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起风了
天气渐暖,微风也有了躁意。
穆箫箫凭栏远眺,望见万千楼宇,于繁华之中看见苍凉。
其实屋瓦砖栏是无所谓悲喜的,凡尘世人却总是强赋欢愁。
穆箫箫思绪混乱,望楼望天,看花看草,目光却始终找不到定点。
直到不远处的青云洛闯进眼里。
青云洛穿着一袭青衣,步履拖沓,眉眼间蒙着一层愁雾,很是落魄,全然没有平日里的神气。
穆箫箫有些奇怪,更多的是慌乱,扭过头装作没有看到他,欲转身离开。
“穆箫箫。”青云洛喊道,快步走到穆箫箫身边。
穆箫箫低着头,面色冰冷。
“你干嘛见到我就跑?”青云洛问道,有些生气。
“你多想了,我还有急事,先走了。”穆箫箫说道,准备离开。
青云洛拉住穆箫箫的胳膊,“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告诉我。干嘛突然之间这样对我?”
说这话时,青云洛的语气很委屈,就像个被冤枉的小孩子。
穆箫箫心里有些不忍,却还是冷着脸甩开青云洛的手,“男女授受不亲,请自重。”
青云洛面色微怔,没有再阻拦,看着穆箫箫离去的背影,喉咙上下动了动,鼻子有些发酸。
红红的眼眶,下一秒就要哭出来。青云洛连忙用手背使劲揉了揉眼睛,深呼吸一口气,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从来没有觉得这样委屈过,从来没有。不管是小时候自己被父亲冤枉偷拿了东西,在庭院里罚跪一天一夜,还是被嫉恨者栽赃陷害夺走原本属于他的荣誉。他都没有觉得这样委屈过。
而现在,只是因为穆箫箫对他冰冷的态度,他便委屈的想哭,难受到无法忍耐。
他变得不像他,那个骄傲的少年怎么会因为一个女孩子就哭鼻子呢?
可他就是他,再骄傲的人在喜欢的人面前也会有低入尘埃的时候,即使他是京都第一才子,清高孤傲的青云洛,也不例外。
不远处,有一双眼睛从回廊后面探出来,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
……
……
安平公主坐在御花园里,吃着茶点,晒着太阳,好不悠闲。
暖暖的阳光洒在她乌黑的长发上,散发出亮眼的光,远远望去,就像一道黑色的瀑布,十分美丽。
杜鹃站在一旁,趁着为公主续茶的机会,开口说了一些她想说的话。
“公主,奴婢今天瞧见梁公子和穆箫箫两个人……”杜鹃轻声说道,瞅了瞅边上其他的宫女,欲言又止。
安平公主正在津津有味的吃着糯米糕,听到杜鹃的话,放下糕点,脸色变得严肃起来,让其他的人退下。
杜鹃见只剩下自己和安平公主了,才放心说道:“奴婢今天看到梁公子和穆箫箫两个人在走廊里拉拉扯扯,靠的很近,举止很亲昵。公主,依奴婢看来那穆箫箫可不是什么本分人,不能留在身边,免得引狼入室呀。”
安平公主听到这一番话,心里很是不悦,瞪了杜鹃一眼,厉声说道:“本公主的事情也是你一个下人议论的吗?是不是平日里太放纵你了,竟然这样胡言乱语!”
杜鹃见到安平公主发怒,很是慌张,连忙跪下,“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说着掌起自己的嘴来。
安平公主很是心烦,由她掌了几巴掌才喊停,面色严肃的说道:“做下人的干好自己分内的事,少管闲事,别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杜鹃连忙应道,嘴角火辣辣的疼。
“退下吧,我想一个人呆会儿。”
安平公主让杜鹃退下,心里一团乱麻,好好的兴致都没了。
青云洛喜欢穆箫箫,这个事情安平公主早已心知肚明,可是被下人知道,从下人嘴里说出来,那就是打安平公主的脸!
我唐唐一个公主,竟然比不上一个宫女,这要传出去,我的人不是都要丢尽了。
安平公主想着,气不打一出来,一挥衣袖,将桌上的茶点全都掀翻在地,一片狼藉。
我把初吻都给你了,你还这样对我,还去找穆箫箫,一点都不把我放在眼里!
安平公主越想越气,又站起身来使劲踩了好几脚,硬生生把摔成两半的茶杯踩成了碎块。
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觉得十分滑稽。一个衣着华美,样貌秀丽的姑娘咬牙切齿的对着散落一地的茶点泄愤,脚法精准而有力,不知道是不是练过的。
而杜鹃捂着脸,心里满是怨气。她本以为这样公主就会惩罚穆箫箫,赶走她,可是没想到自己还挨了好一顿训斥,嘴都被打肿了。
以前公主可从来没有这样对过她,穆箫箫来之前她可是安平公主眼前的红人,公主最看中她。可穆箫箫才来了半个多月竟然就取代了她的地位,还害得她被责罚。
杜鹃越想越生气,对穆箫箫的嫉恨更深了,她发誓一定要给穆箫箫点颜色看看。
……
……
穆箫箫回到房里,怔怔的在床前坐了很久,青云洛那委屈哀怨的眼神一直浮现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是不是太过分了?”穆箫箫在心里问着自己,很是不安。
“去找他道歉。”穆箫箫站起身来,却很快又坐下了。
就算她现在不需要因为某些目的而违心的这样对待青云洛,就算他们情投意合,又能怎样?
青云洛和安平公主,是皇上都默许的,谁又能改变。
更何况现在根本不是谈情说爱的时候,她有更为要紧的事情去做,为了这件事情,她必须付出代价。
穆箫箫清醒过来,心再次坚硬了起来,青云洛的哀怨的神情也消失不见了。
……
……
庭院里,阵阵箫声传来,凄凉婉转,和满园生机盎然的春景,格格不入。
吹箫的人剑眉微蹙,目若星辰,挺拔清瘦的身影和带着愁绪的气质倒和这哀婉的箫声十分契合。
这吹箫人今日没有穿那身平素里最爱的青衣,而是穿着一袭白衣,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好像只要三皇子光熙一出场,都是在吹着箫,其实不管人前人后,他都是箫不离手。
这深宫里,尔虞我诈,说话总得顾忌三分,倒不如吹上一曲箫来的干脆痛快。
光熙望着这静好春光,却隐隐看到了风雨欲来的征兆,或远或近,这风总是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