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的念头盘旋在江茴笙的心中，她的眼里全是刚才发生事情的倒影，快到让人无法闪躲。她冲了过去，那边已经有一些人围在边上，而肇事的车辆已然逃之夭夭不见踪影。

    “这个人有点眼熟。”

    “看着还挺年轻啊。”

    “这不是影后纪晴岚吗？”

    “天哪，真的是纪晴岚！”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江茴笙失声叫着，不敢相信地看着躺在地上的纪晴岚。她一动不动，身下的血搭配着鲜红的衣服，源源不断地流出。刚才她还是那么鲜活的一个人，还和她说话，可现在她惨白如纸。

    救护车赶来时，江茴笙是和他们一起去的医院。她失魂落魄地站在走道上，守在手术室的门前，手术中的红灯一直亮着，亮得非常刺眼。

    直到走道上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她被一个人揽到怀里，那人轻轻地拍着她的背部，温声道：“怎么总是乱跑呢。别哭了，没事的。”

    熟悉的味道并没有让她感到心安。

    江茴笙推开了他，眼里含着惊慌的泪水，有些语无伦次：“你知道吗，她、她就在我面前，被那辆车撞倒，我眼睁睁、眼睁睁地看着她……那个血，一直流，浸透了她的衣服……怎么会这样，我是讨厌她，可我没想过她会这样，从来没想过……那辆车是故意撞倒她的，我有看到，我真的有看到！”

    “这是个意外，不是你的错。”凌千隻认真地凝视她苍白的脸颊，拉过她冰凉的手婆娑着。

    “不是意外！”江茴笙控诉地抬眸：“纪晴岚说，你封杀了她……”

    “你怀疑我吗，茴笙？”他有些艰难地启唇，声音透着浓浓的受伤。

    江茴笙不知道怎么说，只是低下头一个劲地掉眼泪，无助地抱着自己发颤的身体。就在刚才，她见证了一场蓄意的车祸，这是迄今为止她见过的最为血腥的场面，不是在新闻里看到，不是在报纸上看到，而是用自己的眼睛。直到现在，她还能体会到那飞溅的血光划过她瞳孔前心弦崩地断开的感受，害怕与绝望。纪晴岚确实不好，但她罪不至此。

    到底是凌千隻先妥协了，他伸手温柔替她擦着泪水，叹息般地说道：“是千晁，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发疯。”

    “可纪晴岚说她孩子是凌千晁的。”江茴笙的脸色更白了。

    “你说什么？”凌千隻拧了拧眉，显然也是刚知道这件事情。

    “凌千晁他怎么能这么混账，他害死了自己的孩子。”一股强大的哀伤瞬间将江茴笙淹没，她踉跄地后退了两步，轻轻摇头：“你们都太过分了。”

    “茴笙。”凌千隻幽黑的眼底闪过慌乱，伸手想要拥她入怀。

    江茴笙只觉得眼前黑了起来，什么也看不见，身体虚软无力，渐渐地没了意识。

    江茴笙变成游魂，飘荡在人世间。她看到了正在手术室里被抢救的纪晴岚，看到了正和肇事者接洽的凌千晁，看到了凌千隻担忧地守在她的病床前，看到了凌千隻打电话给凌千晁，凌千晁听到消息时，那陡然沉下去的脸。她还看到了自己前世的父母，他们太过悲伤了，一夜之间老了好多岁。曾经江茴笙想过，一个人离世了，最伤心的无非就是自己的父母，能记着自己的人有几个？？？他们会不会为自己掉一颗眼泪？

    自杀是一个人懦弱的表现，前世她就是太懦弱了，她对不起父母……可当看到那个跑进门的女孩时，她心安了，那是个不是太漂亮的女孩，却有着坚强的笑容，乐观的眼神。而刘开阳，在她去世之后，和小美结婚了，也经常背着小美在外头勾搭女人。小美在家气得花枝乱颤，这大概也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吧。

    忽然，一道强大的光线照了过来，照得她无所遁形，她再次失去了意识，醒来时是在一间白色的病房里。

    她慢慢睁开眼睛。

    “你醒了。”凌千隻嗓音发哑，惊喜地看着她。

    江茴笙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摸肚子，感受到里头的生命时才恢复了神智。凌千隻把她扶了起来。

    “纪晴岚呢？”她抿了抿干涩的嘴唇，问道。

    “手术很成功，她没有生命危险，只是需要静养一段时间，而且流产了。”他顿了顿，一夜未睡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颓废了，下巴处还冒出了青色的胡渣：“倒是你，昏睡了整整一天。”

    她当初似乎灵魂脱离身体了，回到前世转了一圈，没想到一转就是一天。江茴笙哦了下，淡淡地应了声，“我没事，就是很饿。”

    凌千隻微微勾唇，星眸里带着零碎的笑意：“还知道饿，看来是好了。”

    他稍稍挽起衬衫的袖子，给她舀了一小碗热气腾腾的粥，打算喂她。

    江茴笙看着嘴边的汤匙，眼眶蓦地发烫，一颗豆大的泪珠落到了汤匙里，“你其实都知道的吧？”

    凌千隻没吭声，静静望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纪晴岚跟我说了，我猜也是。”

    凌千隻脸色一怔，定定地看着她的脸，眼眸愈加深邃起来。

    “我就猜，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你对我好都是有原因的。”她拉过他的手，罩在她的小腹上，冷漠地盯着他，出声询问：“因为这个，是不是？”

    “全都是有预谋的，全都是借口！”

    “并不是。”凌千隻坚定地握住她的手，沉声道：“你听我说茴笙，刚开始确实是那样，可后来……”

    “你不用解释了。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早就记起来了。”江茴笙看到了他眼里的惊讶，“所以我瞒着你，你瞒着我，我们扯平了，谁也不欠谁。”

    “我可以负责的，我会负责的，你相信我茴笙。”凌千隻执起她的手，深深地看着她，低声说：“你不会没名没分，我们可以结婚。你难道感受不到吗？我对你的关心都是真的。”

    “结婚？说得可真轻松！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江茴笙冷笑：“我觉得我们都需要冷静冷静。”

    “好，我不逼你。”他轻触她的脸，带着点讨好：“可以吃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