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说：“那换下。你先过来。”

    王小明也没让开灯，从黑暗中摸索着翻过熟睡的王冰，往杨明那边爬去，他屈起一条腿越过王冰，以防压着他，结果膝盖却落在一处温软的肉身上，那是杨明结实的大腿，王小明膝盖往杨明腿间滑去，重心不稳，顿时往杨明身上趴去，手慌忙一撑，压在一团柔软的物事上，紧接着杨明发出一声闷哼。

    王小明是个男人，很快就意识到手心下柔软的东西是什么，如碰到烙铁一样抽回手，结果重心不稳，整个人压在了杨明身上，嘴巴亲在一块裸|露的肌肤上，也不知道是亲在哪儿了，触感温热干燥，有一点淡淡的肥皂清香。窘迫再次升级，他赶紧抬起头，用手支撑在地板上，连滚带爬从杨明身上下去：“嘿嘿，对不起，看不见，不是故意的啊。”

    杨明没说话，起身越过王冰，爬到另一边去了。两人都不再言语，王小明用被子蒙住自己，想驱逐掉刚才的尴尬。杨明在被子里动了动，似乎胯间还有一只手在那儿，他忍不住屈起双腿。过了一会儿，他爬了起来，摸索着下楼去了。

    黑暗中，王小明举着自己的右手，有点想剁手，碰到哪儿不好，偏生摸人家小弟弟上去了，明天可怎么有脸见人。

    过了好一会儿，王小明看见楼下的灯灭了，他开了灯，等杨明爬上来：“对不起啊，你不要紧吧？”

    杨明没有看他，爬回自己躺的地方：“我没事。”声音略有些沙哑。

    王小明熄了灯，复又躺下。他竭力使自己不去在乎这件事，但早上起来的时候看着杨明，还是有些尴尬，只能嘿嘿傻笑。杨明依旧一张扑克脸，淡淡地扫过他，看不出喜怒，似乎并没有把那事放在心上。王小明心想，又不是故意的，再计较就不是男人了。

    一大早，他们就去批发市场买菜，批发市场的菜既新鲜又便宜，可选择的范围很宽，尤其是鱼虾，又大又新鲜。他们根据昨天的销售情况，适当减了些量，毕竟不可能每天都跟开张当天一样的。纵使如此，还是用三轮车拉了两趟才拉完。

    王小明看别人都是开着工具车或者面包车来拉菜的，心想什么时候，他也能买得起车啊。

    买好菜回到店里，发现两个杀马特少年蹲在海霸王门口打哈欠，睡眼惺忪，脸上还残留着梦痕。紫发少年张易伟看见老板来了，站起来，脸上露出不满的神色，掏出手机给杨明看：“你看现在几点了，约我们九点，结果自己都不在！”他们很久没起这么早了，结果还被人放鸽子，心里多不爽可想而知。

    店门其实已经开了，三个阿姨正在里面打扫卫生，收拾之前买回来的菜。杨明看也不看他们：“来了就去干活！”

    “老板没安排我，不知道干什么。”张易伟说。

    王小明心说，一会儿吃饭的时候，不知道需不需要安排，嘴里说：“去打扫卫生，把地板拖一下，桌子都擦一遍。”

    那两个家伙塌着腰，含着胸，双手插在屁股后面的兜里往门内走，那走路的样子一看就是小流氓。

    杨明皱眉：“站住！”

    杀马特们站住了。

    杨明说：“去剪头发，染成黑色。身上的钉子环都给摘了。不要奇装异服，裤子拉上去。”

    张易伟哀嚎：“不会吧，杨明哥，这都要管！”

    杨明板着脸：“我这是餐饮行业，卫生第一！”

    “我每天都洗澡洗头发，没有不卫生。”张易伟抗议。

    “看起来脏！”杨明头也不回地进店里去了。

    王小明站在一旁笑，笑完对两个少年说：“你们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张易伟说：“我叫张易伟，18了。”

    另一个黄毛杀马特说：“我叫赵晓阳，17。”

    还都是孩子呢，比他家二狗还小，这就不读书了么。王小明想了想：“你俩这发型是不大合适，对厨师来说，是太长了点，长头发容易掉头发，会落到菜里，这不卫生，所以还是剪短一点。可以染头发，不能太显眼，那种就可以。”王小明指着路过的栗发小哥说。

    张易伟撇撇嘴，心里不太情愿，但也没有抗议。

    王小明又说：“你俩今天去医院办个健康证，然后将身份证复印件给我一份。办完了，就可以来上工了。”

    赵晓阳说：“老板，唇钉可以不摘吗？”

    王小明看着赵晓阳的唇钉，又看看张易伟的鼻环，嘴角不由自主地抽了一下，不疼吗，他伸手挠了挠鼻翼：“还是摘了吧。耳钉可以留着。”

    杨明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吃饭了。”

    王小明看着杨明端了粥出来，扭头问两个少年：“你们吃早饭了没有？”

    张易伟和赵晓阳老远就闻见粥香了，肚子里咕咕响了起来：“没有。”说完吞了下口水，这个年纪不上学不上班的人，有几个能爬得起来吃早饭的。

    王小明说：“那就进来吃吧，吃了饭再去。”

    张易伟和赵晓阳赶紧点头：“诶，好。”

    早饭吃的是虾仁粥，粥老早熬上了，杨明刚才去放的佐料，味道之鲜香可想而知。王冰坐在椅子上，悬着两条腿，一晃一晃的，一边吃一边和杨明说话：“杨明叔叔，明天吃鱼饼。”

    杨明说：“你快点长大，教你做，想吃自己做。”

    王冰眨巴着两只单眼皮大眼睛，看着杨明，寻思着自己还要多久能学做鱼饼。他嘴角粘上了米粒，杨明扯了点纸，细心给他擦了：“专心吃饭，别说话。”

    王冰低下头，专心对付碗里的虾仁。

    张易伟和赵晓阳用盆子盛了两大碗粥，迫不及待地舀起粥往嘴里塞，结果被烫得哇一声吐了出来。杨明听见动静，皱了下眉：“手指甲给剪了。”

    张易伟和赵晓阳对视一眼，将拳头握起来，努力不让杨明见到自己的手指甲，低头慢慢喝粥。他俩心里对杨明这个师傅颇有微词，觉得管得真宽，脾气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