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透过冰块弥漫在院里，人影未现，威势先行。止不过想要一场下马威，增强气势。

    封天奇怪地看着那道冲天阴气，问道，“为什么这里会有如此浓郁的阴气？还有刚才的声音怎么回事？”

    再怎么，他不过九岁。经历再多也抵不过岁月的洗礼，问得天真，想得稚嫩。

    孙小小面色难看，他懊悔地一拍脑袋，急得直挠脑袋。他说，“哎！怪我太大意！疏忽了，早知道何必如此麻烦！”

    墨雪倒是一直盯着那井口方向，眼里满是凝重，她感受到那气息的强大，她心里没有把握。

    阴气，还在外泄。

    冰，从脚下漫过，从身边溜过，从心里划过。留下一丝极度冰寒，如同置身于冰天雪地，经历寒风洗礼。

    封天还是想不过，心里疑惑。

    他问孙小小，“怎么了？难道是什么麻烦事儿？你不是说都能应付吗？”

    只是询问，听在孙小小耳中却是质问。

    他烦躁地挠着头，似乎毛都快挠掉了。一言不发，鼻子里呼出的气流如牛般冲去，心情不好，脾气也不好。

    好半响，孙小小沉闷地声音响起，“这鬼王估计在准备渡劫。或者，他受了重伤，正在沉睡，被惊醒了。还能拼一拼，若是不行，那就散了吧！”

    封天还没有从他的话中回过神，墨雪的话无疑动摇了他的信心。

    “我……没有把握！这次，真的准备迎接死亡吧！”这是墨雪顿了好半天才一字一句说出来的。

    记忆里这是她说得最多的话，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冰寒，带来了沉重。一如被冰冻的大地，一日之寒便能冰冻三尺，厚实的冰面也很厚重。这也意味着，那还未出现的声音主人的强大。

    道理，都懂。接受，总是困难的。

    这是很小时候，父亲抱着他看着天空的星星，在他耳边呢喃的话。依稀记得，当初父亲的眼睛就如同这最璀璨的北极星般夺目。

    忍不住回忆起过去，封天想想自己真是没用。就算面对如此困境，他也只能当个旁观者。胜，他自然活着，被尊为活佛。败，他便连跑都不行，陪着孙小小墨雪死。或是，他死，他们跑！

    这样的结局将生死置之度外，因为生死不由天，由人！只是命运掌握在别人手心里，随时能被捏死的感受不亚于被一根随时能结束生命的绳索吊在城楼上，多用一份力，便死！

    这是他第二次生出深深无力感。再次决定，力量才是最紧迫的！一切源于力量，这是他真正所明白的。

    封天握紧拳头，捏的青紫的拳头只能无奈地挥打眼前的空气，毫无作用。胸中一股火焰的力量在燃烧，那是迫切。

    阴气还在泄露，仿佛一个无底洞，不知道有多少。

    天色随着阴气增加暗沉，阴气太多引起天象变化。乌云自然来临，只为散布那象征死亡中一点生机的雷霆。

    感受到越来越近的气势，墨雪脸色苍白，她发现自己真的很难对抗，就连生出战意也有些难。

    孙小小已经不再说话，他的眼神全然颓废，毫无战意。至于封天，他压根就不抱有希望，已经做好死亡准备。

    因为，那是真正的鬼王！

    七阶的鬼王！

    七阶！

    墨雪才五阶，孙小小跌落四阶，封天三阶。而鬼王，七阶！

    这是石子和大陆的对比，如同巨龙和蚂蚁。

    在上古，地仙也不过七阶。而七阶之下都称为凡人，最多加个寻道者的身份。

    至于为何这个小小的庄子居然出现七阶鬼王？谁知道呢！

    黑色阴气已经不甘于涌出，它一瞬间喷出一大片，将封天三人笼罩在里面。

    封天佛光暗藏的眼睛也看不见景物，只能看到一片黑色。

    孙小小早已撑开一层金光，抵挡着阴气的侵蚀。阴气太重，贴在金光表面，一点点腐蚀着金光，消耗孙小小的力量。

    绝望笼罩在三人心里，似乎放弃了抵抗。

    终于，阴气不再喷涌。

    井口方向两只血红眼睛望向他们，一眼望来，他们如同置身战场，杀声憾天，真是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满脑子的尸体沉浮在血海里，断肢断臂到处都是，肠子内脏漂浮。

    封天眉头冷汗直冒，汗水打湿了衣衫。

    墨雪皱眉，似乎有些恶心。

    孙小小面无表情，平静地可怕。

    突然间静得可怕，封天居然听不见任何声音。只能看到那血色双眼一步步逼近，仿佛死神的镰刀高高举起。

    封天就看着它接近，没有偷袭，没有碾压。它静静地接近，释放着气势，让的封天内心恐惧。双腿早已不知何时一直发抖。

    牙齿上下战栗，皮肤上起一层鸡皮疙瘩。

    看着它，脑海里仿佛出现他被斩头的模样，一瞬间，脑子里还有思维，眼睛还看着自己的身体，无头尸体喷涌鲜血，头颅落在地上，看着自己。

    无声更有一种恐惧，似乎很享受。它走的很慢，慢到一秒如同一个世纪这般长。

    他还不能退后，身后便是庄子，里面还有好多人。

    所以，不能退！

    只有站着死的天蝉子，没有背对逃离死亡的封天。

    孙小小同样盯着它，只不过他的眼里只有一种色彩，那是，解脱？

    封天很疑惑。

    墨雪似乎再也承受不住这无声的折磨，她喊到，“拼了！死也要死的好看些！”

    随即，手里抄着两把晶蓝色匕首，合成一把长剑，调动元力，准备蓄势一击。

    近了近了，终于它接近了。

    墨雪娇喝一声，化作剑光，璀璨的晶蓝流星闪过，随即便光芒暗淡，她的身影，消失在封天眼里。

    “嘭！”

    似乎剑被弹开，随即一道跌落在地的声音。

    墨雪的身影再也不见，她，没有回来。

    心情更加沉重。

    它依旧前行，步伐频率稳定。

    越来越，越来越接近这里。

    孙小小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对着一旁的封天说道，“疯小子，你知道我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

    封天机械地摇摇头，根本没有思考。

    孙小小眼里向往着什么，说，“我想像先祖一样，顶天立地，做个真正的齐天大圣！一人一棒大闹天宫，独战十万天兵！”

    棍子出现在手里，怒喝一声，“来战！”

    孙小小化作金光，隐隐化作撑天巨猿，扛着紫金长棍，消失在眼前。

    同样，随即，棍子毫无意外地跌落在黑气迷雾中，他重重摔在地上。

    他也没有回来。

    已经不是沉闷，而是难以形容的压抑。

    封天看着接近的血光，听不见声音，心里更是害怕。他心想，既然墨雪孙小小都去了，我也要死得其所。

    他想了想，发现自己居然什么都没有。当然，除了那张不能调用的袈裟，他真的就只有经文。

    “还真是可怜！”他自己对自己说，也不知是同情还是厌恶。

    他看着越来越近的两只血眼，神情微惘，想到自己才九岁，还没满十岁，居然这就要死了？心里忍不住难受，眼泪唰唰唰掉下来，心里好是怀念母亲父亲，爷爷婆婆。

    终于，迷雾中的血红色清晰地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看到了那身影。

    他神情恍惚，揉揉眼睛，似乎自己看错了？

    那高大身影挥挥手，一道黑色雾气笼罩着他，眼皮沉重地耸拉着。

    嘴里喃喃道，“杨叔……？”

    “扑通！”

    他倒在地上，眼睛半合，隐隐看到一头金色巨猪和那身影对话。随即眼前黑暗，一切再也不见，陷入沉睡。

    那身影看着脚下的封天，眼神恍惚，似乎想到从前的时光，微微出声，“疯小子？怎么会是你？”

    随即黑雾重新汇聚在身体里，身边恢复清明。

    “吾皇万岁！”

    三道身影跪在地上，身披甲胄，一抖动周身金属声响，他们全是鬼物。

    他的眼神注视着前方，那里，一头金色巨猪呲咧着獠牙盯着他，嘴里吐出人言，“炀帝！你该走了！时机到了，去寻找你的造化吧！”

    那人眯着眼睛，好半响，一挥手，一条金龙从地而起，缭绕在身，化作一件黑金龙袍披在身上。他双袖一摆，脚下黑雾缭绕，“我们走！”

    “是！”

    随即四道身影消失在空中。

    那金色巨猪周身金光暗淡，看着地上的孙小小，眼神怀念，嘴里念着，“大师兄！”

    随即，金猪冲向地面，没入西院，消失不见。

    地面上，封天，墨雪，孙小小三人躺在地面。墨雪的剑早已变成两把短刃，散落在地，孙小小的棍子滚到老远的地方。

    他们胸口一起一浮，还活着。

    离他们不远处，这里同样是西院，只是刚好在边界范围内。

    院里，一位打坐的年轻人蓦然睁开眼睛，金光大放，隐隐一头巨猪模样。他的嘴，脸，耳朵，一瞬间变化又恢复原样。

    他站起身来，看着封天所在方向，心里闪过封天的影像，嘴里念叨，“终于来了！我可等了十三年了！”

    随即他抬头望着天空，那是太阳的另一边，月亮！

    他的眼中回忆着一道冰蓝色的身影，她起舞的姿态，她的一颦一笑，全在脑海里。

    用力捏紧双手，狠狠道，“玉帝！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