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看着天上，眼前的一切都仿佛不再是昨天的模样。充满血丝的双眼经历了无数的沧桑，他掏出了半年前黑龙给他的香烟。烟丝已经有些发霉了，他衔在嘴边点着了。往事如同幻灯片一样在他的眼中一页一页翻过，那些人的脸就像烙在他心头的疤一样被一下一下撕开。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往哪里，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做些什么。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呼唤他，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是有那么一个声音，在呼唤着他。

    小成跟爷爷换了枪之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爷爷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之后就倒头闭上了眼睛。虽然有些乏累，但是却怎么也睡不着。在来之前，那个警察跟自己说过，会有人时刻看着自己，可是这来了兰州也有些天数了，却迟迟不见他嘴里说的那些人。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谁心里也没个底。

    黑龙给所有人一把枪就证明明天这趟水是不好下的，他总觉得有一个魔鬼在阴影中看着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冲出来把自己一口吞下。他不敢睁开自己的眼睛，他怕眼前又会出现什么他不想看见的血腥场面。

    可是天色却不那么事与愿违，平时如果睡不着那夜晚将是无比的漫长。可是这一次，爷爷觉得自己都没有闭眼多久，外面的声音就开始嘈杂了起来。阳光也透过窗户照射在他的被单上，大飞从门外敲了几下把爷爷叫了起来。

    他手里拿着枪，但是他的眼神却没有一点杀气。自从知道了他的身份之后，他觉得大飞就像是一个长得过分成熟的大孩子。大飞把绳子靠在门框上，打开了枪的保险，拉了一下。看着爷爷一本正经地说道：

    “二爷，马上咱就要干活了。你就放心吧，我一定好好保护你。兄弟知道你讲义气，但是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你就赶紧跑，兄弟给你殿后。就这么回事儿，您能不能答应？”

    这番话确实是有点打动他的心，这可不是开玩笑的。马上就要面对的是真刀真枪的毒贩子，能为自己殿后的那都是过了命的兄弟说的出来的。爷爷没有说什么，只是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成从他的房间里出来之后手里也拿着昨天从爷爷那里换来的枪，揣在了兜里。大飞也把自己的枪放在了兜里。

    “你家伙呢，带着没。”

    大飞看着爷爷，爷爷回头看了眼房间：

    “奥，对，我忘了，在房间里呢，我去拿着。”

    大飞笑了笑：

    “这咱么那可是马上要跟豺狼虎豹一起斗法的，你这连家伙事儿都忘了，到时候出了事儿你咋整啊你。”

    爷爷从房间里把那把枪拿了出来之后，小成走了过来：

    “龙哥说他已经安排好了兰州这方面和我们会面了，到时候我们出去到不远处的拐角就会有车子来接我们。到时候没有发生正面冲突咱们都得冷静点，千万别着急。大飞你是知道的，在道上跟那些人打照面也不少。我就是想提醒一下二爷，咱千万别当出头鸟，道上混的没几个脾气好的。到时候人家要是可横了咱们也得多忍着点。毕竟这是人家的地盘，万一要是闹起来了吃苦头的还是咱们。“

    爷爷点了点头，虽然自己现在的地位确实很高，但是比在黑道上的经验来说还是大飞和小成又经验。这方面其实他也是明白的，再说了以前自己本来就不是那种刺头儿。能伸能缩的才是真丈夫，其实他没有发现，小成此时此刻看着他的眼神十分的凝重。

    稍微打扮了一下之后，几个男人就出发了。出发之前奶奶也没有给爷爷交代点什么，只是把几个房间里面的脏衣服拿了出来放在一个盆子里到了盥洗室里。几个人就这样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到了楼下了，在小成的带领下他们来到了一个小巷的拐角。

    几个人都点上了香烟，抽完没多久就来了几辆黑色的商务车。三个人被车上下来的人一人一辆车拉了进去。进去之后每个人的脑袋上都被套了一个黑色头套。几个人里面除了大飞都没有挣扎，说了句这是规矩之后，大飞也没有再挣扎了。

    这毕竟是见不得人的生意，总归要有点保护措施。作为卖家，如果买家是警察或者是黑吃黑的，那总归是要给自己留一手的。他们倒是没有搜身，毕竟黑龙的面子还在那。黑龙是什么人道上的兄弟都很清楚的，除了要防一手黑吃黑，还是不担心会出奸细的。

    所以几个人还是安全的带着自己家伙到了现场。

    他们下车之后就摘下了头套，眼前是一个看起来应该是个废弃的工厂，七八个人手里拿着枪站在门口。那枪管看着就让人害怕，用我爷爷的话说就是跟雨水管一样粗细的枪口。这家伙要是一枪开出来那脑袋瓜子都得给炸成稀巴烂，三个人下车的时候都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口袋里的小手枪。

    所有人里面只有小成看出了端倪，那里面有些人不对劲。

    接下来在一个人留着白胡子穿着灰色西装的中年男子领着到了厂里，所有人里面估计只有那个中年男人看起来是最和蔼可亲的人了。不过所有人都知道，只有这种表面上看起来文弱的人才是最可怕的，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本事。

    绕了不知道多少弯他们就被人带到了里面，门口有两个拿着枪的人守门。灰色西装的中年男子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弯腰伸手做了一个恭请的姿势让三个人进去。刚进门的时候，里面是一张大椭圆形，只有一张桌子。

    道上的人其实除了讲道义就是讲规矩，这样的摆设很明显就是不讲规矩。意思就是这张椅子只有那个老大可以坐，三个人是没有资格坐下的。这不仅仅是藐视，更是一种挑衅。爷爷和小成倒是没什么反应，大飞却瞬间握紧了拳头。

    在家乡的时候，自己也算是道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自己在道上只是一个小喽啰，那也是黑龙派过来的。不看自己的脸，那也得看黑龙的脸啊。就在众人都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的时候，从另外一边的门进来了一群人，这个时候小成也瞬间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进来的是一个穿着白色背心的胖子，带着墨镜，嘴里衔着一根雪茄烟。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后面跟了几个戴着墨镜的马仔，兜里也一样是鼓鼓的。看这个阵仗，对方绝非是善类。大飞下意识地把爷爷往后推了推。

    那个老大坐在凳子上之后就抬头看向了三个人，连墨镜都没摘下来：

    “听说，你们三个就是黑龙介绍过来的啊。”

    小成赔上了笑脸：

    “对，我们就是龙哥介绍来办生意的。这位就是我们二当家的，这位是我们赌场的飞哥。”

    那个老大完全没有在意小成说的话，抽了一口雪茄之后抬手让后面的马仔拿了个箱子进来的了：

    “这是货，你们有没有人会验的。我跟黑龙也算是有几年交情了，我是不可能坑他的，要是没问题的话，咱么赶紧联系联系把钱交代了。”

    大飞把小成拦在了身后：

    “不是，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们是来跟你谈生意的，你既然跟我们龙哥有几年的交情，你也知道他有什么本事。我们进来你就压根没讲江湖道义，我身边这位可是我们道上的二当家的。你就这样招待客人的啊？”

    那个老大呵呵一笑：

    “我要是不讲道义，你们从刚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大飞听到这话，眼珠子都瞪大了，一句脏话还没骂出来，从那个门里又进来了几个人。

    “他确实已经很讲江湖道义了。”

    眼前进来的时候就是黑龙还有剩下的几位老大，他们的出现让大飞和爷爷觉得有些惊讶，唯独没有感到惊讶的人就是小成。

    大飞虽然在黑龙手下呆了不少时间，但是他和几位老大都没有什么交情，之间也没有什么交集。爷爷入伙也没多久，对黑龙手下的人根本就没有了解可言。但是小成不一样，他本来就是负责人流的调动还有很多杂事儿，在这条道上认识的人可以说超过了很多人。他知道各位老大里有多少马仔，那些马仔他也基本上都打过照面。

    刚刚在这个废弃厂房的门口就看到一个和絮姐马仔很像的人，刚刚在那个老大进门的时候，后面也跟了一个和冯二马的马仔很像的人。他也了解黑龙，黑龙是从来不敢没把握的事儿。这笔交易一定是他们来之前就已经联系好的，或者这笔交易根本就是黑龙安排的。真正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让三个人来趟次水，而是别有用心。

    那个老大站了起来，让黑龙坐下了，黑他用一种很犀利的眼神看向三个人所在位置。除了小成，爷爷和大飞都觉得这一切都好像有点莫名其妙的感觉，好像自己就被当成猴子一样耍了好几圈。

    “龙哥，这是什么意思，你让我们三个人来办这次生意。您现在是不放心我们还是怎样，既然您都来了，为什么这些人还是个个带着火喷子。而且这个孙子到底是他妈的是什么人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黑龙低头笑了一下：

    “他确实是兰州这方面的，这次交易在你们来之前我就已经交冯老大把一切都已经办好了。”

    大飞看着黑龙：

    “那这是干什么？”

    黑龙抬手，几个马仔把爷爷和大飞带到了一遍，唯独把小成留在了那里。

    几个人从他的身上把那把手枪搜了出来递到了黑龙的面前，黑龙看到枪的时候又笑了一下。

    “之前我们做生意的以来，很少有不成功的案例。但是前段时间，我们的生意十次有八次都被警察给截胡。我就在想啊，到底是我黑龙运气不好老天不照顾我了，还是这压根就是我们这里面有卧底干的好事儿。”

    大飞看了眼小成又看了眼黑龙：

    “不是，您的意思是小成是卧底？那不可能啊，小成入伙也不少时间了，一直在咱们那忙前忙后的，那一直都是你最好的助手啊。怎么就成了卧底呢？”

    黑龙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

    “我也不信啊，所以我故意把你们安排到这个场地上。之前我怀疑过老二，他刚从监狱里出来，可能是警察安排进来的卧底。但是我看到这把枪的时候我就什么都明白了，呵呵。你们可能不知道，这把枪就是当年那个混蛋杀害我儿子用的枪。我一直把他带在身边，为的就是记住杀子之仇。在临行前，我把那把枪给了老二。这把枪跟我那把很像，但是这不是那把枪。我认识小成你的配枪，你的枪不是这样的。”

    黑龙看向了爷爷：

    “这怎么回事儿？”

    现在爷爷就很懵逼了，他完全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这把枪是小成昨天和自己换的那把枪，已经被黑龙认出来，如果现在小成反咬自己一口那就完蛋了。可是黑龙是什么人他心里很清楚，现在自己只有一个机会，反正小成也是跟在黑龙身边干坏事儿，不如就全部推给他。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我不知道，你给我之后这枪我就一直带在身边从来没有人碰过。昨晚上他说他想用你那把枪很久了，完了我就给他了。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黑龙把眼光从爷爷的身上挪开了，他们都没有发现，爷爷在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小成舒了口气。

    黑龙再次拍了一下桌子：

    “这他妈的是把警枪！”

    小成没有说任何话，只是笑了起来：

    “没错，我是警察，我很早之前就已经被派来在你身边卧底。你的枪我已经上交给警察去验了，这把枪也确实是警枪。二爷手里的枪就是我的配枪，他说的话也都是真的。别误会，我不是想捞一个跟毒品交易有关系的混混，我只是不想我自己下了地狱还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