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小方

    江曜望着对面坐在沙发上的女孩,这次他的视线仍然没有遮掩的意图,甚至因为成为阴暗的同谋,他的眼神多了些胜券在握的侵凌。
    她的短发被贺琛吹得柔顺馨香,碎碎地盖住一部分眉眼,露出的那截眉毛是浓且长的,眼珠是十分匹配眉毛的漆黑颜色,睫毛是簇茸茸的一圈,在眼睑遮蔽出一片乌色的阴翳,眼神因此天然可怜懵懂。
    但她显然没有这种自觉。
    “好巧,我也是嘉礼高的学生。”他说。
    “嗯……”陈迩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敷衍地应声。
    圈层差不多的人在同一所学校上学有什么稀奇的……她并不关心这个陌生人的情况。
    “陈拓是你什么人吗?”江曜问。
    陈迩张望贺琛的眼神终于回到了他的身上,“你认识陈拓?”
    “之前有次竞赛和他见过,挺厉害的。”这是纯粹的假话,他对竞赛从来不感兴趣。
    陈迩不自觉地翘起嘴唇,露出那颗冒尖的虎牙,“这样啊……”
    “陈拓是我弟弟。”她喜欢听别人夸陈拓,就像喜欢听别人夸自己一样。
    “听你们名字有些像,所以突然想到的,”江曜微笑,“没想到还真是,太巧了。”
    “只是在学校没有见过你。”他说。
    “这很正常吧,”陈迩摊摊手,“毕竟你是……学弟?”他貌似和贺琛是同届的,都比自己小。
    她说得随意,但不知道戳中江曜哪根弦,靠在沙发上的腰直了直,马上调整了一下坐姿。
    被叫硬了。
    等到以后她知道他干了什么,还能这样笑呵呵地叫出“学弟”两个字吗?
    江曜轻浮的眼神望着她摊开的雪白掌心,先前从背后操的时候,手指插进她的指缝,将她锢得死死的,她收紧手指的时候,相交迭的他是手指就有相同的感受,性器相贴,十指交缠,实在无法有更亲密的事情了。
    他将她的气味记得很清晰,香甜到忍不住啃咬她那身细嫩皮肉,不能真的吃了她,只能留下难忍吮咬的吻痕和齿印,烙下大片属于自己的印记。
    她在他指节用力抓握印刻出的月牙似的指甲痕,也已经随着时间轻飘飘地浮起消失了。
    江曜发觉自己实在无法在这个人面前表现得寻常,无法停止自己意淫的幻想。
    明明都做过了那种事,结果只有他被色情的想象折磨,太寂寞了。
    欸,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让她知道真相了。
    毕竟反抗才是恶趣味最精彩的调味品。
    “他的眼神好可怕。”客卧里换回自己衣服的陈迩小声地和贺琛嘀咕。
    陈迩对于江曜的厌恶之于贺琛是有隐秘的愉悦的。
    不算太傻,在豺狼面前终于有了迟钝的直觉。
    但现在江曜还有用。
    ——为什么不能早点发现那个人不是自己呢?
    如果发现的话他就不会要和江曜共享了。
    当时直接把恶心的真相撕破或许都并不比现在的局面糟糕。陈迩,现在这样,你自己也有责任的。
    “可能是有些误会吧。”贺琛说:“他一直对女生都不感兴趣的。”
    他可没有撒谎。虽然江曜长了张会很玩的脸,但是他旁的爱好太多了,出海,滑雪,马术……他就是把时间全都花在玩上都未必够,所以对一般人还真提不起什么兴趣。
    陈迩瞪了瞪眼睛,“嗯?所以他是……”她举起的食指曲了曲。
    贺琛不置可否地歪了歪头。
    “会吗……?”陈迩费解地挠了挠翘起的鬓发。
    贺琛既然这样说了,陈迩给江曜的过分亲密自动加了强硬的解释——既然是喜欢同性,大概对于与女性自然相处并没有足够的经验以至于破坏礼节。
    不是故意的,那找机会跟他说清楚就好了。不然那种行为,真的会让别人困扰。陈迩心想着,出来盯着江曜的眼神暗含深意。
    “我送陈迩回去了,”贺琛对江曜说:“你有事就在这等会。”
    “我送吧。”江曜也站起身晃了晃手上的车钥匙,“正好开车来的。”
    “千万不要……”陈迩站在贺琛身后小声说话,用力抓了抓他的后衣摆。
    开什么玩笑,跟这个见了一次面的陌生男人同处密闭空间,想想她就不自在起来。
    “……你的车不是保养去了,忘了?”江曜慢慢从贺琛手上拿下他的钥匙,他捏得紧,还是被抽走了,“走吧,开我的。”
    颜色鲜艳的明黄色四座跑车个人风格十分显着地横停在地下车库。
    “有点浮夸啊。”陈迩小声嘟囔。
    未免太高调了,这款整个明胥也没几辆,车牌号也扎眼的车送她回去,运气要是差点,叫陈拓逮住她怕是要坐上老虎凳把叁天前吃了什么零食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你不喜欢这辆?”江曜半低着头,笑了笑,“喜欢什么款式的?我现在叫人开来。”
    他说话离得近了些,温热的气流裹住了她的耳垂。
    她稀里糊涂间觉得他的声音莫名耳熟,但现在更重要的是她蹙了点眉尖对江曜说:“不可以这么近。”
    “怎么了?”江曜一脸无辜。
    “我不喜欢。”
    “好吧。”他举起双手,上身的距离拉远了些,“我只是觉得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你不喜欢……我知道了,不会这样了。”
    他不笑的时候,浓密眉眼垂着,有些可怜的模样。
    “……朋友的话,正常的距离是可以的,”陈迩眼睛望着他补充道:“像刚刚就不可以,还有,不可以用那种眼神看朋友,太奇怪了。”
    天,是把他当社会化程度很差的傻瓜一样教育。
    不知道是不是贺琛刚刚在她面前偷偷编排自己了。
    江曜是个脾气不怎么样的人,也是平常被别人捧着的主儿。旁的人说话让他不痛快了,他要么有仇当面报了,要么背地里也要让别人难受个十倍。
    现在这人把他当傻子,他也很难发火,大约因为她实在是太蠢了,蠢得可怜,江曜实在生不起来气,只是想作弄她的心搔得胸腔都在发痒。
    “好,”他微笑,“都听你的。”
    “谁开车?”江曜问贺琛。
    “你也要去吗?”陈迩不想他一块。
    “我的车都不能带我吗?”江曜歪了歪头看她。
    “你在这边呆着比较自在吧。”她干巴巴地笑了笑。
    “没有啊。”江曜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副驾的门展开了,“来吧,我当司机。”
    陈迩盯着副驾的座位,脸皱着在思考。
    江曜开车。
    自己坐副驾,不自在;贺琛坐副驾,好奇怪。
    最终两个人都坐在了后排。
    后视镜里那双狐狸眼似笑非笑地眯着盯一脸严肃的陈迩:“真把我当司机了啊。”
    陈迩从自己外套口袋里掏了掏,她从后排稍微探出身子来。
    “手。”她说。
    江曜侧过脸垂眼看她浓密的睫毛,听话地把手张开,她没挨到他,一枚硬质的方方正正的小玩意掉到了他的掌心,他下意识地收拢了手指攥住了它。
    是一粒叁层小方的黑巧。陈拓出国参加竞赛给陈迩带了许多种类的巧克力,她努力地吃了快一半,口袋里还经常揣着几粒。
    “辛苦了,这是车费。”她半仰着脸对他笑了一下,很快又缩回后排挨着贺琛。
    江曜很少随便吃外面的东西,计划外的热量是一部分,安全也是一个重要因素。
    她原来还有颗虎牙的么?他脑子里回忆着那个短暂的笑。
    江曜剥开糖衣,丢进嘴里。
    对他来说过于甜腻,但口味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