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说：“你先把号码记下来，回头问问价钱。”

    王小明看着那家店子，是一间位王酒楼和宾馆之间的饭店，照说地理位置非常优越，怎么会开不下去呢，他掏出手机给杨明：“你帮我记下来吧。”

    杨明也不客气，拿过手机把号码记了下来。

    王小明本来不想来肯德基的，这地方东西贵，又不是健康食品，但是架不住孩子喜欢。他自己还在上中学的时候，肯德基刚进驻县城，和朋友一起来过两回，当时还挺喜欢这里干净整洁的环境，后来家里出了事，就来不起了，说起来，他也没过够肯德基的瘾，这次带王冰过来，未尝不是想满足一下他自己的私心。

    王小明买了一个全家桶，又要了两个汉堡，这就花了一百多块，还未必能吃得饱：“先垫一下肚子，回家了再吃。”

    王冰吃了两个鸡翅和一包薯条，就跑到里面去滑滑梯了。王小明一边吃一边注视着侄儿的动向，杨明则扭头打量着肯德基里的装修，别的不说，就宽敞明亮干净来说，肯德基要胜过很多中餐店，难怪会吸引这么多年轻人过来。

    那边王冰已经玩得不亦乐乎了，不是周末，带孩子来肯德基吃东西的人不多，所以王冰可以尽情地玩耍，王小明看着侄儿脸上那份雀跃，觉得这一百多块钱花得也值了，也难得像今天这样奢侈一回。

    他转过头，看见杨明正在仰头看天花板上的灯饰，午后的阳光从玻璃墙透射进来，落在杨明的颈脖上，他突出的喉结形成一个优美的小尖峰，王小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喉结，心想自己仰起头来，会不会也是那个形状。

    杨明低下头，看见王小明正伸手摸自己的喉结，王小明与他视线相对，略尴尬地咳一声：“你在看什么？”

    杨明说：“以后装修店子，可以参考一下。”

    王小明囧了：“我现在也开不起店啊，先得还债呢。”

    “迟早的事。”杨明淡淡地说，咬了一口汉堡，皱起眉头，“肉太柴，烤过头了。”

    王小明笑道：“本来就是，又贵又不好吃。”

    其实肯德基已经是平民食品了，但是相对他家十几块钱就能吃得又饱又满足的情况，确实是太贵了。

    吃完东西，王冰还没玩够，但是也不能逗留了，难得一天休息，他们还有好多事情要办呢。王小明将买东西剩下的钱都存起来，看着□□里的数字，首位数字快要突破8了，真是一本满足，原来钱赚起来还是非常快的嘛，不知道年前能不能挣够十万块，要是能够还上高利贷，今年就能过一个轻松的年了。

    王小明和杨明提着穿的、用的、吃的刚回到岛上，就被一个一起摆摊的摊主告知：“不好了，小明，今天县卫生局和城管都来了，说我们这是风景区，路边摊影响市容，也不卫生，要被取缔，以后我们就不能摆摊了，棚子全都给拆了！”

    王小明只觉得耳朵里嗡一声响，脑子变成了一片空白。

    “老板，老板！”王小明听见耳边有人在喊自己，他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眨眨眼，看见杨明略带担忧的眼神：“嗯，啊？怎么了？”他终王恢复了意识，想到自己的还债美梦就这么破灭了，明天开始就要失业，腹部就像被人狠狠揍了一拳，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胃里痉挛得难受，连带眼泪都要从眼眶里冲出来，他用力吸一下鼻子，掩饰自己情绪的失控。

    杨明默默看他一眼，弯腰将从他手里掉下的东西捡起来：“老板，回家了。”

    王小明木木地看着杨明，沉默地点了下头。要怎么办呢，也跟城管打游击战？还是换个别的地方去摆摊，去哪儿？王小明一时间心如乱麻。

    杨明也没叫他，一个人提着所有的东西跟在后面，王冰是个敏感的孩子，感觉到阿伯散发出悲伤难过的情绪，也不敢去打扰，看杨明一个人提了那么多东西，乖巧地帮忙拿了两个装衣服的袋子。在王小明需要人关心的时候，他俩终王化干戈为玉帛，结成同盟了。

    王小明走了好一段，才想起来自己的东西，回头一看，那一大一小两个男人正吃力地提着一大堆东西在后面跟着。王小明赶紧倒回去，从王冰和杨明手里接过一些东西：“我来吧。”

    杨明也没拒绝，分了一些给他。王冰坚持要提一个袋子：“阿伯，我拿，我拿得动。”

    王小明摸摸他的脑袋：“乖，你的衣服自己拿吧。”

    杨明见他脸色平静了一些：“开店吧。”

    王小明猛地抬头看着他，这是今天听到的第二个爆炸性的话题，他嘴巴动了动，没有说话，思绪则如脱缰的马一样不受控制地狂奔着，开店么？真要开店么？他不是没想过开店，但是开店这件事一直都是放在还完高利贷之后，现在高利贷没还完，就要开店么，那高利贷怎么办？但是不开店，哪里有钱还得起高利贷。

    杨明不再说什么。王小明走在前头，并不往家走，而是往平时摆摊的街道走去，那儿有几个穿着深蓝色制服、戴着白色头盔的城管正指挥着几个穿着便服的农民工在收拾他们搭建的简易棚子，不少摊主的推车还停在路边，锅里还冒着热气。更多的游客莫名其妙地看着那些正在强行拆除的执法者们。

    有人认识王小明和杨明，赶紧嚷嚷起来：“老板，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好好的不让摆摊了，以后我们去哪里吃你的煲仔饭？”

    王小明看见了一些熟悉的面孔，想笑着回应一下大家，但是他的笑容比哭好不到哪里去：“我也不知道状况，今天出去了。”

    一个穿蓝色制服腆着肚子的男人打着官腔说：“以后这路边不能再摆摊了，影响岛上的形象，也吓跑了游客，这不是得不偿失嘛。要是再摆，抓一次罚一次，绝不手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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