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 朔云飞渡第128部分阅读
耽美 朔云飞渡 作者:肉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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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让他爱我一生一世,百般听从,可是这只是因为我给他施了蛊的缘故,那又有什么意思?”他说着,目视着许昔嵋,缓缓道:“您希望我一生都快活无忧的这种心情,我完全能够体会的到,并且为此十分感激您,也感谢您为我处心积虑所做的一切,但是,您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今天收起了这‘同心蛊’,让父亲他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中了蛊,那么在以后的相处当中,每当我面对他的时候,我都会想到我曾经对他做过了什么事,因为这个蛊的存在,他虽然会对我一心不变,可同时也会让我丧失对自己的信心,让我再也分不清楚他对我的情意究竟是他自己发自内心,还是因为这‘同心蛊’的缘故,这种让我自己连真假也无从分辨的忠贞不渝,我实在有些不能接受,也不愿意去接受。”
北堂戎渡说到这里,仿佛忽然想通了什么事情一般,他轻笑着摇了摇头,道:“其实坦白说来,我真的很动心,这种能够让任何一个人对自己死心塌地的好东西,恐怕世间不知道有多少人都想要得到,好让自己所爱之人可以爱自己一生一世……外祖母,我跟您说实话,虽然我在容貌,武功,身份,心计等等方面都对自己很有信心,可是在情爱这种完全没有任何根据,任何理由的事情上,即便一个人的皮囊生得再好,性情再讨人喜欢,也可能会因为很多原因被人厌弃,所以我不敢说父亲他一定会待我数十年如一日,与我永远在一起,矢志不改。”
“……可是,即便如此,即便这‘同心蛊’ 可以给我带来最可靠的保证,但这不仅不会让我有丝毫的轻松,反而必定会令我更加烦心,更何况,身为男儿,总应该有所担当,北堂家的男人说是骄傲也好,高傲也罢,既然我身上也流着这样的血,那么在我看来,我便绝不会让自己靠这种手段去控制一个人对我死心塌地,这是我作为北堂家的子孙,一个男人,所必须具有的骄傲和尊严。”北堂戎渡徐徐说着,原本紧攥在一起的手指,也不知不觉间松了开来。
许昔嵋的脸色变了又变,她握紧了手中的玉盒,静静看着北堂戎渡,从那双酷似北堂晋臣的眼睛里,她分明看到了某种难以动摇的坚决,这样的眼神,这样从骨髓里流露出来的高傲,与北堂晋臣当年何等相似?同样都是让人又爱又恨、在某些事情上偏执到极点的男人……许昔嵋苦笑,暗叫一声‘冤家’,可是为了这个自己在世上最挂心的外孙,却不能不去继续试图劝上一劝: “渡儿,当初我难道不就是这么想的么,心高气傲,对这‘同心蛊’不屑一顾,不肯使用,可是外祖母现在却后悔了,如果能够回到从前,我一定会听我父亲的劝告,给你祖父北堂晋臣下了这个蛊,那么到后来,他又怎么会离开我……我宁可用此物让他永远与我在一起,也不愿意因为一时骄傲而失去他,换来后半生的痛悔。渡儿,听外祖母的话,你好好收下这东西,此事只有我们祖孙二人知晓,这是我与你之间的秘密,再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许昔嵋谆谆劝诫着,但北堂戎渡却只是点了点头,又摇一摇头,似乎不为所动,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就轻轻笑了起来,认真凝视着许昔嵋极为妩媚的眼睛,道:“外祖母,您刚才说了,这‘同心蛊’一旦用了,除非我死,否则就是万万解不开的,是不是?”许昔嵋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说起这个,但还是微一颔首,道:“不错。”北堂戎渡听了,笑得越发灿烂,神色间变得无比轻松,笑着叹息道:“是啊,除非我死,否则这蛊永远都在,父亲他也一直都会爱我如性命……可是,我怎么会仅仅只满足于这些?我北堂戎渡一向贪心没有止境,永远都没有满足的时候,一生一世又怎么够?我要的是他生生世世都念我记我,即便我死了,化成了灰,再不存在了,他也要只想着我,只记得我,再没法看别人一眼,心里再容不了旁人,外祖母,您这‘同心蛊’确实很好,可惜对我而言,还不够,远远不够,它根本不能满足我。”
许昔嵋神情一震,久久不能言语,良久,她长长吐出一口气,再度颔首,一根纤指在北堂戎渡唇上轻轻一点,道:“……渡儿,既然你已经决意如此,我知道我也许是真的劝不了你了,但是无论如何,外祖母还是要再跟你多说几句,以免你将来后悔。”许昔嵋神色柔和起来,一手抚摩着北堂戎渡的头发:“人的一生当中,总有许多无法预料的事情发生,如果日后有什么事让你和北堂尊越之间出现裂痕,他亲手斩断你们的姻缘,那时候,你是否会忽然后悔起来?所以,这‘同心蛊’你还是收下,在你觉得自己不能挽回的时候,就用它来补救,还来得及。”
许昔嵋说着,轻轻拿起北堂戎渡的右手,将装有蛊虫的玉盒放进了北堂戎渡的掌心,北堂戎渡低头看着盒子,眉心微凝,一时没有说话,许昔嵋无声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便走了出去,须臾,北堂戎渡叹息一声,将玉盒收好,一时间心中有些思绪杂乱,不免想了许多。
半晌,北堂戎渡仿佛忽然回过神来一样,唤进一个太监,吩咐道:“……备车驾,孤要进宫。”那太监答应着,北堂戎渡换过衣裳,匆匆出了自己的居处,一时车轮碾着积雪,向皇宫驶去。
到了乾英宫,北堂戎渡也不等人通报,就直接走了进去,他脚下越走越快,无视两侧宫人与太监有些惊讶的目光,大步走入内间的暖阁,然后伸手推开了雕着精美花纹的朱红色大门。
从突然被打开的朱门内顿时涌出明亮的日光,晃得人一下子忍不住眯起了眼睛,北堂戎渡跨过门槛,里面北堂尊越正斜卧在一张铺着厚厚白虎皮的长椅上翻书,见门被推开,便随手放下了书卷,缓缓微眯了一双狭长的凤目,看着光线中正步入阁内的修长身影,目光落在对方俊美的面孔上,嘴角就下意识地抿起了一丝笑意,不由自主便温和了神色,向北堂戎渡一笑,声音中却有几分疑惑,道:“……怎么了,朕才从东宫离开不长时间,你怎么就跑过来了?”
北堂尊越的口吻极和气,那素色长袍上的花纹用上好的银丝密密绣成,被阳光映得闪亮亮的,有些扎眼,北堂戎渡听了男人的话,不觉定一定神,醒悟过来,此时他突然明白,自己的选择也许确实是正确的,如果自己真的给北堂尊越下了蛊,那么,在很久以后的某一天,自己也这样走进北堂尊越所在的房间,那时他北堂戎渡究竟要怎样才可以弄清楚,北堂尊越依旧温柔如此刻的语气,到底是因为发自内心的真情实意,还是爱意早已不再,只不过是因为受到所中之蛊的影响?想到这里,北堂戎渡袖中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心头微动,他平静了一下,便一如既往地微笑出来,向北堂尊越走了过去,口里说道:“我来,是因为我想见你啊。”
北堂尊越听到他这样说,脸上便有了几分很受用的样子,见情人向自己走来,不由得就加深了嘴角的笑容,坐起身,轻笑着说道:“……又弄什么鬼把戏,昨晚朕就和你在一起,今早才刚刚离开不长时间,你怎么就忽然想朕了?想灌朕迷魂汤,你还早着呢,还不老老实实都招了。”北堂戎渡目光如迷蒙的雾气,其中有什么一闪而过,他微笑恬然,和颜悦色地答道:“人家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这么一阵子没有见你,总也抵得过好几天了,自然会想你的。”说着,已走到北堂尊越的面前,却又笑了起来,看着北堂尊越的薄唇,然后就低下头,弯腰凑上去轻轻吻了一下男人的唇瓣,极其温柔,这一有些奇怪的举动让北堂尊越略略感觉到一丝意外,既而微微蹙眉,看着北堂戎渡今日里有些与往常似乎并不完全一样的面容,心中有点儿轻微的疑惑,不过倒也并不很在意,只仍是随意地笑了笑,道:“怎么,莫非是想求朕什么事不成?还是你办砸了什么事情,需要朕给你收拾烂摊子?说罢,朕自然都会答应你。”
北堂戎渡闻言,忽然轻声问了一句:“……什么事情都可以吗?”北堂尊越先是略略一愣,抬眼看他一下,之后便肆意地笑了起来,轻松点头,并不在意地道:“差不多什么都可以,反正朕做不到的事,如今已经不多了。”北堂戎渡眼神不明地看着北堂尊越,手不自觉地抬起,伸手缓缓抚上男人英俊的脸,道:“……二郎,我忽然发现一件很重要的事。” 北堂尊越听到这声‘二郎’,脸色越发柔和下来,道:“是什么事?”北堂戎渡将两只手放在男人的肩头,然后轻轻凑过去,与北堂尊越接吻,彼此绵绵厮磨了片刻,这才分开,道:“……我发现,我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喜欢你。”北堂尊越有些意外地‘哦’了一声,然后就轻笑道:“你到朕这里来,就是为了说这句话?”说着,很自然地就去握北堂戎渡的手,却发现那手指很凉,就好象是在冰水里浸过一般,不觉皱眉道:“……怎么冰成这个德行?”一面说,一面将那两只手全都揣进自己的怀里,替北堂戎渡暖着,北堂戎渡并不答话,只是和身倚入了北堂尊越怀中,轻轻‘嗯’了一声,道:“二郎,你不要变。”北堂尊越听了这没头没脑的话,越发糊涂起来,遂道:“朕变什么?你这小子,今天怎么好象哪里有些古怪。”北堂戎渡静静片刻,只偎依在北堂尊越胸前,就仿佛要从这个男人身上找到可以让自己觉得安心的力量,随即忽然改颜而笑,恢复如常,漫声道:“我哪里古怪了,还不都是像你,总是喜怒无常,性情不定的。”北堂尊越拍了一下他的头,道:“小鬼头儿,越发胆子大了,随随便便就敢拿朕来说事儿,嗯?”
北堂戎渡微微一笑,不禁把目光重新放上了北堂尊越的脸庞,认真看着父亲,那与他自己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面孔上,每一处相像的地方都能够不厌其烦地提醒着两人什么是背伦的隐秘快乐,这个男人,这个桀骜的帝王,他明明是有办法控制住的,让那情爱之花永不凋谢,但是,他自己似乎又放弃了……一时北堂戎渡点了点头,道:“二郎,我……”刚说到这里,外面却忽然有人道:“……皇上,毕丹王子求见,眼下正在南华门处的飞沅斋等候。”
两人听了这话,双双都是一顿,北堂戎渡目光一凝,旋即就轻轻一按北堂尊越宽厚的肩头,道:“你不必说了,你和毕丹的事情,我从前就已经知道,眼下我只问你一句,你可愿意与他断了那种关系吗?”北堂尊越眸色熠熠,也没有说别的什么,只道:“……朕曾经对你说过,你想做的事情,除了特定的几件之外,其他的,朕全都可以答应你。”北堂戎渡闻言,便道:“好,那你不要过去,我去见他就是了。”一边说着,一边从北堂尊越怀里起来,动手理理衣服,随后就淡淡朝外面吩咐道:“……去请毕丹王子到绿玉馆相见。”说罢,便直接出了暖阁。
一时北堂戎渡坐轿来到绿玉馆,不到半刻钟之后,门外便有皮靴踏地的清晰脚步声传来,很快就已走近,须臾,有人徐徐推门而入,就见毕丹身着枣红色的厚袍,金发灿烂,气度非凡,英俊的面容上含着笑,跨进门来,同时目光下意识地朝室内一扫,便看见了座上一身华服的俊美男子,但只一瞬,就已发现那并非是北堂尊越,却是意料之外的北堂戎渡,一时间不由得微微一怔,双目直视着对方,随后便笑了一笑,复又如常,拱手一礼道:“……原来是殿下在这里。”北堂戎渡眸中精光一闪,亦是含笑看着毕丹,伸手虚引,道:“王子请坐。”待毕丹坐下之后,便微微眯了双眼,又道:“……见到是孤在这里,想必王子定是十分惊讶的了。”
毕丹坦然一笑,说道:“确实如此,丹倒是不曾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殿下。”北堂戎渡容色平静无波,啜了一口香茶,随后目光温和地逡巡在对方面上,唇角微微一扬,道:“方才孤与父亲在一起,听见王子到了,便来一见。”毕丹心中有些疑惑,却也不点破,只展颜一笑,道:“说起来,自从丹上次返回哲哲之后,倒也确实有一段时间不曾与殿下见面了。”北堂戎渡眸中凝起一缕清光,温言道:“……的确如此。”说着,也不赘言,干脆单刀直入,道:“王子自哲哲跋涉而来,不辞辛苦,自然是为了与孤的父亲见面了。”毕丹闻言,也并不怎么尴尬,坦然微笑道:“……丹与皇上之间的事情,殿下在上回就已经知道了,丹又有什么可以隐瞒的呢。”
北堂戎渡意味深长地朝毕丹一笑,道:“孤自然是知道的,只是王子莫非不奇怪么,眼下为何却是孤来见你?”毕丹轻抚着手上的黄玉扳指,沉默片刻,既而便和声道:“愿闻其详。”北堂戎渡拢一拢袖口,语气当中不辨喜怒之情,平平淡淡地说道:“……孤今日之所以来见王子,是想要告诉王子一件事:自今日起,王子与孤父亲之间的那种密切关系,是时候了断了。”
“…… 哦?”此言一出,毕丹听在耳中,明显有些惊讶,脱口便道:“殿下何出此言?”北堂戎渡抿一口茶水,面色淡淡,道:“……孤的意思是,父亲与王子曾经的那些密切苟且之事,从今往后,都不会再有了。”毕丹眼波微动,注视着北堂戎渡,沉声道:“上次殿下便已与丹说起过此事,丹那时已经说得十分清楚,既然心中倾慕陛下,便不会轻易转圜,当时殿下也并没有深劝,更没有多说什么,怎么如今殿下却忽然与丹说起这些话来?丹倒是有些糊涂了。”
“…… 上次是孤的错,没有说清楚。”北堂戎渡轻叹一声,一只手搭在椅子旁侧,认真道:“父亲他与王子之间,并不合适,所以孤才会说这些。”毕丹也不过多地问些什么,只目光微闪,看不出心中在想些什么,对北堂戎渡道:“……那么,这也是陛下自己的意思么。”北堂戎渡以目注视着毕丹,似乎在揣测什么事情,随后忽然就微微一笑,口齿十分清晰地答道:“不错,这也是父亲的意思,不然的话,孤又有什么立场来擅自见王子,说出这些话来。”毕丹听了,眉宇微微皱起,心中狐疑不定,不明白北堂尊越为什么会突然做出这种决定,但他也并不怀疑北堂戎渡对自己所说的这番话的真假,即便北堂戎渡如今已是大庆的皇太子,但假传圣意之罪也不是随便能担的,何况北堂戎渡也没有理由去这样做,那么,既然如此……想到这里,毕丹面上虽然没有露出什么异色,但语气之中已隐隐有了一丝复杂与急切,先前自哲哲赶来中原与北堂尊越相见的期待与喜悦已经消失无踪,对北堂戎渡道:“……丹一向愚钝,竟不知道是哪里触怒了陛下,引得陛下不喜,这才连见丹一面也不肯,乃至于要断绝相交情谊,如此,还请太子携丹前往陛下御前,丹自去请罪,在陛下面前为自己辩驳一二。”毕丹说着,已站起身来,向北堂戎渡躬身一礼,以示请托之意,他乃是哲哲王子,与北堂戎渡平时正常交往之际,只须作个平礼就好,不必太过恭敬,而眼下却是如此,也足见毕丹的诚意了。
但此时北堂戎渡却摇了摇头,平静地说道:“王子不必如此,孤是不会答应的。”顿一顿,声音清朗,仿佛在说着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一般,但说出来的话,却是石破天惊:“……孤自己就是父亲的情人,又怎么会帮你呢。”
三百零九 每个人都有想要的东西
北堂戎渡摇摇头,仿佛是在说着一件很平常的事:“孤自己就是父亲的情人,又怎么会帮你呢。”
这一句话说得清楚分明,声音虽然不是特别大,但毕丹却绝对是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差,几乎与此同时,就见毕丹好象是当即惊在了那里,下一刻,却猛地站了起来,竟是不能够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下意识地紧紧盯住了北堂戎渡貌似平静的面孔,仿佛想要从中挖掘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可是见北堂戎渡那副静如止水的样子,神情如常,稳稳端坐着,又不由得他不信,一时间心中犹如乱麻一般,呐呐地道:“殿下方才说什么?丹却……却是不曾听清……”
北堂戎渡虽然一向与北堂尊越之间的事情做的隐秘,并不想让人知道,但先前既然就已经决定对毕丹说出来了,因此依他的性子,眼下也就不会再有任何掩饰,于是便微微一笑,看着毕丹,反问道:“……王子明明已经听得很清楚了,孤又何必再重复一次呢?”北堂戎渡天生就是一副好皮囊,肌肤晶莹如雪,仿佛从来不曾见过日光一般,此时这么一笑,更是俊美无双,但毕丹看在眼里,却恍若未觉,只一瞬不瞬地注目于他,但无论怎样,毕丹也是出身非凡,自然知道历来皇家之中那些隐秘不可对人言之事,从来都不会少到哪里,相比之下,北堂尊越与北堂戎渡父子相通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过例子,因此惊骇过后,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去压下翻涌的心绪,面色复杂地望向北堂戎渡,苦笑道:“原来……之前丹万万未曾想过,竟会出现这等事情……殿下与皇上他……只是,总还是父子,怎么就……”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一事,顿时存了一丝疑惑,忙打量了一下北堂戎渡,但不过一瞬间就打消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只看北堂戎渡与北堂尊越这几乎相同的容貌,两人又怎么可能不是亲生父子?
北堂戎渡也不怎么在意毕丹的反应如何,他如今心性越发变得乖戾专断,后宫里面那些人也就罢了,但哪里能愿意北堂尊越还有毕丹这么一个爱慕者,所以自然要抖出自己与北堂尊越的关系,宣示所有权,因此一手拿着茶碗盖子,缓缓抿开浮在表面的薄沫,说道:“……孤这个人一向还算大方,只是在有些东西上却会很吝啬,不愿意与别人分享,所以王子与父亲之间的事情,孤是不愿意的,而且孤也是问过了父亲,是不是能与王子了断之前的关系,他答应了,既然如此,今日孤也把事情都说开了,希望王子可以退一步,大家也就皆大欢喜了。”
毕丹听了,肃静无声,半晌,忽然抬眼看向北堂戎渡,眼中有探究之色,语气也平和了下来,道:“殿下对皇上之心,当真是情爱,而非慕孺?殿下尚且年轻,皇上也一贯很是疼爱,或许殿下便因此有些错觉和误解,也是说不定的。”北堂戎渡闻言,放下手里的茶碗,忽然就笑了起来,说道:“……没错,孤今年只不过十九岁,确实年纪还很轻,但说到底,孤也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了,况且自十三岁开始直到现在,已经历过了不少男女之事,对于这些东西虽然不敢说太懂,但起码慕孺与情爱之间的分别,孤却还是分得很清楚的,不会误解什么。”
北堂戎渡说着,视线在毕丹身上一转,也不催促,只静等对方的回答,毕丹沉默许久,忽道:“即便殿下当真对皇上乃是情爱之心,但先前丹就已经说过了,丹所求的并非是与皇上朝夕相处,两相厮守,说起来,与殿下并没有什么冲突,殿下又何必要让丹了断此事?帝王之家向来与普通人不同,并不讲究忠贞不二,就好比殿下自己,也是妻妾成群,子女绕膝,皇上他更是后宫佳丽无数,既然如此,即便没有丹,也总有旁人,殿下又何必一定要计较这些?”
“孤自然有自己的打算。”北堂戎渡弹一弹手指,沉声道:“而且,孤这个人,向来自己喜欢的东西是不愿意与他人一起分享的,王子总听过这么一句话罢,‘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孤就是这个意思。”毕丹心中一时间飞快筹划,须臾,忽然淡淡一笑,道:“……丹倒是没有想到,太子对于陛下,竟是这般心思……从前丹还以为,殿下平生所爱之人,是那位温雅谦和的沈少君,却不曾想,原来竟是陛下。”北堂戎渡神色微微一动,但很快便笑了一笑,说道:“孤……从前也是没有想过会是如此,但世事一向莫测,人是不可能预料的,孤一生当中所遇之人,再没有一个会像父亲这样待孤,既然如此,孤也会尽心待他,再不会改变分毫。”
北堂戎渡似乎完全不在意向自己的‘情敌’吐露心事,原本他一个男子,纵然对北堂尊越有满腔的爱意,又怎么会对其他不相干的人宣之于口,但如今北堂戎渡对于礼法道德一类的事情已经并不怎么在意,想说什么也就直接说了,哪里会去理会旁人的看法,一时毕丹听了这些话,目色不定,却是不出一言,北堂戎渡微眯蓝眸,打量了毕丹片刻,然后缓缓伸出手来,道:“如此,孤也不罗嗦了,就直说便好,今日王子如果驳回孤的建议,那么以后,王子就是孤的敌人,而若是王子答应了,那么,就得到了孤的友谊……却不知王子要如何选择?”
北堂戎渡的话中没有任何尖锐之意,但毕丹也是与他同一层面上的人,这番话里所隐含的意思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无论如何,双方是不会正式撕破脸的,但如果真的成为了北堂戎渡口中的‘敌人’,这其中牵涉的东西就实在太多了……毕丹目光连闪,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那只手,沉吟不语,知道北堂戎渡是在用从前鹘祗最常见的方式来等自己做出选择,那么……
未几,毕丹突然也伸出了手,握成拳状在北堂戎渡的手心上一抵,随后又摊开五指,让彼此的掌心轻轻贴了一下,这才分开,北堂戎渡见状,眼中若有若无的精芒便立时息止了下去,就听毕丹轻叹道:“……丹在数年之前就与殿下相识了,殿下的脾气和手段,丹也是知道的,丹,并不想做殿下的敌人,那会是一件让人食不下咽,睡不塌实的事情。”北堂戎渡微微笑了起来,道:“王子今日做出的决定,孤承情了,他日若是王子有些不便之事,孤必不会推辞。”
两人又说了几句,毕丹便要告辞,北堂戎渡知他此时心中烦乱,哪里会有心思久留,因此自然也不多说,亲自送他出门,这才乘轿回到乾英宫,与北堂尊越一番柔情蜜意,自不必提。
却说毕丹出了皇宫之后,便回到自己临时的落脚之处,待到傍晚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毕丹才换了一身普通装扮,裹上带着风帽的斗篷,身边紧紧跟上五六个随从,自后面的角门而出。
毕丹知道,今日自己既然已经明确表态,做出了让北堂戎渡满意的选择,那么北堂戎渡于情于理,也不可能派人盯着自己,但即便如此,毕丹也仍然十分小心,一路上不允许有任何方面的暗哨跟着自己,只因他眼下要做的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也不能被大庆一方的人手查知。
天色已经近乎全黑,随行的侍从也确认没有任何人跟着,毕丹一行数人这才拐进了一处巷口,此时渐渐开始飘起了雪花,毕丹走进一家不大的首饰铺子,也许是天冷加上时辰不早的原因,里面并没有客人,只有一个掌柜模样的中年人身穿皮袍,坐在火盆前烤火,毕丹跨进店门,目光只往里面一扫,便淡淡道:“……你这里,可有水头绝好的翡翠?我正急着要送人。”
这句话声音并不怎么大,内容也不算特殊,但正坐在椅子上烤火的掌柜却反应有些古怪,放在火盆上方烤着的双手微微一颤,同时已抬起了头,往门口一看,眼中带着一丝谨慎的审揣之色,毕丹此时已经摘下头上的风帽,露出金发蓝眼,一看就不是中原人士的面孔,掌柜见了,脸上的皮肉便几不可觉地一搐,随即满脸是笑地望着这个特殊的客人,盯着毕丹的双眼说道:“小店倒是有货,客人且随我进内堂看罢。”口中这样说着,身子却并不动,只目光熠熠地看向毕丹,毕丹笑了笑,神色淡然道:“……若是到里面,我看的便不是货,只怕是人。”
那掌柜听了,笑得越发恭敬,起身说道:“那客人您且随我来,咱们入内室再细细地谈。”一边说着,一边却把店门给关了,直接打烊,随即做了个请的手势,含笑引着毕丹往里面走,随行的几名侍从却并不跟着,只留在外间,一时到了内室,但令人意外的是,外头明明布置得再平常不过,但这小房间里却颇为雅致干净,墙上挂着一副没有落款的画,画中是一个男子的背影,手上执着一柄古剑,中年掌柜手脚利落地点上一炉檀香,请毕丹坐下,又上了茶。
没有任何寒喧,掌柜的送上香茶之后,便站在一旁,说道:“客人可是要见我家大掌柜?”毕丹点了点头,右手一翻,手心里摊开一只式样古朴的青铜扳指,中年掌柜将东西拿起,仔细查看了一番,直到此时,他才彻底确认了对方的身份,神情之间才真正放松了下来,然后将扳指恭恭敬敬地重新放回毕丹手中,毕丹将此物收起,道:“……你们倒是真正小心谨慎。”那掌柜看着他,摇了摇头,说道:“贵客不知道,我家主人因行踪泄露,才在昨天夜里受了追击,因此主人如今一概行踪,都必须要更加谨慎才是。”毕丹皱了皱眉,也不多言,只道:“请你家主人来罢,我有要事与他相商。”那掌柜微微一欠身,道:“如此,还请贵客略坐些时辰。”
中年掌柜说罢,随即便抽身离开,毕丹也不着急,坐在室中耐心地等待,旁边博山炉里的缕缕清香散发开来,让人感觉心下十分宁静,约莫过了将近一个时辰,房中忽然沉沉地响起了什么动静,挂着那幅画的墙上缓缓出现了一道缝隙,原来是一处暗门,一个身穿灰色厚袍的男人从里面走了出来,容貌风流,似乎三十岁左右的模样,腰里挂着一柄古剑,剑穗猩红。
毕丹见了那人的样子,先是微微一怔,随即便微笑道:“每次见到先生,总是难以一眼认出。”那人低低一笑,负手道:“……王子既然决定见我,想必是已经拿定了主意。”毕丹沉吟片刻,既而一叹,目光当中有些闪烁不定,说道:“当初先生找上小王,小王总是有些迟疑,但如今……”毕丹说到这里,忽然抬头定定看向那灰衣人,肃然道:“总而言之,日后先生若是真能控制局面,哲哲自然可以从旁协力,但局势若是不明,那我哲哲则与此事毫不相干!小王乃是下一任哲哲之主,况且此事一旦成功,哲哲也有莫大好处,如此,父亲那里,小王回去只须细细说清,必是能应下的,只是,若当真有那一日,先生却不要忘了先前承诺过的事情。”
那人目光微转,轻笑道:“……王子放心,一旦事成,我许诺过的东西,决不会少了哲哲,而至于王子那里,到时候北堂尊越此人,定会被送到王府,交到王子手上。”毕丹面色不定,须臾,终于道:“若当真事成,他……”那人一手抚剑,一手负在身后,淡淡道:“放心,只要我计划成功,北堂尊越自然会是你的,我保证。”与此同时,剑鞘中的古剑忽然嗡嗡颤动,轻鸣不止,毕丹见状,眼角忽跳了一跳,想起北堂尊越似笑非笑的模样,不由得沉默了下来。
转眼之间已到了二月份,这一日天气寒冷,外面淅淅沥沥地掉着小雪粒,颇有些阴寒潮湿,偶尔被风吹打在窗棂上,就有‘沙沙’的细小声音,但阁内却十分温暖,是难得的宁静时光。
周围寂寂无声,北堂戎渡与沈韩烟在暖阁里围着火炉坐着,拿小锤子敲核桃吃,一面说着话,未几,外面廊下有轻巧的细碎脚步声传来,伴随着环佩珠翠偶尔相击的悦耳轻响,渐渐临近,没一时,外面门口的宫人打起麒麟呈祥的厚帘,三个窈窕的身影便分了前后陆续走进来,个个都是花朵一般的娇艳面孔,北堂戎渡抬起头,对三人笑道:“外面冷,都过来烤烤火。”
这三人自然便是三位侧妃,为首的牧倾萍裹着厚厚的裘衣,只露出一张粉面,搓着有些凉的双手,轻轻蹙起柳眉道:“……外面确实好冷,地上的雪也厚,下轿才走了几步路,鞋袜就都快湿了。”说着,三女一同上前,给北堂戎渡与沈韩烟一一行了礼,这才各自坐下,北堂戎渡一身家常的湖蓝色直身锦袍,看向谢妃,问道: “……前几日新儿染了寒气,昨天孤过去探望的时候,见他似乎好了许多,也精神了,现在倒是怎么样了?”谢妃欠一欠身,含笑道:“爷不必挂心,不碍的,今儿上午太医才诊过一次,新儿大致已经无事了,再吃上两副药就可以。”
北堂戎渡点点头,道:“那就好,孤也放心了,以后叫人仔细照顾新儿,多经心。”一时间几人坐在一起,用些点心甜品,闲闲聊着家常,末了,北堂戎渡吹了吹手里微微冒着热气的杏仁茶,忽然比较随意地对沈韩烟道:“……对了,韩烟,上次孤跟你说起过,等开了春,父亲就要去真南山那一片的围场巡猎,孤和你都是会随驾的,大概要有几日的工夫,到时候东宫里面的事情,总需有人打理起来。”沈韩烟听北堂戎渡说起此事,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出神,但马上就回过神来,面色如常,微微颔首道:“不错,若是没有人打理宫务,总是不妥的。”
杏仁茶氤氲的热气散发出甜甜的香味,北堂戎渡的脸上略微有了一点认真的表情,道:“这是自然,那么依你看,谁合适?”沈韩烟低下了头,掩住眸底一缕复杂的神色,缓缓喝了一口香甜的杏仁茶,说道:“……既是这么着,北堂,不如就让谢妃暂时掌管一下宫务,你看如何?她向来性子倒仔细,做起事来也极有条理,倾萍她们两个再从旁搭把手,想必不会错的。”北堂戎渡想了想,轻轻点头说道:“……也好。”既而转脸向谢妃说道:“那么,韩烟与孤随驾期间,宫务就由你来主持罢。”谢妃闻言,手中下意识地一拧帕子,忙道:“妾身知道了。”复又凑趣笑道:“爷与少君要随驾,这倒让妾身想起从前还未出阁的时候,在家中也是曾经跟父亲去打过猎的,虽说有趣,只可惜妾身在这方面实在是粗笨了些,连一只兔子都是打不中的。”
“岂不是呢,说起这个,我也一样是不大中用的。”一旁宋妃把玩着小指上套着的宝石护甲,亦是巧笑倩兮,说道:“看来这打猎总还是爷们儿的事情,我们女人家终究不怎么擅长。”说着,满面含笑向北堂戎渡道:“说起来,爷此行必是十分有趣的,妾身都想跟着去瞧一瞧,只可惜队伍里却是不能带着女子的。”旁边牧倾萍听到这里,几不可觉地将目光在沈韩烟身上略略一拂,亦道:“……连几个宫娥也不可带去,身边虽然说也有伺候的人手,但毕竟都是些男子,哪怕还有内监贴身跟着,毕竟也还是比不上女子细心,有些事情,只怕还是顾不周到呢。”
窗外雪屑稀稀拉拉地洒落,北堂戎渡淡淡一笑,嘴角的弧度也柔和了一些,说道:“……你们女人哪,就是爱瞎操着心,孤和韩烟两个大男人,哪有那么多的讲究,有吃有穿有人伺候着,还有什么不足?”谢妃听得北堂戎渡这样说,不觉就掩口笑了起来,随后转首,抿嘴向其他二妃笑道:“姐妹们,咱们都是关心爷与少君的起居吃穿,哪知道爷却是这样不领情呢。”北堂戎渡见状,不知不觉间便泛出了一丝温和的笑意,展眉道:“……好了,倒是孤的不是了,既然这样,等孤回来之后,打到的皮子都分给你们挑去。”宋妃素手一抚自己缀着狸毛的长裙裙面,盈盈含笑道:“那么爷可要多得些猎物,我们才好多分一些。”北堂戎渡道:“这是自然。”当下不再多言,只叮嘱道:“既是这样,倾萍,到时候佳期就送到你那里去,你照顾她几日罢。”
牧倾萍点点头:“……知道了。”北堂戎渡又对三妃道:“孤与韩烟只是随驾去散散心,日子不长,左右不过几日就能回转,你们在家中其他的也还罢了,最要紧的就是把孩子们照看好了,几个孩子都还小着,你们三个都要多多注意。”三女听了,齐声答应着,一旁沈韩烟眉心之间却隐约现出浅浅的异样神色,他素来面容平和如同春水,但眼下却好象敷起了一层薄薄的不宁定之意,北堂戎渡不经意间注意到了他的变化,于是就有些关心地打量了青年两眼,问道:“……韩烟,怎么了?孤见你倒是好象有些心事的样子。”沈韩烟被北堂戎渡探询的目光看得心里一突,当即面色不变,并无一丝异常的表情,只微笑道:“没事,我只是在盘算着,你我既然随驾,那么,应该都要带上什么人才好。”北堂戎渡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说道:“……也不用多少人,就把平时贴身伺候的几个带去就是了。”沈韩烟平静道: “也好,那就这样罢。”
待到下午北堂戎渡与三妃都离开了,沈韩烟这才起身,走到长窗前,看着外面的景色出神,此时北堂戎渡刚刚上轿,沈韩烟见他熟悉的身影隐到轿中,只觉得心下一片复杂,滋味难言。
“真南山……真南山……到那时,北堂……”
三百一 即将到来的一切
转眼之间冬去春来,即将到了三月,此时北堂尊越前往真南山一带巡猎之事,也已经开始着手准备,跟随圣驾之人无非是北堂戎渡、沈韩烟以及少数几个北堂氏年轻族人,加上负责的官员,此次外出主要是游玩散心,因此一概的仪仗车马人手等等,倒也并不曾弄的太繁琐。
二月将尽,天气也慢慢开始转暖,一些早春的花渐次开放,含芳吐蕊,三月初,圣驾启行。
东宫南门处,沈韩烟已坐进一乘青呢大轿当中,北堂戎渡尚且一手撩起轿帘,转身对面前的三妃道:“……好了,时辰也快差不多了,孤和韩烟这就要前往大内,准备启程,你们在家里好好照看几个孩子,打理宫务,多精心一些,等孤和韩烟回来,给你们多带些上好的皮子。”三位侧妃含笑应下,既而一同款款欠身,轻声道: “……妾身谨祝殿下与少君一路顺风。”北堂戎渡点了点头,正要步进轿中,但不经意间发现远处牧倾寒一身袍甲,正骑马带人路过,却凝目看向这里,北堂戎渡见状,朝他微微一笑,随后便低头钻进轿内,让人即刻前往皇宫。
开赴真南山的一行队伍浩浩荡荡离开上京,虽说这一次出宫乃是轻装简行,没有带上太多人手,就连各式仪仗也并没有带出,但那‘简单’也只不过是相对而言罢了,既然是圣驾出巡,阵势自然要非同一般,前后绵延了将近一里长的的队伍,看上去声势惊人,尤其醒目的是先头一座巨大的行殿,如同一辆被放大了无数倍的豪华马车,或者可以说,干脆就是一间可以在地面上行走的房屋,既高且大,一眼望去,方知究竟什么才是天家气派,豪奢无度,这自然便是北堂尊越的起居所在,而在这行殿后面的不远处,缀着一间要小上许多,但外观同样华美的小型行殿,再往后,也是一间相差不大的,分别是北堂戎渡与沈韩烟的临时住处。
此次路程并不如何遥远,正值初春时分,沿途可见草色染绿,花苞方绽,阳光亦且灿烂,风中虽还有些料峭之意,但已明显可以感觉到真的是春天来了,一路而去,百姓早已经被当先开道的禁卫驱散,远远跪在道路两侧,因为皇驾的到来,因为行殿之中的那个男人而变得无比敬畏,满脸恭敬地叩下头去,密密麻
耽美 朔云飞渡第128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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