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53章 人质
一片漆黑。
晃动的电筒仅仅只能照亮前方数米,夏启正在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
咚,上方又响起一声闷响,……。
嗵嗵嗵嗵,夏启竭力保持平衡,加快速度。
咚,这次的闷响已经来自远方左侧。
宽敞的管道没有对夏启造成障碍,但身材娇小的付兰更是快似狸猫。她那滑不溜手的肌肤,恐怕足以帮她完成在管道里滑行的动作;我会被甩下!
前途漆黑,夏启循声追踪。这个时候已经不需要照亮了,他已经没有余裕去观察,也没有必要。
追,快追!
他分不清转过几道弯,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空气中还残留一丝那怪物身上的腐臭,他才没有追丢。
砰砰砰。
声音终于再次响起,但那已经在管道之外。她到了。
快呀。黑暗怎么还是无穷无尽!
脑海里,囡囡的样子一闪而过——能够帮到哥哥,囡囡很开心。
快呀!
轰鸣声突然不在沉闷,他一头跌出管道;电筒横扫,定位到铁门方向,定位在付兰身上。
她正在疯狂攻击铁门,但是铁门出乎意料的坚固。
这里叫做绝命窟,那扇门在修建的时候或许就已经考虑到安全的问题。
夏启心里一松,取出最后一根荧光棒,折亮,扔在地上。紫红色莹光把百多平米的空间照成一片梦幻。
他拔刀在手,正要说话,变故却生于顷刻!
铁门刷的滑开,露出一脸睡眼惺忪,正把一只手捂在嘴上打哈欠的囡囡。
“哥哥你回来啦!”她努力睁着睡眼,向付兰看去,身体遽然僵住。
刷!——
夏启抢先发动,但付兰更近更快。他还没跑出两步,匕首已经稳稳扼住囡囡的咽喉。
“住手!”夏启霍然止步,扔刀:“要打你冲我来!”
付兰的目光迅速在厨房扫过,确认没人这才缓缓蹲下,坐到囡囡的身后,把她抱进怀里。
她讥诮地看着夏启,笑道:“你刚才的得意样呢?”
夏启脸色变得铁青。
付兰抬起另一只手臂,指道:“你刚才有很多机会杀我啊,你为什么不下手?”
夏启摊开双手:“我现在手中无刀,你冲过来有很大机会杀死我。”
“闭嘴!”匕首闪电般划过囡囡的胸前,粗布衣被无声划开一道口子,付兰叫道:“你不是想谈谈吗?谈吧,我现在有兴趣和你谈谈啦!”
他抬腿踩了大马士革刀一脚,刀仓良一声弹到空中、再落下,刀头浅浅插入地面:“你杀了她,我就会捡起刀。你就没有机会亲手杀死我了。你不想报仇了吗?”
付兰把另一只匕首尖,滑向怀中少女的太阳穴。锋利的刀尖沿着囡囡颤抖的下巴,一路上移,仿佛随时会在那娇嫩的皮肤上留下永不磨灭的创口。
“我心动了呢。”付兰手腕不停,目光却望着夏启,“我还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好人!”
什么意思?
匕首移过太阳穴,离开囡囡的脑袋。付兰嘻嘻笑起来:“现在想想,我遇到的好像都是坏人,包括主人在内,没有一个好东西。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自问自答道:“因为好人不长命,只有彻底的狠下心肠才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而像你这么天真的人,哼哼……”
她上下打量夏启:“我问你,如果我刚才告诉你我是人,还想成为你的同伴,你会不会和我握手言和?”
她怎么这么多话呢?夏启脑筋急转着,同时思考她的问题,然后他几乎是下意识就点了点头:“我想我会的。”
“然后你就会死在我的手上。”付兰格格地大笑起来,“我真的不明白你们为什么都会纠结我是不是人类这种问题?有那么重要吗?”
“当然!”这次夏启毫不犹豫的答道:“因为这里是生化兽兵统治的世界,如果你是人,就应该与人类成为同伴。你值得我去信任,也值得你杀死的那些人的信任。”
付兰轻蔑一笑:“可惜我不是人,你们一厢情愿的想法只会把你们的命送掉。”
夏启疯狂绞动脑汁思考、寻找应对的办法。他反问道:“你说你们?你杀过很多像我这样的人?”
付兰撇了撇嘴:“没错。我杀过两个像你一样愚蠢的人类。”
“愚蠢吗?”夏启忽然口气一变,变得强硬并咄咄逼人起来:“不,他们一点也不愚蠢,愚蠢的人是你!”
付兰摆出不屑一顾的神态:“哦?——”
夏启大声道:“因为你是不是人不是你说了算的,而是被别人认可出来的!”
付兰的身体猛然一僵,立刻骂道:“放屁!看着我的脸,看看我的手,我有哪一点像人类?而且,而且柯士坦已经死了!”
“图灵测试并不是根据你的外表来判断你是不是人啊。”夏启试探着向前走去:“就算你的身体是用尸体凑成的,就算你的眼睛使用的是光学成像雷达,就算你不能留下眼泪……”
他向前连走三步,悄悄把绳子释放在背后蓄势待发,同时用身体挡住刀的位置:“可是你有柯士坦啊。你爱着柯士坦对不对?你坚定的想要为他报仇,不是吗?”
夏启继续前进,而付兰似乎呆住了:“你明知道打不过我还想到这里大开杀戒,你明知道从管道里跳出来就死定了吧?可你还是义无反顾的冲过来啦!你这都还不算是人的行为吗,那什么算是?”
说话间,夏启已经走到足够出手的距离,他的脑力猛然爆发,把大马士革刀吸向掌心。
他还在继续前进,但是语气已经变得无比温柔:“爱是只有人类才懂得的情感。无论你怎样否认,付兰,你也无法否认自己是人这个事实。”
付兰一格一格转头看过来:“爱?”
哎!夏启暴喝一声,挥刀刺出。
擦——刀尖把付兰右手四指同时刺断,而那把紧紧在压在囡囡脖颈的匕首纹丝未动。
天地万物都在呼吸,也就都有节奏。压住囡囡脖颈是一个节奏,是否杀她是另一个节奏。在节奏切换之间,只有一个或者半个呼吸的时间。
足够了。这就像打断囡囡把石子掷向夏启的动作,只要打断这个动作,很多人都会会呆滞若干时间。
夏启的这一刀就是捕捉情绪,把面无表情、眼中也没有表情的付兰节奏打乱,而等到她回过神来,囡囡已经被抽离她的怀抱,同时明晃晃的大马士革刀也濒临城下。
“啊——”付兰尖叫,她猛然退入厨房,但那于事无补,夏启举刀衔尾追击。
付兰左顾右盼,发现这里只是一条死路,而看到刀被举起的样子,她发出一声狠厉尖叫,返身向夏启猛扑而来。
“一起死吧!”
咔擦——大马士革刀狠狠切过付兰的心脏,而匕首……匕首仅仅擦过夏启的双肩。
两个人影刷的一下擦肩而过。
扑通,付兰扑倒在地。
夏启心情复杂地转回头,刚才其实凶险万分,付兰爆发的速度竟然超过他的预判;但在最后关头,她放弃了攻击。
噗——付兰出人意料的喷出一口血来。她扭头望向夏启,突然凄然一笑:“告诉你个秘密。”
她把匕首架在自己的脖颈上:“其实你一开始就错了……。嘿嘿,想不到什么都说不了。”
她的声音低沉下去,仿佛在咒骂,却又身不由己。
她挣扎走回绝命窟,砰,有什么东西在她的体内炸开了,她垂下头去。
囡囡哭着冲进夏启的怀抱,她吓坏了。
而夏启则陷入深深的思考。
如果我堵住管道出口,我是否能阻止刚才差一点酿成的悲剧?不,下一次我未必能堵住所有的出口。
我应该尽快杀死她!我应该把危机掐灭在萌芽状态。
即使付兰已逝,囡囡受到的惊吓也还没有平复。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啊。
好不容易安抚囡囡睡去。夏启把付兰扛回绝命窟,用袋子装了起来,等待明天刘季来再商量怎么处理。
然后他二次飞身钻进管道里,准备回到刚才的房间处理手尾。
这一次,他已经轻车熟路。借助电筒的微光,他一路爬去。很快他又来到第一个分岔路口,找到沾血的管道爬进去……
等等。
他的身体猛然停住。
他记得不久前经过这里的时候,沾血的管道位于右侧,而现在却是位于左侧。
这怎么可能?
之前来到这里的时候,左侧的管道几乎一尘不染,散发着神秘的气息;而现在没有沾血的那个管道,却是积满灰尘。
夏启缓缓把身体从沾血的管道那一边退出来。再回忆从那个标本实验室回来的路程,他好像……好像比去的时候走了更多的管道,只是因为一心追着付兰,而没有放在心上。
如果继续前进,或许他将找不到回来的路;不,甚至连刚才的标本实验室也有可能找不到!
并且,经历过两场大战,他已经疲惫至极。现在绝对不是什么探险的良好时机。
思考清楚,他立刻从管道里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