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张开双手，刀刃在空气中划出一个完整的圆弧，雨水像珍珠一样抛洒。

    他像个剑客那样站在大雨里，低着头沉默，一动不动，赵高很清楚这些杀戮者大多数都是冲着他来的，只要他站在这里，那么这些塞壬女妖就不会四散追杀其他人……这是为什么赵高会留在图书馆的天台上，这里对他而言是绝路，对狩猎者们而言也将同样是绝路！

    他是一枚钉子，要把群蛇钉死在这里！

    塞壬女妖们不再唱歌，慢慢沉默下来。在神话之中这些半人半蛇的妖精拥有天籁般的歌喉，她们坐在礁石上用歌声引诱路过的海员，海风会把她们的声音送得很远，女妖们露出性感绝美的上半身，狰狞丑陋的蛇尾则隐藏在水面以下，男人们无法抗拒这种诱惑，下水求欢时就会被她们拖进水底溺死。

    在古欧洲大航海时代的海图里，塞壬女妖们被描绘成人类与鱼类的杂合体，她们拥有绝美的歌喉和脸庞，却在自己居住的岛屿上堆积起如山的累累白骨，就算是在希腊神话里，塞壬女妖也是一种集合了美丽与丑陋，纯净与邪魅于一身的生物，她们半边是天使，半边是魔鬼，像是花纹艳丽的毒蛇。

    塞壬女妖们不再唱歌，她们安静下来，隐没在雨夜里，六只塞壬女妖从图书馆外墙的六个方向上攀爬上来，她们用奇长的蛇尾卷住柱子，身体直立在半空中，这些怪物的力量极强，蛇类的身体拥有粗壮的环状肌肉，她们可以把自己的上半身像炮弹那样射出去，零距在与塞壬女妖对阵时就吃了这个大亏，他根本就跟不上对方的速度。

    塞壬女妖是最早被人们记录在案的杀戮者，它在狩猎者图鉴上排名第六十七，是目前已知仅有的四类杀戮者之一，是所有狩猎者当中最强大的怪物。

    从来没有人能以一己之力同时对抗六只杀戮者。

    赵高提着两把刀，笑了笑:“他真把你们全部都放出来了，那家伙在黄浦江里究竟养了多少鱼啊……不过一帮泥鳅能成什么事呢？你们只不过把我从车上打落过一次，就真以为能对付我了？”

    赵高的声音嘶哑，这不是他原本的嗓音，鳞片顺着他的颈侧向下蔓延，尸化之后的赵高已经脱离了正常人类的身体结构，他的骨骼，肌肉，乃至神经和内脏都发生了移位，这本来是个极度痛苦的过程，柠檬结束尸化后会疼得瘫在地上没法起身，但赵高神色如常，就像只是穿了一身衣服。

    外骨骼覆盖在他的关节上，看上去像是穿着一身漆黑的铠甲，那个披坚执锐的黑武士手持双刀漠然伫立，仿佛神话中斩鬼的英雄。

    塞壬女妖们发出尖锐的嘶吼，张开嘴露出剃刀般的牙齿，绝色的面孔尽皆扭曲，它们最终还是暴露出了自己怪物的这一面，尽管披着天使般的皮囊，但在这副美丽的面具之下，它们终究是丑陋的毒蛇。女妖们意识到这个站在天台上的男人完全不可动摇，自己的歌声无法影响他的精神，想要杀死这个男人，一切小伎俩都是无效的，只能靠刀刀见血的拼杀！

    女妖们的蛇身有差不多十米长，超过三层楼的高度，这是一种极端畸形的物种，人体和蛇尾完全不成比例，但这种身体构造能给予它们强大的力量和极高的速度，它们能立在两层楼的高度之上居高临下地发动攻击，刀刃以雷霆万钧之势当头劈下，足以斩断钢铁。

    它们很谨慎，没有贸然进攻，尽管杀戮者的强大是压倒性的，但天台上的那个男人比它们更可怕……狩猎者们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强大的人类，他身上的杀气望不到边际。

    “你们能听懂人话么？有一句话你们听说过没有……或者说，他教过你们没有？”赵高悠然出声，“他如果没有教过你们，那我在这里教你们。”

    “畜生就是畜生，就算你们长着一张人脸，但仍然是畜生。”赵高抬起双刀，“畜生就该匍匐在人的脚底下！”

    六只杀戮者嘶叫着扑过来，塞壬女妖张开双臂，刀刃拉出尖锐的呼啸。

    赵高后仰倒地，第一只杀戮者从他头顶上掠过，扑了个空，青年一刀砍掉了女妖的脑袋，漆黑的血液像高压水枪那样喷出来。头颅被砍落塞壬女妖并不会死，但它们需要眼睛和耳朵来追踪猎物，无头的女妖在瞬间失去了目标，杀戮者疯狂地扭动，水桶粗的蛇身扫过天台，赵高把刀插进对方的腹部，整个人被扬起的巨蟒带离地面，抛上空中，下一刻另外五只杀戮者的刀刃就砍在了赵高身下的地面上，火星迸溅。

    赵高身在空中挥刀，斩落无头女妖的双臂。

    他落在地面上，身前身后四面八方都是呼啸的破风声，五头塞壬女妖瞬间就把他包围了。赵高抬脚把身前的无头女妖踹上半空，与此同时三头女妖的刀刃落下来，把半空中的蛇身斩成几截。赵高两把长刀在身后交叉，格住了另外两只杀戮者的攻击，当啷一声，金铁交鸣，火星迸溅。

    五只女妖的攻击全部落空，赵高趁机前蹿一步，脱离了塞壬女妖们的包围圈，他在三只女妖的背后转身，把手中的两把长刀掷了出去，正中两头杀戮者的后颈。脊髓被切断，两只女妖的身体瞬间麻痹，它们向前趔趄一下扑倒在地上，剩下的一只塞壬女妖猛扑过来。

    赵高正对着它发起冲锋！青年在接敌前的一刻张开双手，拔起插在杀戮者身上的长刀，仰面与塞壬女妖擦身而过，两人错身的瞬间赵高横刀毁掉了对方的双眼。

    女妖痛苦地倒地翻滚，嘶叫声如夜鬼号哭。

    赵高施施然地起身，他浑身都被血液浸透了，但这不是他的血，大雨冲刷在他的身上，青年提着长刀走来，一刀一刀地把倒在地面上的塞壬女妖头颅斩断，切下双臂，然后捅穿它们的心脏。

    剩下的两只塞壬女妖定定地留在原地不敢靠近，它们与这个青年只交手了一次，就失去了三只同类，这个人杀它们和杀鸡一样轻松。

    赵高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比杀戮者还要快，青年在五头杀戮者的攻击之下游走，没有一只女妖的刀刃能触及到他的头发。塞壬女妖是以速度著称的杀戮者，但它们甚至跟不上这个青年的动作。

    赵高的攻击狠辣精准，从来没有多余的动作，出手要么砍头要么砍手，对手只要跟他接触就必然要丢掉身上的什么东西。

    青年神情漠然地抬起头，站在满地的尸体堆里抖了抖手腕，狞笑一声。

    还剩下两只。