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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皑如山上雪

      推开偏殿的殿门,想象中灰积三寸尘雾漫天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家具上也只是蒙了一层薄尘,想是这座宫苑刚闲置下不久。

    我将豫王扶到只盖了一层防尘白布的木质床榻上坐下。

    “你自己看看伤口处理一下,方法应该不用我教你。我......”我本想说我就回去了,但目光在他身上扫了一个来回,皱了皱眉,终是换了个说法,“你把外裳脱了,我给你洗洗,今天日头好,须臾就能干了。”

    豫王抬眼看了看我,没说什么,默默开始解腰带。他一只手要扶着床沿借力保持平衡,所以只有一只手能动,解个腰带也很费力,看起来就跟个扭扭捏捏的小媳妇儿似的。

    不过我这会儿可没心情调笑,碧白八成已经在等我了,娘亲也随时可能出来找我,要是发现我不见了,还是跟豫王走的,那乐子可就大了。再者以我多年作为一个发育正常的女性的经验,血这种东西得赶快洗,不然就会留印子,洗都洗不掉,除非泡84。可这又没84这种神器,就只能用手硬搓,深色衣物倒也还罢了,偏豫王今天穿的还是件骚包的浅色衣裳,不赶快洗了绝对要留那种黄黄的印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没洗净的血渍,那我不就白洗了么,本来就是怕别人发现他受伤然后牵连到我。

    “算了算了,你坐稳就行,还是我来吧。”我倾身去解他的腰带,虽然嘴上不在意,脱的也只是外裳,相当于前世的外套,但是毕竟是要脱人家一个不熟的异性的衣服,我心里还是有点尴尬,眼睛也不敢乱瞟,就盯着自己手指动作的一小块地方,嘴上还要故作大气,“你也别不好意思,这是一时情急之下的权宜之计,反正这也没别人,我都不介意,你一大男人就不要扭扭捏捏了,当然,以后也不要出去乱说啊,你倒是娶的有媳妇儿了,我可还没嫁人呢......”我絮絮叨叨,看似气定神闲老司机一个,实则心里紧张得要命。

    在我的不懈努力和他的全力配合下,我终于把他的外裳彻底脱了下来。我眼皮抬都没抬,直接眼观鼻鼻观心拿着衣服转身,嘴里道了一句:“行了我洗衣裳去了。”脚下没停就出了偏殿,直到将偏殿门稳稳关上,我才暗暗松了口气。

    真不是人干事。

    我原地翻了个白眼,抬脚去那条小溪里给某位殿下洗衣服。

    好在洗得及时,我把衣裳沾血的部分浸在那溪水里使劲揉搓了一番,上面的血迹便毫无踪迹了。只是这初夏的的日头已经开始有些烈了,方才搀了那么会儿,现在又在太阳底下蹲了阵子,便叫我身上出了一层薄汗,本想掬把凉水洗洗脸,但又想起今天入宫脸上是有妆的,所以只好顶着一脑门子汗不管它。拿着拧干的衣裳,我从地上站起来,一不小心起得有点猛了,脑子里一阵眩晕,眼前也是黑了片刻,我踉跄了一下,扶住旁边的假山石,站了一会才缓过来。

    果然是体弱多病......

    我苦笑。

    回到偏殿里,我仍是眼观鼻鼻观心,默默搬了个椅子放在阳光能照到的地方,拿遮灰的白布擦干净了,才把手上的湿衣裳抖开,搭在椅背上。

    “这衣服就湿了一小块,应该很快就能干,我就先走了啊。”话毕,我头都没回,抬脚就要走。

    “不整理一下妆容吗?”豫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听不出任何感情色彩。

    我脚下顿了顿,然后回身去了妆台边。

    倒不是说我有多爱美还是啥的,而是我想也知道我现在的形象肯定好不到哪去,衣服上的褶皱就不说了,发髻说不定也会有点乱,再加上一脸的潮红一脑门子汗,这即视感,简直......不可描述嘛......

    还是先简单收拾一下再回去,左右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妆台上有面铜镜,做工看起来还不错,可能因为是和妆台连在一起的,所以并没有被收起来,也积了灰。一视同仁拿刚才擦椅子的布把镜子和妆凳擦了,我这才对着镜子开始收拾自己。

    先把里衣袖子翻出来轻轻把脸上的汗珠吸了,不可避免地沾了一些脂粉在雪白的衣料上,不过我并不在意,反正又不是我自己洗。我撇撇嘴,把袖子又翻整齐,对着镜子拿指腹匀了匀脂粉,看脸上的妆看起来差不多了,才开始捯饬头发。

    头发可是难弄,早上也不知道红珠那巧手怎么三绕两绕就好像很轻而易举似的弄了个挺好看的发髻,现在由于这这那那地折腾了一阵,发髻都变成毛毛的了,一点都不整齐,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救回来,反倒还更乱了。

    我皱着眉,盯着铜镜里的自己泄了气,正打算自暴自弃干脆全拆了挽个道士髻算了,就无意间瞧见镜子里豫王正盯着我,目光中有些说不出的东西,看得我头皮一麻。我顿了顿,然后果断挪了挪屁股,挡住了镜中他的身影,也挡住了他的目光。

    我心里突然浮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豫王......怕是有毒啊呸是目的不纯哦......

    虽然内心各种惊涛骇浪,我表面还是故作镇静地整了整衣袖,然后准备起身走人。

    “柳小姐打算就这般模样回去?”豫王出言叫住我,莫名轻松的语气中似乎夹杂着笑意。

    我没回头,但动作还是不由地为之一顿,谨慎开口:“豫王殿下言下之意是?”

    “其实......”我听见豫王扶着床站起来的声音,然后缓慢地向我一步一步走来,因为是背对,看不见他的表情和动作,所以愈发听得我毛骨悚然,“......本王幼时曾习过梳发......”

    啥?大佬你这啥意思?咋把我还给整懵了。

    我正愣着,瞪大两只牛眼不知道该咋办,就又听他说道:

    “......权当是谢过柳小姐此回施以援手尔。”

    这话,响起已是在耳畔。

    我蹭地从妆凳上站起来,转身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然后退了好几步。

    豫王挑了挑眉梢,唇边弯起的弧度像是要灼伤人眼,配上他那副好皮囊,端得是遥遥若高山之独立,巍峨若玉山之将崩,当然,如果不看他此时身上穿的那件少了一只袖子的血衣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