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第一百一十三章 ,又一个屠夫(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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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木血洗李家窑的暴行,迅速地传遍了西河,传遍了冀州,这是公田暴行之后的又一翻版,李家窑民众遭受了比上一次更残酷的蹂躏。支队的干部、战士,当地的民众都被激怒了,纷纷要求冲向西河,和铃木决一死战。李家窑的人给予运河支队的帮助太多了,和他们的关系太紧密了,很多人都忘不了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李家窑人仍然一如既往的支持抗日,义无反顾的和鬼子进行斗争,他们誓死不当亡国奴的气节在整个西河地区是数一数二的,就是这样一个村庄,就是这样的一群人,被铃木残忍的屠杀了,连孩子和妇女都不放过,这些东西不是人,是一帮**。
阳谷山下,支队司令部里,波涛汹涌的人们团团的围住了肖鹏和谭洁,人人眼睛带着血丝,里面喷着怒火,此刻只要擦一根火材,屋子里的空气就会点燃,就会爆炸。中国人永远不缺少勇气,不缺少牺牲精神,他们在豺狼面前,可以以死相拼,却忍受不了亲人被侮辱、被屠杀。
在地下蹲着吸烟的是何镇梁,这些人中,最痛苦的莫过于他了。那些死去的乡亲,哪一个不是耳熟能详的,有的还是没有出五服的兄弟姐妹,那些孩子和妇女们,哪一个不是对他充满着信任和爱戴?可是在他们最需要他的时候,他远远的离开李家窑,连一滴血也没有粘到身上,这让他有何面目去见他们?这种内疚和自责,比那万把钢刀扎心还要痛苦。如果有机会,有可能,他宁愿去死,也不想这样的活着。张大伯死得英勇壮烈,等于是替他死的,如果他在场,同样会做出相同的事情,那是个他最尊敬的人。他的死是轰轰烈烈的,此时的何振梁有些羡慕他,当时他要是在场,也会和张大伯一样,轰轰烈烈的去死。只是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摆在面前的,是一具具被烧焦的死体,铃木惨无人道到令人齿冷的程度,不但杀人,还毁尸灭迹,这海天一样的仇恨不报,他何镇梁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乡亲们?
“谭政委,肖队长,眼前的事情你们都看见了,上百条人命,眨眼间就没了,连个囫囵尸体也没有落下。他们有什么错?没有,就是因为鬼子要出气,咱们中国人的命就这么贱?比一根草还不如?”
“何大叔,你消消气,我们不会不管的。”谭洁说,眼里同样挂着泪花。她不能忘了,在她重新出山最困难的时候,是李家窑的人和她站在了一起,给了她最大的支持。是何镇梁宁愿村子遭殃,义无反顾的和他们走在了一起,这样的感情是用鲜血铸成的。如今他们遭受了巨大的灾难,需要运河支队出来为他们伸冤报仇,运河支队如果不管,那就会丧失人心,何况做人也不能这么做。只是凭着支队现在的力量,硬攻西河,只会是损兵折将,却不能为乡亲们报仇雪恨,理智和情感孰轻孰重,实在是不好分开,因此她尽管同情何镇梁,却不敢答应什么,事发突然,她和肖鹏并没有沟通。她是支队的政委,要首先考虑支队的利益,不能感情用事。
“我知道队伍有难处,不愿意和鬼子硬拼,八路军战士的命值钱,不像我们平头百姓,死就死了,我今天就回去,召集剩下的乡亲们,和鬼子拼个你死我活,让鬼子知道,李家窑的人没有孬种。”见谭洁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何镇梁不满了,说出的话里夹骨头夹肉的,谭洁立刻脸红了,不由得悻悻地看了肖鹏一眼。
“李家窑人没有孬种,咱们八路军里就有孬种?”一直忍耐着的杨万才再也憋不住了,声音像打雷似的响了起来。对于李家窑的人,他一直报以特别的敬意,对于八路军的名誉,他一直看得比眼珠子还重要。现在他最尊敬的人在诋毁八路军,那就是拿刀子扎他的心。“老何你放心,如果没人敢去,我杨万才和你去,八路军里也没有孬种。”
“算我一个。”一向沉稳的齐玉昆突然表了态,使得低头抽烟的肖鹏都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脸上不由自主现出了诧异。肖鹏哪里知道,齐玉昆听完了何镇梁的描述,心里正在翻江倒海,他的眼前不时出现的,是他手下的那些受伤弟兄被公田活活挑死的情景,如今铃木又对手无寸铁的百姓下毒手,其手段一点不比公田差,心里早已经是沸沸滚滚。心说这些比野兽更凶残,丝毫没有人性的畜生,对他们不能讲丝毫的温情,必须把他们的**消灭得干干净净,以血还血,以牙还牙,让他们知道,中国人除了温良恭俭让,还会杀人,会狠狠地杀人,所以他毫不客气的站了出来。
“还有我。”一直在内疚中掉泪的田亮挤了进来,一边用手抹泪一边说,他简直恨死自己了。田亮认为,不是他们攻击治安队,赵奎就不会死,鬼子就找不到借口制造悲剧。一个汉奸的死,却用那么多的村民去陪葬,太不值了,尤其是张大伯的死,更是让他觉得难受。当时他走的时候,完全是可以把张大伯带走的,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所以他特别的自责,恨不能抱着机关枪冲向西河,和鬼子来个同归于尽。此刻见大伙都要找鬼子复仇,哪里还能忍耐得住?
“还有我,还有我……”更多的人挤了进来,纷纷表态,每个人都被亲人的鲜血点燃了,沸腾了,多年的仇恨在这一刻化成了万丈怒涛,人人都恨不得手捧炸药包,冲向鬼子洞穴,将那些没有人性的,吃人的豺狼炸个粉碎。
在这群情激奋的氛围中,似乎只有肖鹏一个人分外冷静,脸上的神色冰冷如铁。其实他内心的骚动一点都不比这些人差,只是他更愿意把愤怒表现在行动上,更喜欢用智谋、刺刀和鬼子说话。他的眼睛在人群中不住的巡视着,最后停留在严世伟和焦长礼的身上。严世伟虽然也在表现,但是那种装腔作势的做作瞒不过肖鹏的眼睛,他要通过他的表演,判断出鬼子想干什么。从他的言语和表情上,肖鹏看得出来,严世伟在极力主张出兵西河。肖鹏心中一动,心说难道又是一个陷阱?鬼子想故伎重演,再来一次靠山之战?至于焦长礼因为初来乍到,对眼前的场面还有点生疏,不大习惯这样说话,可是他那双喷火的眼睛已经在告诉肖鹏,他也是主战派,这么多人都要打,那就打打看,看看铃木在耍什么花头。肖鹏不相信,作为一个十分有经验的日军高级指挥官,仅仅为了出气、报复,就敢冒天下共讨之的罪过,在自己的窝里大开杀戒,让南京大屠杀的悲剧在李家窑重演,铃木一定有重大阴谋。
“我同意大家的话,一定要给鬼子以沉重的打击,让他们知道,西河的百姓是不会做亡国奴的,西河的八路军不是吃素的。我们的枪同样会喝血,会吃敌人的肉。”肖鹏见大家说的差不多了站了起来,铿锵有力的说。
听到了肖鹏的表态,几乎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因为他们明白,就算他们喊破了嗓子,肖鹏不点头也是白搭。在如今的运河支队里,肖鹏已经获得一言九鼎的权利了,他的威信和权威无可动摇,在军事问题上,谭洁也要看他的眼色行事。只有谭洁听了肖鹏的话略微感到诧异,在她的印象里,肖鹏很少受到别人情绪所左右,今天这件事有点古怪。
愤怒的人群得到肖鹏的答复后,很快带着满意的表情离去了,但是有几个人没有走,他们当中包括焦长礼和许放。
“肖鹏,你真的要和铃木开战?”最先发问的是谭洁,经过和小野的多次斗智,谭洁遇到事情的时候,已经冷静多了,鬼子的狡猾使她不敢再让情绪支配大脑的行动。
“你们说,这个仗打不打?”肖鹏没有回答谭洁的问话,却把目光转向了焦长礼和许放。
“不打肯定不行,对李家窑的群众没法交代。”许放皱着眉头说。
“铃木的嚣张、残忍,已经让干部和战士忍无可忍,群情激奋,这个时候无动于衷,会伤害大家的抗日热情。”焦长礼不无担心的说。作为常年在战争里打滚的军人,焦长礼深知民心的脆弱和重要,有时候保护这种热情即使付出代价,从长远看也是必要的。焦长礼明白,运河支队在武装力量全面居于劣势的情况下,之所以能够和鬼子抗衡,就是因为有民众的支持。
“这就是说,仗一定要打,只是怎么打,不是铃木说的算,战争的主动权不会掌握在这头猪的手里。”肖鹏厌恶的吐了口痰,然后又轻蔑地笑了笑。“我知道铃木这样做得目的,他就是想激怒我们,然后和我们决战,不过看他的作为,算不上聪明,和我做对手还不配。我现在的感觉是,发生在冀州和西河的事情都有点怪,小野和铃木好像在各行其是,到底是小野在故意布置**阵,还是铃木在自作主张,我暂时看得不太清楚。既然铃木在挑衅,我们就应战,看看小野或者铃木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只有摸准了他们的脉搏,才好对症下药。”
“小野?西河的事,有小野什么关系?”谭洁不解了,目光迟疑的射向了肖鹏。其实不止是她一个人这么想,许放和焦长礼的眼睛里,流露的是同样的疑惑。
“最近发生的一系例事,你们不觉得奇怪?如果我的预感不错,小野正在布置一盘大棋,这盘棋布置得很深远,很奇妙,称得上大师级的,至少专业八段。”肖鹏说着,走到墙边,从桌子下拿出一张地图,这张图是焦长礼带来的,是冀州全境交通路线图。“你们看,从冀州出来,东西有两条公路,东边就是通向西河的国道,西边是通向清河县的国道。小野到冀州之后,把主要的军事力量都用在通向西河的道路两旁,而通向清河的方向几乎敞开了大路,虽然他是不露痕迹一点一点做的,但是这一切并不能掩盖住他的企图。”肖鹏说到这笑笑,抽出一支烟点燃了。“小野似乎很希望我们把力量用在清河,你们想,这是为什么?”
“西河是鬼子的主要物资基地,小野把精力用在这里很正常,保住西河的物资是他的首要任务。“许放说。
“就为这?“肖鹏讪笑地问。
“我也这么认为。“半天没有说话的焦长礼接过话去。“鬼子正在全力的准备粤汉战役,冀州被抽走一个联队,小野的兵力不够是显而易见的,他收缩兵力进行重点防守,这是明智之举。如果他像高岛在时那样处处防守,只怕处处是漏洞,未必守得住,小野这个人很精明,西瓜和芝麻的事,他会分得很清楚。”
焦长礼的话说的有分量,合情合理,不能不让肖鹏沉思,但是当他的目光落到了地图上,他的疑惑又一次升起。在肖鹏的思想深处,一切看似合理的东西其实都含有不合理的成分,他宁愿相信反向思维。眼前这些表面上看起来合理的东西,有多少可信度呢?小野哪一次设下计谋的时候,不是给对方制造出大量的“合理”理由,可是到他行动的那会,什么时候按照牌理出过牌?按照原来的计划,肖鹏是准备制造假象,故意把主要的军事力量放在清河,引起小野的注意,然后在恰当的时间,釜底抽薪,杀个回马枪,进攻西河,捣毁鬼子的工厂和矿山。小野现在的做法似乎是在配合肖鹏原来的计划,主动把清河大片地区让出来,如果小野根本不在乎清河,那肖鹏的目的就不可能达到,他就要重新制定计划,想别的办法让小野上钩。但是说不上为什么,肖鹏从心里觉得小野不会放弃清河,他这么做一定有深意。小野会因为想引开他们的注意力,把清河大片的国土还给他们?让他们随意发展?不,不会的。从长远上看,八路军的队伍越强大,对他们的威胁就越大,小野这么做不等于蓄水养鱼?凭小野具有的战略眼光,怎么可能为了暂时的一点利益而那么短视?这不符合小野的个性啊!一个具有全局观念的战略家,他的布局永远是深远的,是不容易被人识破的,肖鹏宁愿把事情想得复杂,也不愿意把事情看得简单,因为他的对手是小野,而不是令外的什么人。
肖鹏的大脑不住的翻腾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地图,虽然周围的人都在等待着他给出答案,他还是无动于衷的看着地图,似乎小野的秘密就在地图上写着,很久没有回答焦长礼的话,烟却一根接一根的在吸,看得谭洁他们直皱眉头,不知道肖鹏发得哪门神经。突然,一道闪电掠过肖鹏的脑海,肖鹏把烟扔在了地上,目光落在了姚家铺子上。自从李威炸毁了酒井厂,鬼子就没有重建,而是把那里改成了物资储存仓库,许多重要的军事物资都存放在那里,而姚家铺子就扼守在去清河的咽喉要道上,离它七八里地有个村子叫石桃浦,如果派队伍去占领石桃浦,小野会怎么样,那就可能看出小野的狐狸尾巴。对,就这么干,要在西河和石桃浦同时动手,投石问路。想到这,肖鹏把自己的担心和想法和盘托出,最后总结说:“和小野斗法,不能不多问几个为什么,我们在清河很得势,这不正常。冀州的鬼子虽然抽走了一个联队,论军事实力也比我们强大得多,小野又特别善于调动兵力,没有必要做出那么大的让步,这里一定有鬼。大家不妨看看,清河到姚家铺子这一地区,都是平原,不适合我们打游击,倒适合鬼子机械化部队行动。”
肖鹏这样一说虽然引起了大伙的注意,大伙也去看了地图,但是对肖鹏的猜测还是怀疑,都觉得小野未必有肖鹏估计的那么玄乎。再说他们也不是傻瓜,真的看出问题,撤出也赶趟,大家虽然这么想,却没有表示反对,因为今天的肖鹏已经成了胜利的象征,既然肖鹏这样认为,也许就是正确的,算是同意了肖鹏的提议,在西河的关岭和石桃浦两地同时发起试探性的进攻。虽然得到了大伙的点头,肖鹏的心里并不轻松,因为铃木的做法还是让肖鹏感到疑惑,总觉得他的举动和小野的整盘棋不合拍。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肖鹏不能不去想,只是头都想大了,一时间也没有找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