽了一半的烟蒂，喝了半瓶的红酒，吃完泡面剩下的汤，未干透的袜子，不成对的吊带，书架上的内裤，电脑旁的文胸。

    电脑开着，屏幕上显示好多个视频文件，都以时间命名，间隔很短，持续很长。

    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回事？

    仔仔，披头散发，两眼呆滞，只穿一件睡衣，但睡衣似乎又极不合身，露出半个肩膀，整个人蜷缩在墙角，嘴里刁根烟，好半天才打着火，手连着身子不时抖动。

    “都，收，到视频了吧，还有很，多，一天发，一段，能，发半年。”

    说话也在发抖，不屑一顾的口气，又夹杂着难以形容的恐惧。

    “怎么回事，仔仔？”

    “干啥都，得吆喝。”

    “还作，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样了，痛快点！”

    茜茜今天也有大姐大的范儿。

    “宝儿这狗日的……”

    仔仔憋了半天，就说了这一句，就哇哇地大哭起来，双手抱着脑袋，浑身发抖，烟灰抖的头发上那儿都是，发红光的烟头将几缕头发烧断了，发出一股怪怪的味道。

    茜茜手急，赶忙将仔仔手里的烟夺了下来，直接扔到了手盆了。

    燕子上前，跪了下来，将仔仔搂在胸前，就像母亲怀抱婴儿一样，手来回抚摸着仔仔的头发，背部，口中念念有词：

    “别害怕，别害怕，别害怕……”

    这样的场面谁也没经历过，如此毫无保留的哭法，也少见，又这么认真，这样坚持，让其他人也不知如何才好，只好各自就所看到的这里，那里，整理一下，清理一下，梳理一下，该扔的直接扔掉。

    至少10分钟以后，仔仔渐渐有些平静，擦擦眼泪，清一清鼻子，顺一顺头发，整理一下衣服，再次开口，语气稍稍平缓了一些。

    “宝儿这个狗日的，没看出来，思想太污，把我跟他每次的做事儿，都偷偷录了视频……”

    “敲诈，向你索要钱财？”

    燕子立刻意识到这一点。网上常见类的报导，和网友***画面被录，索要钱财，与网友相约开房，被录像，回头实施敲诈，不给就上传，骗了色又舍财。

    “我觉得跟他玩的可以了，没什么意思了，提出不再见面了，他就给我发了一段视频，很短，动作也很简单，没有面部的画面，我当时真没特在意，因为玩的时候，也会，用手机录那么一段，回头再欣赏，但我记得都及时删除了……”

    说到这儿的时候，仔仔稍稍停顿了一下，眼神很快扫了一圈面前的这些人，似乎想看看自己的这种超级作法引起的反响如何。

    “我就问他，什么意思？他说处了这么久，动了真情，付出了很多，这就么了结，不公平，要分手费……”

    “男的管女的要分手费？奇葩。”

    碰碰说了一句，觉得不可思议。

    “要多少？”

    茜茜问。

    “5万，我也觉得可笑，他，我，各有付出，互不相欠，各自再去找就是了，我就没搭理；然后，他又发了视频，这回发了至少5个，每段时间都比较长，很完整，我在里面从上到下一清二楚。”

    “我想他是有准备的，说不准录了多少，因为我和他做的很频，多少次，我都不记得。”

    “想到这儿，我就有些慌……”

    “敲诈，有准备的敲诈，骗色劫财。”

    丽丽也确定。

    “我马上将5万元汇了过去，好几年省吃俭用省下的呀，只是希望他不要胡来。”

    “他又发过来5个视频，都是动作比较大，比较出格的那种，告诉我，以前都是他甩女生，这次却被我这样的腐女甩，很没面子，很受伤，需要精神补偿……”

    “看来是个老江湖啊。”燕子说。

    “这时我感觉自己真是被人利用了，原以为自己有多大魅力，实际被美**惑啊，成了人家的馅饼。这些视频要真是散布到网上，要是我和纤纤那天的乐子也录了像，传到网上……”

    “怎么还有纤纤，你们？……”

    茜茜听得有些不解了。

    “就是，就是二女一男，纤纤提议的，但我作的实在有点儿，我也看不下去了，圈内叫3p，还不止一次，这要是传到网上，我们俩的幸福都得毁了。”

    “这就是敲诈，有计划的敲诈，还等什么，赶紧报案。”

    燕子确信无疑。

    “他不要钱了，他说他没玩够，要我接着陪他玩，作，让他虐，而且随叫随到，只要敢拒绝，我的那些好事儿马上传网上。真不知这狗日的，到底搞了多少。”

    “你已经被人家虐了吧？”茜茜质问道。

    “狗日的，真是变态，变着法儿的虐……”

    “我看你脑子是作傻了，这还有个尽头，赶紧报警，救救自己吧，也许还能救出其他不知多少像你这样的作死妹子。”

    燕子已经拿起电话，交给仔仔。

    “人家虐你的段子，是不是也录了，还有个头没？怎么想不明白呢？”

    “也许下一个就是你的纤纤。”

    “他要挟你的那些微信还在不在，快截屏留证，傻子。”

    “赶紧找警察，抄家，去根儿，要不你变成网红了。”

    茜茜一句话如一盆冷水浇在仔仔身上，让仔仔清醒了不少，这么聪明又伶俐的人，在这件事上怎么连续犯傻，钱没有了，色相牺牲了，心灵受虐，青葱美少，眼见要变成***他人眼中的荡妇。

    想着这儿，仔仔不能再迟疑，下定决心，拨通电话。

    房间只有床头一侧的阅读灯亮着，柔柔的，偏向窗户的方向。从床向右侧看去，一大快玻璃的后面，整个浴室，尽收眼里。

    浴盆的两头各有一杯状着色蜡烛，烛光嫚妙婀娜，身姿摇曳，影子里透着似有若无的粉，偶尔激起池中水声点点。

    池中两个身形，面对面，躺着，多半的身子在水里，水在胸前如潮来潮去，轻拢慢捻，波光粼粼的样子。

    一只手抚弄着腿边来自对面的腿，一只手端着酒杯，不时酌上一口，故做不小心，将一滴漏掉，顺着嘴边，下巴，脖子，潜到了胸前，碰到了咪咪。

    今天除了房间号，基本没有什么约定。女生似乎有些急切，前奏，铺陈，都被省掉，连衣服都没有脱干净;要说亮点，那是男生调整了一下节奏，除传统套路，尝试了几处高难度做法，灵感来自于瑜伽，多费了不少力气。

    事后，女生要求一起洗澡，并提醒男生，今夜才刚刚开始，刚才那算是铺陈，正餐前的小点心。前奏：沐浴，红酒。地点:浴室。方式：挂壁，高山流水，还是骆驼行，随节奏。

    这时两个人的手机同时响起，非常清脆，只响了一声，应该是信息提示，短信，新闻，或者微信有。

    微信来自群信息，仔仔转发的：

    “根据受害人提供线索，警方在德伦小区抓捕一23岁褚性男子，从其电脑、手机以及移动硬盘中获取大量视频及图片。该男子利用美色，通过各种渠道诱骗女性与其发生关系，对发生的过程拍照，录像，然后向受害女性索要钱物，逼迫与其持续发生关系，威胁将图片及录像在网上散布。分析图片，初步估计涉及10位女性。”

    “警方将适当公布更具体的信息，方便更多受害指认，提供更多证据，也希望受害人主动与警方联系。”

    后面还有一句仔仔的评语：“我救了很多姐妹，为民除害。”

    水声大了一些，对面的男生起身，将自己的手机放到女生的那边。

    “要不要，检查一下？”

    “没必要，真想拍，早就转移了。”

    对面的女生将身子挪到了对面男生的身上，来了张自拍。

    “我到是希望录下来，留着自己欣赏。”

    女生将相机调整为摄像，按下了那颗红色圆纽。

    池中的水流起起落落，一会儿四散逃去，一会儿汇聚成漩涡，一会儿随身体的曲线，如溪流潺潺，一会儿随呼吸的粗细，暗流汩汩；突然间，水花四溅，野马出浴，巅峰处，激流交错，引得涛声阵阵。

    “一定要录？”

    “一定要录。”

    掌灯，挂壁，深呼吸，打开淋浴头，校准水温，找好角度，如飞流直下，喷薄而出，奔涌向前。

    电话铃声想起，长，而且急促，但谁都听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