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1.第一百一十二章 ,又一个屠夫(4)
赵奎死了,村公所大院一片狼藉,曲营长的部队赶来了,像是特地为赵奎收尸来的。. 这个作恶多端,除了人事不干,什么坏事都做的汉奸,死相极为难看,脑袋几乎被马蹄子踩滥了,根本看不出原型。一个人这种死法,很像似上帝对他的惩罚。
铃木来了,不过是第二天早晨来的,尽管他昨天晚上就接到了消息。按照他的命令,院子里的一切都按照原样保留着,曲营长的部队在这里看守。走进院子,他那鹰一般的眼睛,探照灯似的扫射着,他不止看见了赵奎的尸体,还看见了西村的尸体,看见了受伤的治安队队员,当时他眼里的目光就阴沉得可怕,那是准备杀人的目光。在他对大院前后巡视过后,凭他的经验不难得出结论:赵奎死于马踏,八路军的攻击部队实在是小小的,根本就没有攻进院子。大门上的弹孔足以说明问题,八路军的枪弹不够密集,枪眼是手枪留下的弹孔,没有重武器攻击的痕迹。问题是赵奎是被马踩死的,这件事说出去太丢人,满园子的治安队,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让几个捣乱分子搞得天翻地覆,堂堂的治安队队长不是在战斗中死亡,而是死于马蹄子,这种事情传出去,皇军的颜面算是扫尽了。此刻的铃木第一个冲动就是想杀人,他想把驻守在院子里的治安队队员,一个不剩的杀掉,在他看来,皇军养着这样的部队,纯粹是在浪费粮食。但是他的冲动也只是一闪念,也只能想想,冷静下来的大脑告诉他不能这么做,他也不敢这么做,相反的,还要利用这件事大做文章。小野不是不让他有所动作么?看看,八路军都欺负上门了,不还击行么?
“泉养君,你的怎么看?”铃木首先问泉养,因为他明白,木村是个真正的军人,只要有打仗的事,他一定会服从命令,所以不用管他的态度。
“八路军的,猖狂得大大的,一定的要进行还击。”泉养的脸上显出了愤怒,只是面对铃木时,表情是恭敬的。经过一个时期的接触,泉养已经摸到了铃木的脉搏,知道铃木到西河来,的确不是来度假的,是想有所作为的。作为军人,最好的作为就是在战场上取得胜利,铃木正在为这一天做着准备,赵奎的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铃木一手造成的。曲营长的部队远离靠山去训练是铃木批准的,做为久经沙场的老将,铃木不会不知道,一旦曲营长的部队离开,偌大的靠山靠赵奎的治安队很难防守,而他居然同意了曲营长的请求,似乎故意留下这么大的真空,不是成心把八路军放进来,那是什么?显然铃木为了给自己的战功找到借口,早就想牺牲赵奎了。关岭是西河和阳谷交界的主要交通路口,铃木为什么让那里的管理十分松散?嘴上说是为了经济发展的需要,其实是扯淡。铃木到来之后,除了大力扩军之外,他泉养就没有看出来,铃木在经济发展上出台了什么政策,做了什么有效率的事。泉养虽然看明白了铃木,但是知道这个人资格较老,独断专行惯了,和他顶着干,准会倒霉,所以泉养才会顺着他的思路说,反正将来出了事又不用他负责,他犯不上和铃木顶着干。
“为了西河的安定,绝不能允许八路的猖狂。你们的看见了,赵队长的死,不单单是八路的攻击,一定有内鬼,西河的百姓,良心的大大的坏了,统统的,死啦死啦的有。”铃木目光阴骘的说,一个报复计划已经在他心里形成。他从来不相信小野的绥靖政治主张,和很多日本军官一样,认为对付不肯顺从的老百姓,最有效的方式就是消灭他们的**,杀鸡儆猴给他们以震慑。他能够想到,当他大开杀戒的时候,当然会激怒当地百姓,但是同样会激怒八路军,而这正是他需要的。
泉养听了铃木的话却大吃一惊,因为他想到了铃木要干什么,可是他绝不会提出反对意见。“是的,西河地区的百姓,中毒的大大的,要给他们的颜色看看。”
“呦西,李家窑的出发。”铃木狠狠地下达了命令。
在铃木的率领下,蝗虫一般的日本兵和皇协军离开了靠山,在滚滚的烟尘中,涌向了李家窑,李家窑的人要再一次的遭受蹂躏了。
战争就是这样,当你面对一个疯子,是没有道理可讲的。战争就是**,一个超级赌徒,只有输光了最后的一块铜板才会认输。
李铁匠和秃子离开靠山大院后,飞快的逃回了李家窑,并在那里见到了田亮,经过几年的战斗洗礼,田亮早已经不再是毛头小子了。他听完了铁匠和秃子的讲述,立刻判断出鬼子会进行报复,所以他再三告诉李铁匠,一定要把村里的人撤走,至少要把青壮一点的男女都撤走。田亮离开之后,李铁匠也的确开始做工作,只是他一来没有何镇梁的威信,有些人说不动。二来乡民们离家的确有困难,这天寒地冻的,让他们往哪里去?因此,当铃木带领一群如狼似虎的鬼子和伪军出现在村口的时候,乡民们才慌了,才确信大祸即将临头,开始从家中向外逃,才舍得抛弃那些坛坛罐罐。但是事情到了这会,一切都晚了,铃木的用意就是要用屠杀民众激怒运河支队,给他的军事行动寻找口实,因此这些没有人性的豺狼,本来就不是来坐客的。铃木的指挥刀刚刚举起,两个跑得最快的孩子,就在鬼子的枪声中倒下了,殷红的血立刻就把留有积雪的地面染红了。目睹这一幕惨剧的乡亲们,顿时呆住了,没有人再敢跑,只是把愤怒的目光投在了鬼子脸上,可是没有用,目光不能杀人,鬼子的刺刀可以杀人,他们早就习惯了中国人的愤怒。
很快,没有逃出的人群被集中在广场上。铃木牵着狼狗,一动不动的站在人群的前面,目光在人群的上空收索了一遍又一遍,尽管这个结果他已经预料到了,脸上还是露出深深的失望。因为站在面前的这些人,几乎是清一色的孩子和老人。“你的上前看看的有?”铃木对麻洪说。
“哈依!”麻洪弯着腰说,脸上带着喜色。赵奎的死等于把治安队队长的位置空了出来,这是他一直觊觎的,此时的铃木倾向谁,谁就可能是治安队的当家人。如今铃木第一个把他点了出来,他当然知道铃木让他找谁,这不正说明,他在铃木心中很有位置?只是当他抬起头,面对村民的时候,刚才的谦卑和奴性都不见了,脸上出现的,是那种狗在生人面前常有的盛气凌人。
人的思想变化有时候比天上的浮云都快,也许这就是人性的卑劣之一。麻洪本来是个比较胆小、谨慎的汉奸,可是当权利的指挥棒向他招手,他就露出了狼牙锯齿,把一切胆怯都抛到了脑后,脑子里想到的就是利益,权利。在警察队伍里沁泡久了的人,基本上都是狼性和奴性的复合体,这也怪不得他,是职业的使然。
麻洪没有找到秃子,可是他绝不会这样退回去,因为那样做铃木肯定会不高兴。第一次需要表现的机会他放过了,也许下一次机会就属于别人了,对于一个一心想向上爬的人来说,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事。他眼珠子一转,老鼠般的细小目光,很快的落到了另一个男孩脸上,然后毫不迟疑的走进人群,像老鹰抓小鸡似的,把那个男孩揪了出来。“告诉我,秃子哪去了?”
“不知道!”山村的孩子大都有性格,狼性多于羊性,男孩使劲的扭动了下身子,似乎想挣脱麻洪的手,但是没有成功。
“x你妈的,和老子装横?你看见那只狼狗没有,你不说,我就把你喂狼狗。”麻洪说着,真的往前拽了拽。
铃木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听见了麻洪的话,就把手上的缰绳松开了,那条豹子般大小的狼狗,箭一般的蹿到了孩子身边,吐出了血红的舌头,眼里射着凶光。
麻洪本来是想吓唬一下孩子,没有想到铃木真的放出了狼狗,倒把自己吓了一跳,心里暗暗后悔,知道玩大了。这个孩子如果不说实话,鬼子真的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让狼狗把孩子活吃了,这些东洋鬼子,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假如发生了这样的惨剧,运河支队绝对不会放过他,这一点他太明白了,他想接替赵奎的位子不假,可是不想椅子还没有坐热就丢了脑袋。就在他后悔,脑子里想办法的时候,人群里走出一个人来,把他的困境破解了,他立刻扔掉了孩子,迎了上去,因为站出来的那人是张大伯,麻洪认识。
诸位也许会问,张大伯什么时候来的,他为什么没有逃走?其实作为肖鹏手下的侦察兵,张大伯一直游走在西河各个地方,为部队收集情报,传递消息,何镇梁虽然不在,他仍然把这里当成了落脚的地方。本来他并不打算出来,可是看见铃木放出狼狗之后就改变了主意,因为他太知道鬼子的凶残了,只怕孩子牺牲之后,鬼子也不会放过乡亲们,如其那样,不如牺牲自己,所以就走出了人群。
“老东西,你要干什么?”麻洪吃惊的看着张大伯。
“你爹才是老东西,所以才生出你这个不是东西的东西。”张大伯冷冷的说,眼角的余光都是嘲讽,似乎并没有把麻洪放在眼里。
麻洪黧黑色的脸成了猪肝色,拳头举了起来,可是他立刻觉得身子有些漂浮,拳头落不下去了。麻洪急红了脸,令一只手就去掏枪,不过那只手也被人抓住了,他回头一看:是铃木,脸上立刻变得恭顺了,手也规规矩矩的放下了。
“老人家,你的知道,八路的有?”铃木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问张大伯,脸上堆着笑容,虽然那笑比哭还难看。
“把孩子放了,他知道什么?”张大伯并没有回答铃木的问话,却用命令的口气对铃木说。
铃木很老实的对那边做了个手势,孩子被放了。“你的说实话,皇军的奖赏的有。”
“有什么奖赏?”张大伯做出一副贪婪的表情。
“黄金的,钞票的有。”铃木说完,随手从兜子里摸出了一大把花花绿绿的日元和流通卷,在张大伯眼前晃晃。
“八路在你们进村的时候,刚刚跑掉。”张大伯说。
“说谎的,死啦死啦的?”铃木“嚓”的一声,动作麻利地抽出指挥刀,把刀架在张大伯的脖子上。
“信不信由你。你们的动静那么大,八路能不跑么?”张大伯假作生气的说,声音很大。
铃木有些迟疑了,他带着兵到这里来,原本也没指望抓住八路军,不过是借赵奎之死这件事撒撒野火,做点文章。如今竟然听到了八路军的消息,不能不砰然心动,可是又怕上当留下笑柄,因此目光里有些迟疑。“八路的,现在哪里去了?”
“没走远,看,就在村子后面的山里。”张大伯一边说,一边指着对面的山峰。“他们的人很多。”
“你的带路。”铃木眼睛转了几转,走到泉养面前,小声的吩咐了几句,就亲自带着一队日军和所有的治安队员跟着张大伯走了,但是仍然留下了相当的鬼子看守着乡民。张大伯知道自己的计策不可能成功了,铃木并没有全信他的话,李家窑的这场浩劫是躲不过去了。
走出村子的后面,张大伯专领着鬼子往难走的山路上走,开始铃木还觉得张大伯的确是在找八路军,因为八路军善于爬山,为了躲避他们的追捕,不会走大道。可是渐渐的,铃木就感到不对头了,因为在他看来,八路军即使走小路,也应该是有规律的,不会故意找难走的山路吧!他的目光渐渐地变得冰冷,身子也落在了后面,把前面的位子让给了鬼子小队长。这条路的确十分狭窄,路的两边都是很陡的山坡,在这天寒地冻的季节,如果从山顶上摔下去,不死也得脱层皮。兵不扎险地,身经百战的铃木怎么会不懂这个道理?
张大伯之所以选择这条路,的确是这么想的,他要用自己凤烛残年之躯,换取铃木的一条狗命,只是没有想到,铃木十分狡猾,自己躲到后面去了。张大伯知道铃木对自己产生了怀疑,必须行动了,要不了铃木的命,也不能便宜了鬼子。想着,张大伯假装一个趔趣,身子像鬼子小队长倒去,就在鬼子小队长惊愕的刹那间,他用那和年龄不相符的动作,猎人般的敏捷,从鬼子的腰间拽下手雷,并且迅速地拔出了引线。“小鬼子,去死吧!”随着喊声,鬼子小队长和他一起在爆炸声中飞上了天去。
这一切来得那么突然而猛烈,铃木在惊诧之后,看见了倒在血泊之中的张大伯和鬼子小队长,脸都气青了,鹰一般凶狠的眼睛里,射出的目光是紫色的。他狠狠地挥了一下手,带着鬼子返回了李家窑
被激怒的野兽当然要吃人,一场屠杀开始了,操场上的乡民被鬼子驱赶到一个大院里,鬼子在门口架起了机枪。在乡民的惊呼声中,罪恶的子弹刮风似的向乡民射去,李家窑没有跑出的人中,无论老人、孩子或者妇女,没有一个活着的走出李家窑,铃木刚刚来到西河,就留下了累累血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