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恩的坟墓，紧挨着那棵枝叶凋零的松柏，虽然是这副惨淡，可亚索认为，这终归让永恩能有个依靠。

    此时，没有夕阳，更无余辉。在亚索的足迹之上，从来都未留下过光明。

    “那是多少年以前呢？我也记不清了……”

    亚索倚在松柏之下，对着天空发出令对方蔑视的叹息。

    （天地浩荡如斯，却何处容得下我？）

    亚索低头，便视见了被风所摘下的枯黄落叶。

    “树叶的一生，就是为了归根。”

    这是亚索在游戏中的台词，叶默应该是记得的。

    可他没精力再去听亚索的叹息。他心头正一片混沌，忽然间仿佛看见了虚空。

    他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太过混乱，以至于引发了一些被科学所判定为‘精神病’的现象。他不太信任自己的眼睛。

    “什么人。”

    亚索的一声轻嗤，听起来很是淡然，却肃杀。

    叶默总算明白，并不是自己产了幻觉。既然连亚索都嗅到了，那定然是实质上的威胁。

    他愕然想起一句话：当你看见虚空，请忘掉这幻象。可当你看见了卡萨丁，他已经在那儿了。

    没错，叶默看见了卡萨丁。那诡异的身形，像是连接着呼吸管道一样的面具，令他一眼就认出了卡萨丁。

    （那究竟是面具，还是被虚空所感染，使他的面部发生了异变？）

    叶默也真是一个奇怪的人，见到卡萨丁，第一时间浮现在他脑中的，竟然会是这种问题。

    “你叫叶默。”

    卡萨丁没有张开嘴巴，从他那张辨认不出器官的‘脸’上，叶默找不到他的嘴巴。

    他发出的声音，低沉的像是深海中，某些鱼类传播出的特殊信号。声音从四面八方涌入耳中，叶默觉得，整片空间都在和自己对话。

    （看来，这家伙也不喜欢使用疑问语气。）

    叶默想着，便应了卡萨丁一声。

    他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自己和亚索加起来也不够与卡萨丁交手。因为卡萨丁有‘大招’。

    对，很简单的理由，却很合理。

    试想一个专属技能便算作‘域级一阶’的话，那将卡萨丁放到‘域级系统’中去，至少也是个‘域级四阶’的怪物。

    或许在符文之地，除了卡萨丁与瑞兹，还真找不出几个拥有‘大招’的家伙吧。

    “是你拿了我的匕首……既是有缘人，便送与你了。”

    卡萨丁说到前半句结束，停顿了片刻。这可把叶默的心脏紧了起来。直到他说完，才让叶默松了一口气。

    （声音低沉的骇人，不过这人还算讲道理。）

    叶默初见卡萨丁，心中生出几分好感。

    亚索很自知，从卡萨丁的气场中，他就已经闻出了强者的味道。他清楚自己不是其对手，所以一句话也没有插。

    卡萨丁将‘脸’对向叶默，可能是在看叶默。然后他转身，像是漂浮在空中，并且不带动一丝气流的转过身。

    从他转身的方向，叶默看过去，将视线放远一些。叶默滞住了。

    那边，几个小点，像是地图上的蚂蚁，慢慢的移动过来。

    他们到了，他仍然滞着。对叶默来说，这几分钟连平日里的一秒钟都顶不上。

    是的，时间是那么的奇怪，有时眨眼便是许久。

    恍如此刻，眨眼，便是五个人出现在面前。白羽、白厉、易、纳尔，还有……

    “哥……”

    叶凝小心翼翼的跑过来，让叶默眼瞳一紧的是，这丫头的衣衫碎裂了好几处！

    而且身上还有些血的痕迹，那香嫩白皙的肩，手，都被画上了浅浅的伤痕。

    叶默滞着，遽然间眼瞳缩成麦芒，十分猛烈的跳动一下，又很疯狂的颤动起来。

    他僵直的把手抬起来，覆上妹妹的脸颊，让妹妹依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他很愧疚很不安的等待着，等待着叶凝的失声痛哭。

    “哥你怎么了？受了很严重的伤吧？你看起来好吓人，我好担心啊……”

    叶凝却没有哭，在她的眼睛里，哥哥一身浸满了血，都已经干涸凝固成血块了。她不敢想象，哥哥承受了什么样的伤害。

    “事情都这样了，还在担心我吗……”

    叶默的瞳孔涣散的厉害，从针尖麦芒转化为一块模糊的镜子。

    模糊中，‘镜子’映照出白羽的脸。白羽在旁边站着，嘴角两边分别一道贯穿至耳根的裂痕，鲜血已干涸，他看上去骇人极了。尤其是此刻，他在笑。

    “叶默，她是你妹妹吧？你怎么就没保护好她呢。

    你说，一个女孩失去了她最宝贵的东西，她会不会难过啊？”

    白羽笑着说，他看着叶默的眼睛，很遏制的不将厌恶与愤怒显现出来。他要摧毁叶默，从意志上摧毁叶默！他认为，那样才足够泄愤，能够除去他的心魔。

    叶默依旧涣散着目光，只有他自己清楚，包裹在单薄身躯中的那颗心脏，被白羽成功的摧毁了。如果心脏代表了心情，能够被画出来，那画面惨不忍睹。

    是啊，他早该想到，在精神力量虚弱时，叶凝是没有什么战斗能力的。那时，只有叶凝和白羽两个人，而且白羽还是被他给激怒的。那种情况下，会发生什么？

    叶默已经有了答案，可他还是忍住不去臆想当时的画面，他怕他会疯掉……

    而意料之外的，肩上的小脸倏然一抬，惊惶的对着他的眼睛。

    叶凝理解了几秒钟，才明白了白羽话中的意思。

    （奇怪，他说这些话……遭了，是故意说给哥听的呀！）

    叶凝怔着一会儿便急忙喊道：“哥，那时你选择走，我不怪你的，而且我也没事，什么都没发生。真的，哥你别听……”

    “小凝，我就要走了，好好活着吧我的妹妹。”

    叶默慢慢的推开叶凝，脸上看不出表情。有点像……微笑？礼貌的微笑！

    “哥等一下啊！”

    叶凝拉不住哥哥的手，叶默打断她接下来的话，微笑着道：“以后，你和白羽好好相处吧。”

    叶凝很想抓住哥哥的手，可是随着虚空的颜色花瓣似的隐没，叶默的身影再也不见。

    （可是哥！你为什么要听那家伙乱说啊！我真的很好啊，真的什么也没发生啊！刚才只是战斗时，被几颗子弹搽过了而已啊！）

    叶凝很想把事实喊出来，可是哥哥已经听不见了。于是她委屈得很想哭出来，可是不能哭。

    （只能在哥哥的肩膀上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